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齐！”

　　带队走到射击号位下方的安全区空地上，王中队开口喊道。

　　“马扎准备，放！坐！”

　　“怎么样？入伍两个多月了，终于能打枪了，兴奋吧？！”

　　等战士们坐好，王中队走到人群中间，笑着开口给战士们加油打气。

　　“等下上了射击位，都别紧张啊。一切听身边安全员和指挥员的口令行事。射击的时候记住，哪怕你打完了子弹，没有听到退弹匣或者清枪的指令前，就在原地趴好，别动。”

　　“另外枪，不要拿起来。一定记住，上弹匣的时候，把枪侧过来上。任何时候都不要把枪拿起来，枪口始终对准前方。如果你们不想被哪些五大三足的安全员k的话，我劝你们记住我这句话！”

　　除了王中队，孟指导员也走到队伍后方，和王中队一样叮嘱着新战士们实弹打靶时应该注意的事项。

　　“下面说一下射击编组，一次上十个人，咱们中队一共86名新兵。按座位顺序排，这时候不讲分班了。来，杜鲁门，江腾，你们两往前坐，坐到第一排。其余人，依次补位！”

　　听到王中队的话，江腾和杜鲁门搬起自己的小马扎屁颠屁颠地跑到第一排。

　　就在这时，江腾忽然听到靶壕那边传来一声大吼。

　　“发弹员，发给射手5发子弹！”

　　接着身后，王中队手上的对讲机也传来一个声音。

　　“王中队，王中队。抓紧时间调整，射击马上开始。等下机动那边也要过来打靶，速度快一点！”

　　“好的，收到！”

　　听着耳边的声音，江腾接过发弹员递过来的一个弹匣还有五发子弹，开始按照前几天用训练弹练习的压子弹方法。

　　一只手握住弹匣，另外一只手拿出一枚子弹，将子弹的药室卡在弹匣顶部。接着用大拇指向下一压的同时，轻轻往前一送，第一枚子弹就这么滑进弹匣。

　　五发子弹，也就是眨眼功夫就装完了。

　　“前面五发子弹就是给你适应射击感觉的，等会不用想太多。不管打靶成绩好还是不好，打了就行了。今天咱们每人打30发，后面还有机会。等下听到靶壕指挥员喊开始，你就起立带队跑到出发地线，那边都有画着的，记住啊。”

　　正在想五发子弹有些不够打的江腾，身后忽然被人拍了拍。不用回头，江腾也知道这是张震的声音。

　　这种感觉很奇怪，打个靶，这些班长啥的都宛如老妈子上身。就好像自己养大的孩子终于要出远门了似的

　　那真是千叮咛万嘱咐

　　“我知”

　　“实弹打靶开始！”

　　就在江腾刚准备说点什么时，远处靶壕那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第一组，起立！向右转，左转弯，跑步走！”

　　听到信号，江腾立马起身下达命令。接着以自己为排头兵，带着一队新兵一路小跑着来到射击位所在的小提坡下方。

　　“第一名，你在1号位，射击1号靶标；第二名”

　　宣布完每人的射击位置后，指挥员的口令再次下达。

　　“向射击地线前进！”

　　射击号位之间分散的有点开，像江腾被分到的一号位，位于整个射击区的最右侧。本来还在小步走着，忽然发现中间几人已经要走到位了，江腾连忙小跑两步跑到自己的射击位前停下。

　　“卧姿装子弹！”

　　听到口令，江腾立马趴下。接着在身边安全员的监督下，将正面立着的步枪转了个面，接着将弹匣装上。

　　然后是检查表尺，或许是考虑到他们是新兵的缘故。步枪的归零点已经调整到了一百米，至于校枪校了没，江腾就不知道了。

　　想来应该是校过的

　　乘着上膛，正式射击开始前，江腾悄悄瞄准了一下。一百米的距离上，只使用机械瞄具，靶子是能看到，但具体的环数那只能说看了个寂寞

　　“这咋打啊？！”

　　江腾有些傻眼地嘀咕了一句。自己连环数都看不清楚，这第一发子弹打出去，弹着点在哪都不确定，这空有一满脑子的射击知识也没用啊！

　　似乎是听到了江腾的声音，旁边的安全员默默地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

　　“三点一线，有意瞄准，无意击发！”

