夜里风向变,风起北面,过草场,刮过堆肥房往西南边林场。
林场过去是莽莽荒林和几处村落,年轻人外出务工,只剩些老人留守村里,入夜八九点,整片村子已漆黑无光,死寂如冢。
一辆改装过的黑色车子沿村子土路开进林中隐蔽车身,车上下来三人,一身墨黑衣物,领头的一个右边脸上,眉到额角有盘蛇刺青。
三人从后车座拎过各自装备,往林场方向走,在外围监控盲区选地分散蛰伏。
“什么味这么臭啊?”其中一人嗅嗅周身,唾口痰,在对讲耳机里问,“你们他妈谁在附近拉屎了?”
越近海湖庄园林场,那味道越浓,伴着风一阵阵飘散。
几百米外另一蛰伏点,另一人也抱怨:“我还想问来着,这味真他妈让人受不了,比屎还臭,喂,麦克斯,你闻到了吗?”
耳机那头传来一声吐唾沫声:“臭还能怎么的,大半个月了,人还没弄出来,琳姐那头都发飙了,时间拖越久事情越不好办,今晚怎么也得闯进去。再说这么远闻得到味儿,想来他们也遭罪不轻。”说着把围脖三角巾扯上来蒙住口鼻。
“麦克斯,你说会不会是什么生化武器,闻到之后会中毒身亡那种?慕以南不会弄了什么毒气来毒我们吧?”
“长点脑子,他知道我们具体位置么,毒气一散散这么远,又不是鱼塘里撒网捕鱼,撒下去多少能捞点,毒死一个是一个。林场周围还有几个村子呢,弄这么大动静毒死人,他逃得过么?”
“这味道,倒有点像我老家种桃弄的堆肥,牛粪鸡鸭粪和些烂菜叶烂树叶、秸秆灰啥的堆沤几个月,挖肥的时候简直要人命。”
“你老家种桃呢,哪种桃?”
“黄桃,真他妈甜,我在外多年,再没吃过那么甜的桃。”
“不错啊,有机会弄点来尝。”
“你们两个别聊了,准备下去,今晚弄不到人,等着吃屎吧。”
海湖庄园别墅这边餐厅刚熄灯,各个房间的灯也相继熄了,只留别墅外围的廊灯和地灯,幽幽照明,显出若影若现的建筑轮廓。
季笙晚上睡眠浅,多年习惯了,以前逃命赶路总在夜晚,亦习惯精神紧绷,感受风吹草动。今晚风挺狂,窗外呼呼作响。凌晨时间,她掐点打开手机拨号网页,给鬼叔打电话。
只能是她给他打,最多响三声,超过三声没人接,马上挂断。三声之内有人接,也别先说话,等鬼叔先说,确定是鬼叔再出声。
还是只响一声,鬼叔接通:“西南方向,今晚有三个。”
“好,知道了。”
“你恢复得怎么样?”鬼叔问。
“这几天慢下来了。”
“什么状况?”
“没什么,就是没肉吃,还老干活。”季笙低头嗅自己,哪怕洗过澡,身上还是隐隐一股堆肥味。
鬼叔在那头沉默片刻,才又开口:“慕以南是不是……”
“嗯,他应该是知道了。”季笙截过话,“我看他身边养的几个,身手速度不似常人,应该跟我差不多。不对,比我差远了。我恢复这么快,他不起疑很难。不给肉吃,不让我歇,是在想办法控制我的恢复速度,耗我能力。慕以南这个人,挺阴的。”
“小心些,我对慕以南不了解,但他年纪轻轻能把海湖集团经营成现在规模,能耐不小。听说慕氏最近又大量买入六芒星的股票。”
“是吗?他倒是有钱。”季笙顿了顿,眸子又呈失焦无光,“鬼叔……他是海湖集团的总裁,你说他会不会跟我妈的死也有关系?”
“不大可能,八年前他二十岁,人在国外读书。”
“如果他知情呢?要不我问问他?”
“阿笙你别冲动,你问了他不一定答不说,万一真有关系,他第一个灭你口。”鬼叔说。
季笙嗞了声,双唇弹开一道缝,极轻笑了:“谁灭谁口还不一定呢。”
“今晚还去?”鬼叔问。
“去啊,趁还在这里这段时间,能查一点是一点。我时间不多了,如果没记错,距离下次发作,还有几天时间。”
“你没有完全恢复,千万小心,六芒星和长春斋两边都在召集人手。而海湖庄园这些年没人能轻易闯进去,慕以南不可小觑。”
“嗯,鬼叔你也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