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坟场
虎子听着偶有的电话漏音、再听巴令池回话吞吞喉,他想劝队长两句,还不太敢开口。他虽听不完全大队长说什么,却也隐隐听到了现在受处分影响巴令池接下来的升职之类话。
巴令池是铁了心,“大队长我有足够证据,你先把飞机调过去,附近派出所的同志已经往过赶了!你给我15分钟,15分钟我到现场给你发照片!若我说的属实我不要记功,不属实你也派人把山给搜了!我现在不管什么功过,不要什么升迁,我只要架飞机,去给我搜山!”显然,他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了。
最后,巴令池应该是说通了大队长,才肯挂断电话。
虎子偷瞄他铁青铁青的脸色,想说话,还是犹豫着不知怎么说好。
虎子试探着说话,“队长你也别太……?”
巴令池另一个电话又打出去了,虎子见状只好把话吞回去。
巴令池靠在座椅上,左手指飞快地敲击身旁座椅,他在飞速思索着,“喂,建安今天是你们队执勤出任务吧……那我报警,蘑菇山大火,现在出警吧……”
虎子听这说辞,眼睛长了长,这是不好意思调动平级,都改身份来报警了!
高建安以为巴令池开玩笑的,“有火情你出吧,我得睡觉!”
巴令池燃火的眼睛死盯着黑漆漆的山路,“我出,我替你打头阵,你赶紧的调人过来!我是替当地林防所报警,赶紧的!”
巴令池挂断电话,落下了车窗,右手伸到车外试试,“真着起来了,这比我们借住的连队营房那温度高!”
虎子抽抽鼻子,“似乎是有烟味!”
巴令池手又探到方向盘上按车喇叭,“陈戈今天特么没吃饱饭,肉筋筋的!”
虎子瞄眼车上时速直逼200的麦速表,黑咕隆咚还山路十八弯的,这速度还肉吗!
巴令池右手指在车窗口飞速敲击着,“快点虎子!”
“虎子再快点,这大风,时间不等人!”
……
6-7公里之外,半碗状的蘑菇山南麓火苗已从地面悄无声息爬上了半山腰,蒿草、树叶已然将火苗引上了树干,一阵阵的大风刮过一棵棵火蛇狂怒的树在黑夜里飘摇呼啸。风借火势、火借风长,没过几分钟,眼看蘑菇山南麓的夜就被大火点亮了。
丘甜不知自己跑了多久,去什么方向,只知道往更深更远的山里跑。跑累了,她就踉踉跄跄踩着高高低低的土堆深一脚浅一脚的往里走。
丘甜以为自己之前在车上看到的水泥、黑影会是猎人的临时休息房,之前看着并不远,可置身其中,就发觉没有什么可以栖息之地。
而今,除了一个个土堆,没有任何可以让人躲避的地方。丘甜实在是累了,就在一个低洼的地方靠着棵树坐下。
大风吹动,带着树影婆娑摇晃,荒草沙沙作响,在人安静下来时,周遭诸多声音显得格外清晰又诡异。夜黑得恐怖,丘甜在风中寒冷又凌乱,她战战兢兢四下环顾着,感觉树木野草里,自己身前身后无数个黑影在晃动着、聚集着朝自己靠近。
丘甜惶恐地望着某一处发愣,她发觉那隐约有竖着的文字,她定睛细看恍惚是王林之墓。
看到“墓”字,丘甜受惊非小,她懵懵地再看近处,仿佛还有几个类似的,她再去想自己磕磕绊绊跑来这一路高高低低大小类似的土堆,她猛地意识到她的踏着坟丘跑来的!原来,她以为是猎人的隐隐火光,是鬼火!
丘甜登时吓出周身冷汗,她下意识向右瞥自己一米外的黑影,果然又看到了xxx之墓!
丘甜惊慌失措吓得蹭着地面往旁边撤,回头身边三五米的地方还是XXX之墓……
丘甜惊恐地望着虚空,双手抱住头凄厉地尖叫起来,一声连一声。瞬间,丘甜感觉周遭呼呼大风、沙沙草木响,都化作的幽灵鬼魂,哭喊着、奸笑着、狰狞地朝她伸出森然的白骨手,猛扑儿来。
对幽冥世界虚幻鬼魂的恐惧,登时盖过了丘甜的其他恐惧,黑暗、死亡、人类哪一种恐惧,都不及那些飘忽的鬼魂、森然的白骨、冰冷的墓碑、一个个的土坟更令人心惊胆战,浮想联翩……
周遭的冷风,似鬼魂舞动的黑袖袍一下下的拍打着丘甜周身,向她索命似的要割裂她全身,“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
丘甜惊恐万状,双臂紧抱着自己,闭紧双眼,是蜷缩成一团颤抖不止。
黑风里,时不时地有乌鸦呱呱叫几声,像阴曹地府里宣读她无数罪状的判官,突兀地提醒着她,自己已经身在鬼门关。
丘甜除了颤巍巍听着感受着,恐惧一刀刀地凌迟自己身心,什么都不能不会做了,腹部撕裂的剧痛,使她体内汩汩的热血不断地涌出来,那些被鬼魂凌迟的血啊,都在女性至阴代表的位置翻涌沸腾着,似乎只等她经血流尽,生命终结。
丘甜颤颤地在无数尸骸和白骨之间,通灵般感知了,当年那个自己死去时的全部感受,仿似时空穿梭至那天她又重新死去一回。
风更急,更深层更凛冽的寒凉席卷丘甜全身。她感知不到自己的血流、自己的颤抖、自己的体温了,头顶盘旋乌突突的巨大噪音仿似她已经置身地狱的下一层。
陡然一道光亮从丘甜头顶照下来,接下来她的魂魄似穿梭回了那个狂风暴雨的阴暗世界,她又看到了那道火焰蓝从天而降,给她带来遮风避雨的臂膀和无法捕捉温暖,而今她只是具魂魄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也许阎罗王是体恤了她最后的执念和遗憾,恩准她的魂魄最后看他一眼。
而后,丘甜只能感受到她冰冷的躯壳被搬运走了,她眼前一片混沌不知道下一层地狱该是怎样的煎熬。
……
巴令池死死把丘甜箍在怀里,看她面白如纸、长发飞扬,没有一丝丝生机,他的心犹如万箭穿透般疼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