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开那擒着自己右拳的手,一边撞上他另一手的穴位,然后反手将其抓住。
“抓到你了。”宁小龄先前的冰冷褪去,娇滴滴地笑了起来,就像是一只真正的狐妖。
这是宁长久第一次露出吃惊的神色,他先四字真诀的“独静”二字破开虚空,如蝉蛰伏,再破空而出,将“澹然”二字自她眉心打入,试图破除她妖种上的魔性。
只是哪怕妖种上魔性祛除,她依旧是妖,真正的妖,怎么可能变回宁小龄?
这刹那的变故在宁长久的道心上激起了微微涟漪,却没有让他真正慌乱。
“你还未入玄竟可以施展出长命境碎虚空的手段,看来你身上藏着让我都垂涎的秘密啊。”宁小龄柔柔地笑了笑,月牙般的眸子里爆发出贪婪的颜色,话语间,她指甲飞速生长,锋锐如钢铁,一下向他的心口掏去,在空中斩出三道血影。
那利爪直接刺中了胸口,却没能伸出。
宁小龄脸色一变,旋即又推了一掌,宁长久胸前白衣碎裂,露出了藏在其后的东西。
那是一个纯白色的面具。
那是陆嫁嫁赠送给他们的面具,他一直放在胸口,此刻便如护心镜一般抵挡了那致命的一击。
宁小龄脸色一变,她不确定那是有意为之还是巧合。
若是巧合便是他命好。
若是有意为之他是不是也算到了接下来的招式?
这个念头很荒诞,却真真切切地出现在了宁小龄的脑海里,只是这怎么可能?一个入玄境都不到的普通人而已。
她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想要直接将这面具摧去。
宁长久同样反击,一掌直接推向宁小龄的额头。
宁小龄没有抽手反击,因为她能预感到那一掌的威力,根本伤不到自己。
宁小龄妖力催发如刃,誓要直接摧破面具,贯穿他的心口。
而宁长久这一掌则是软绵绵地印上了她的额头。
那一掌确实没有激起任何涟漪,比宁小龄想象中更轻,轻的像是一片落在额头的鸿羽。
但越是如此,宁小龄心中的不安便越剧烈。
她感觉自己只差一点便可以打破这个面具,而那个刹那,本能却让她抽回了手。
一道雪白的光刃在宁长久的胸口和宁小龄的手掌间亮起,如白泉喷涌,如银刀亮鞘。
那是剑气。
蕴含在这面具之中的剑气!
这是陆嫁嫁随身佩戴的面具,她身为谕剑天宗的重要人物,所佩之物定然不凡,更何况与老狐相斗,那面具都未破碎。
宁长久这一掌不过是虚晃,为的只是激发她速战速决的欲望,然后激发出这面具中自我反击的剑气。
当时陆嫁嫁将面具留给他们时,说了一番关于这面具的言语,便是有让他们借此自保之意。
剑气如无数根细小银针构成的瀑布,那是面具被压到极致之后反弹出的剑意,速度快得匪夷所思。
宁小龄惨哼着后撤,身后虚幻的巨尾犹如巨大的毛毡,一下子覆盖住了她娇小的身躯。
雪白的剑意如山洪涌去,万千银针暴雨梨花般落在她巨大的狐尾上。
那本就虚幻的狐尾在剑气的冲刷下显得更加透明。
她双脚一前一后死死抓地,如大浪之中顽固的礁石。
宁小龄双手环胸抵抗着剑意侵蚀,但那巨尾越来越小,于是她只好渐渐地单膝跪地,才能躲在那尾巴构成的茧衣里。
她咬牙切齿地抵抗着那剑气洗刷,每一刻都显得无比漫长,她的身体感觉有无数针芒同时扎下,忍不住颤抖起来,眼中怨毒之气愈来愈重。
终于,剑气洗尽。
宁小龄松开了护身的巨尾,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她竖瞳变得更细,细的几乎不可见。
她的眼睛里竟有几分妒恨之意。
“陆嫁嫁”宁小龄声音怨毒而冷漠,道:“等我杀了你,再去杀她。”
只是宁长久的身影再次消失,她的目光四下扫视,寻找着他的踪迹。
她越发觉得烦躁,恼怒,心中那颗妖种如心脏般擂动着,沉重地叩击心扉,浑身上下的血液便也随之感到躁动。
她越来越没有耐心了。
宁小龄搜寻的视线猛地上抬,然后眯起。
只见那院外的阁楼上,立着一个白衣少年的身影,正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宁小龄懒得多想,手臂一抖,掌心之中,直接凝出了一柄绯红色宛若水晶雕成的长剑。