　　第六十章 我们学的不是射击，只是打枪

　　有意瞄准，无意击发？

　　这短短的八个字就仿佛某种箴言一般，初听之下江腾有些不明觉厉。正欲追问，靶壕处却传来了“开始射击”的命令。

　　这就没辙了

　　转回脑袋，上膛！

　　江腾开始瞄准起自己的目标。尽管环数看不清楚，但看靶子还是没啥问题的。

　　远处的白色靶纸在机械瞄具内倒也算得上清晰，击发并没有要求时间。江腾也不着急，趴在地上一边瞄准，一边再一次检查自己的身体姿态。

　　脚分“外八”，左腿与身体左侧呈一条直线，托枪左臂与地面夹角大于30度

　　“砰~”

　　忽然，自己身边的二号位开枪了！

　　这一枪仿佛是一个信号，一时间，接连不断地枪声轰得江腾耳朵有些嗡嗡的。

　　码的，这帮人赶着投胎吗？！打这么快干嘛！

　　江腾有些着急了，毕竟下面还有一群人盯着呢。

　　缺口上沿，准星上沿和目标下沿排成一条直线！

　　心里默念着此前学习的瞄准方法，江腾试图将这三点连成的瞄准线上移，挪动到自己白色标靶的中心。

　　“砰~”

　　扣下扳机，子弹应声而出。

　　第一次打实弹的江腾就感觉好像有人在自己耳边忽然放了个炮仗，枪响时还有紧张。可马上，江腾就感觉到了一种爽快。

　　或许是子弹出膛时的后坐力传到身上带来的那种推背感？亦或是枪炮声对肾上腺素分泌的刺激？

　　江腾说不准，不过眼下也没有功夫给他多想

　　没有瞄准镜，没有望远镜。刚刚打出去的子弹，江腾压根就看不出上靶了没有。

　　无奈之下，江腾微微调整一下自己的姿势，重新按照上面的办法开出第二枪，第三枪

　　“停止射击！”

　　当江腾最后一发子弹打出，耳边立马就传来靶壕指挥员的命令。

　　呼，好险差点就没打完子弹

　　江腾趴在地上，暗暗感叹时，忽然感觉自己左边有些异常的响动。不过结束地很快

　　“退弹匣，验枪！”

　　听到新的指令，江腾依言下掉弹匣，再快速地反复拉动枪机，确认弹仓内没有子弹残留后，这才关上保险，并松开双手，脱离步枪。

　　这时，地线指挥员出场了。

　　除了检查新兵们的验枪是否符合规范外，还会在旁边问一句，“有没有没打空子弹的？多余子弹上交啊！”

　　直到地线指挥员检查核查完毕，江腾这才得到指示，带领第一组射手沿着规定的退场路线一路小跑着回到等待区，接着去发弹员处交还弹匣。

　　“你刚刚开枪慌了点，不用着急。”

　　刚走回到自己的马扎旁，还不等江腾坐下，耳边就传来了张震的声音。

　　“不是吧？我再慢点连子弹都打不完”

　　“不是说这个慌，我是说你扣扳机，击发的时候慌了。这个地方慢一点，在你调整瞄准线的时候，就可以预压扳机了，轻轻地压，别压死。”

　　张震身体前倾，凑到江腾耳边轻声传授着自己的经验。

　　“扳机是有一段空行程的，预压扳机不会导致子弹击发。做这个动作的时候，放缓呼吸，当瞄准线和目标一致时，闭气！这时候停止呼吸，接着继续稳定地增加扣扳机的力度，这样可以在最稳定的状态下完成击发。”

　　“行，我知道了。对了，班长，那个什么，有意瞄准，无意击发是什么意思啊？”

　　江腾点点头，接着问出自己的问题。

　　“哟，这谁告诉你的？安全员？这意思说的就是我刚刚给你讲的，有意识地去刻意瞄准，但击发响枪是无意识的。”

　　“响枪无意识？”

　　江腾越听越迷糊了。这打靶打靶，自己打枪肯定有想要让子弹出膛的想法啊，不然如何让大脑给手指下达扣动扳机的指令呢？！

　　“是的，你想想我刚刚给你说的办法。你瞄准的时候，就已经预压了扳机。也就是说，当你真正需要击发的时候，你的扳机行程其实是很短的。”

　　张震伸出手，比划了一下扣动扳机的过程。只见他右手食指微微弯曲，口中继续说道。

　　“所以在瞄准线和目标对齐时，你的注意力可以放在稳定身体姿态或者瞄准上，扣扳机的动作不要分散你的注意力。自然随意地往下一带，枪什么时候响，不要管。你不要把注意力放在击发，扣扳机，或者枪响上面。”

　　“你就做自己的动作，盯死你的目标，稳定自己的姿态。枪响不响，什么时候响，你在射击的时候不要分心管它！”

　　“我懂了，谢谢班长。”

　　江腾点点头，正巧这时，报靶员检靶完毕，开始汇报成绩了

　　听到自己五发子弹打了42环，江腾微微一喜。看来自己这枪，校得还是不错的！

　　不过在这个时候，江腾心里也涌出了一丝丝的怀疑。这么练，真的科学吗？

　　自己学习的东西，无论是此前王中队带队进行的集中学习，还是刚刚张震偷偷传授的个人经验。

　　这都更像是武器使用方法和武器使用心得，对射击，好像没有意义。

　　甚至对比一下系统灌输给自己的射击知识，这段时间的学习到现在的打靶，整整快一周的时间，压根就没有人教过射击应该怎么打才能打得好，打得准！

　　包括像这种实弹打靶，自己连靶子上的环数，自己的弹着点都看不清。根本没法自主地去学习，改正

　　所以江腾刚刚喜得不是自己的成绩有多好，而是自己一号位的枪校得好！

　　一把校准精确的枪，自己所做的工作只是机械地将缺口、准星、目标套在一条线上，然后机械化地扣动扳机罢了。

　　这种工作，有一说一。

　　江腾觉得只要是一个智力正常的人来，都能做到。

　　与其说是学习射击，倒不如说是在学习打枪。

　　射击需要射手的判断、调整、修正、甚至在远距离的精确射击中，还需要射手人为的大量运算。而打枪，以上都不需要

　　他们只要会把枪里的子弹打出去就可以了

　　至于是否打得准，和他们没关系

　　第六十一章 怀疑和目标

　　江腾忽然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提线木偶，或者说炮灰

　　不需要你掌握太多复杂的东西，你只要会操作武器就可以了。反正真打仗了，一群人上去，保证火力密度就可以了，只要你的子弹不歪的十万八千里，那就是有战斗力的！

　　不需要你变成什么约翰·兰博，也不需要你打什么精确射击，一发子弹带走一个敌人啥的~

　　你只是组成我方火力网里的一颗螺丝钉！

　　你钉在这，按照程序机械地完成自己的使命，你就合格了

　　可这样有错吗？

　　扪心自问，江腾觉得没有。

　　毕竟军队不是过家家，士兵们来自天南海北，五湖四海。不要说文化素质，接受能力，身体素质上面的差异，单是这语言上

　　如若不是现在推广普通话，单是方言问题都能整得人一个头两个大。

　　在这样的条件下，指望人人都学会更加精深，复杂的专业化或者叫职业化训练，显然是一种奢望。

　　意识到这一点，江腾不免有些气馁。

　　自己在新兵中队这段时间，看似风光无限，人生得意。结果到头来，仍然是处于最基础的层次

　　按照朱可夫元帅的话说，战争对于士兵和下级军官来说，就是一台巨大的绞肉机。

　　江腾很荣幸的发现，自己现在依旧处于绞肉机里的肉这么一个层次

　　虽说猪肉最近涨价了，让江腾心里好受了点，但想想还是不得劲！尤其是在体验了两个月“优等生”的风光后。

　　忽然告诉你，孩子，别闹了。你只是差生班里的优等生，你前面还有火箭班呢！火箭班过了，还有重点学校呢！

　　市重点过了还有省重点

　　有了这样的认识，江腾的情绪明显低落了不少。直到整个实弹打靶结束，哪怕江腾最后五发考核时打出了48环的好成绩，脸上也见不到一点喜色。

　　都特么是人家枪校得好，自己就是手稳了点

　　这一认识直接让江腾失去了嘚瑟的。

　　就在他们准备带回时，机动师那边的新兵也到了。浩浩荡荡一大群人，就和他们来时一样，人人脸上都带着激动与兴奋交加的神色。

　　在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江腾忽然感觉好像有一道目光一直盯着自己。

　　江腾转过头，只见一个身高莫约175厘米左右的新兵，正恶狠狠地盯着自己。看到自己看他，这家伙居然伸手在脖子上做了一个割喉的挑衅动作

　　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