她身子一跃,踩上破碎的院墙,借力一蹬,身子直接高高拔起数十丈,三条巨尾于空中拖成一线,在她接近宁长久之时又猛地展开,随着她那绯色剑光一并斩出。
那剑光划出饱满的弧线,如阁楼檐角处挂起的绯色月亮。
宁长久的身影被一剑斩去。
“道门换身符?”宁小龄微惊。
忽然,眼角的余光里,她瞥见一个黑影从下面一层的屋顶上掠过,接着,她感觉身体一重,有什么东西抓住了自己纤细的脚踝,拖着她的猛然下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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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仙剑来时
风声从耳边呼啸而来。
宁小龄一时间竟没有办法抗衡那种力量,身形疾速下坠。
下坠之间,宁小龄竭力平衡,挥剑向下斩去,直削他的天灵盖。
宁长久手臂猛然地发力,如抡铁锤一般将少女的身子抡下,宁小龄身形旋转,那斩落的一剑偏离了方向,绯色的剑气撞上了阁楼,木梁纷纷破碎,高楼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坠落下来。
宁长久松开了手,身形疾退,避开那塌陷的阁楼,而宁小龄的脚踝上,却又缠上了烦人的丝线,那丝线与地面勾连,牢牢地定住了她的身体。
高楼巨大的阴影很快倾覆,遮掩住了她娇小的身躯,巨大的崩塌声也撞击中响起,少女的清啸声带着一些疼痛的意味,她身后的狐尾如飓风般转动着,那朝她撞来的高楼,在她狐尾的撞击之下,无数木柱破碎开裂,喧杂的声音暴乱地响着,片刻之后,高楼的废墟里,一个雪白的身影再次拔出废墟。
宁小龄抹了抹嘴角的血,她抬起手臂,垂下的指弯之间,勾着几条黯淡的丝线,她冷笑道:“这就说你说的天地间无形的鱼线?哼烦人倒是烦人,但也仅此而已了。”
宁小龄手指一捏,那些灵力构成的柔韧丝线纷纷破碎,她掸了掸自己道袍上的尘土,眉头皱起又舒展,似笑非笑。
长街的那头,宁长久白衣破损,脸色更是比衣裳还白,先前的一系列或虚或实的攻击,显然也耗费了巨大的灵力。
他的紫府气海宛若一座不大的潭水,那潭水乍一看犹如枯井,哪怕是陆嫁嫁也没有探查出异样。
没有看到只是因为潭水太深,那些从宁擒水身上汲取到的灵力虽也是个不小的数目,但是沉入气海深处,却几乎不可察觉。
但无论如何,这潭水终究只是死水,这副凡人之躯汲取天地灵气的速度太慢,根本无法弥补气海的亏损。
而宁小龄恰恰相反,她在不停消化着那老狐残存下来的记忆碎片,消化着那妖种中蕴藏的魔力,境界依旧以一种不疾不徐的速度攀升着。
此消彼长之间,宁长久的胜算只会越来越渺茫。
宁长久看着她,忽然道:“你其实不想杀我。”
宁小龄瞳光骤然一厉,“你在做梦?”
宁长久道:“你妖种上的魔性已被暂时压下,你不是老狐,你是宁小龄。”
宁小龄冷笑道:“你当我是你那个傻师妹?看来你真的是在做梦啊。这副愚蠢的身体,我占据了她,才是她的幸运。”
宁长久摇头道:“你骗不了自己,你是宁小龄心底勾起的恶念,所有的恶念,或大或小,哪怕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都被妖种无限放大,占据你原本的心神。”
宁小龄没有愤怒甚至没有冷笑,她忽然出奇地平静:“你说得对,但是我喜欢现在的我,身体里那个念头好像还在劝我放过你呵,她难道不知道,你根本不是她的师兄吗?”
宁长久沉默了一会,道:“或许你说的对,但我觉得她就是我师妹。”
宁小龄竖瞳一凝,身后的狐尾大如高楼,将她的身躯衬托得格外娇小。
她冷冰冰地看着宁长久,道:“你本来就不是!你和我一样,在那一夜之后,都被附身了,而你还在一直骗着自己,到现在都没有弄明白自己究竟是谁!但附身你的,终究不是什么恶人,我哪有你这般幸运,寄居在我身体里的是魔鬼,不过幸好,你优柔寡断,没有听这个蠢货的话杀我,要不然我也没有生根发芽的机会!”
她盯着宁长久的脸,希望从他脸上看到一丝懊恼,看到一丝后悔。
但是都没有,依旧是那该死的冷静。
宁小龄继续道:“你道法高妙得不可思议,还未入玄便可以与我缠斗这么久,你上辈子应该是个很了不起的人吧?是谁杀了你,让你沦落到需要夺舍一个凡人的地步?”
宁长久道:“这个问题我回答过你了。”
宁小龄一怔,此刻她也无法想起些什么。
宁长久没有过多解释,只是道:“你现在还有机会彻底驱除魔性,若是将来妖种大成,反而会吞噬你的意识,你现在再多的努力,都不过是为那老妖转生作铺垫罢了。”
“休想骗我,那头老狐已经死了,死得干干净净了”她嘴上如此,心中却闪过一抹恐慌,接着杀意大盛,道:“你还在等什么?让我看看你还有什么手段?你该不会是在等人吧那赵襄儿和陆嫁嫁此刻恐怕还沉浸在杀死大妖的喜悦里,哪里能想得到我?”
宁长久没有打断她的话,他知道她说这么多,为的不过也是蓄势。
她也被自己游移不定的身形弄得烦心,所以她要创造出一把锁,将自己困住,然后一鼓作气直接杀灭。
她不疾不徐的话语仿佛咒术,周遭的空气都变得愈发黏稠。
这道锁正在靠近。
宁长久忽然闭上眼,以指抵住自己眉心。
宁小龄一震,还没明白他要做什么,一道锋锐的杀意便已抵上了背心。
宁小龄来不及回身,她驱动巨尾,猛然拍向了那杀意的来处,长街之上,一声震响骤然暴起,满地的青砖碎裂、震起,在地面上如浪潮起伏,少女转过了身,向着那道偷袭来的白光伸出了手,接着她惨哼了一声,小腹一收后背拱起,似被什么东西刺穿了过去。
那是一柄剑,突如其来的剑。
那是陆嫁嫁的佩剑。
先前陆嫁嫁与老狐便在这条长街上战过,后来陆嫁嫁走了之后,宁长久便以此剑纠缠老狐,而他用换身符离开之际,也并未带走此剑,而这等仙剑与妖气天然相冲,所以老狐权衡之后也没有拿走。
于是这柄剑便一直落在这条长街的另一头。
此刻在宁长久的驱使下,那柄剑无声地穿过长街,直取她的背心。
那一剑极快,快得令人发指,快得让人感觉速度足够快便可以填平境界上的鸿沟!
于是那一剑便真的刺中了宁小龄。
少女的惨哼声响起,她握着那剑身,双手鲜血淋漓,半截剑尖却依旧刺入了小腹中。
宁小龄半屈着身子,她的妖血淬上剑锋,如火焰般燃烧了起来。
周围震起的碎石很快被碾成齑粉,在骤起的妖风中轰然散开,以宁小龄和那柄剑为中心,仿佛单独隔成了一个领域!
她与那剑死死抗衡,心中极为不解,宁长久凭什么有这么精纯的剑意,怕是陆嫁嫁亲自出剑,也不过如此了吧?
宁长久依旧死死地摁着眉心,手指几乎要陷入额头里。
他道法精妙是因为他上一世足足修道十二年,而另外十二载,他修的是剑。
若是灵力足够,他可以驭气为剑,驭万物为剑,更何况是真正的剑?
气海中,他的灵力疯狂燃烧,如烈火上煮沸的水。
僵持的时刻里,时间缓慢得像是静止了一般。
宁长久灵力终究有限,他松开了自己眉心的手指。
宁小龄似感觉不到疼痛一般,抓着那剑锋,将那仙剑硬生生地拔出了自己的身体,她漠然回头,望向数丈开外的那个罪魁祸首,眉目间的杀意几可噬人。
长街上风雷乍起,宁小龄抓起那把剑,直接掷向了宁长久,同时,她身形消失原地,如箭般冲了过去,竟比那剑飞行的速度更快。
嗤然一声间,那柄剑砸入了宁长久原本所在的位置,宁小龄足尖踩过剑柄,向着宁长久遁逃的方向追了上去。
数丈的距离被一下子拉近,宁小龄对着宁长久的后背拍出了一掌,掌间被仙剑割开的伤口还未愈合,鲜血飞溅而出化作一只只细小的火蝶,依附上他的后背。
宁长久同样不再有隐藏,宁小龄的攻击太过凶狠狂暴,只要稍有不慎,自己也会很快沦为她的爪下亡魂。
那颗妖种似被彻底激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