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畏的眼神,总觉得自己此刻应该说点什么好。
吾乃天命所归,是终结罪恶的使者,是灾厄来临时的救世之人之类的?
宁长久羞于启齿。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的鬼话?”领头者心想集齐三十万人可是花了极大的功夫,若是此时退缩,岂不是要沦为笑柄?
宁长久认真地回忆一下,以华而不实为标准,在脑海中搜罗出了几个修读过的剑法,念动之间,金影无数,如圈环绕着升空,如凝固的烟花,亦似大日无数。它们当空朗照,仿佛随时都要将黑暗撕破,降下光明。
这是用最多的灵力,凝结出的,杀伤力最低的招式。平时很少有使用的机会。
这般宏伟的场景里,莫说是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土著鬼,哪怕是冥君都被唬了一跳,对他暗暗竖起了大拇指。
与此同时,大殿之内,一个沧桑的身影传出。
“等待了千年,终于等到了你的到来,燃火者”
声音若古钟悠扬,从冥殿中传出,落到了众人的耳中。
“羽蛇大神是羽蛇神!”
众人立刻反应了过来。
他们知道,冥殿之中有一副羽蛇的白骨,那副白骨才是真正的幽冥之君!
许多羽蛇虔诚的信徒已经跪拜了下来。
三十万大军里,许多原本是请仙宗的人已经动摇了,他们相信了冥君的话,痛哭流涕,为自己改变信仰而追悔。
“你们要对燃火者不敬吗?”大殿中的声音再次开口。
“燃火者?”领头者不解道:“末日即将到来,他能改变什么吗”
大殿中的声音道:“你们还不明白吗?末日所代表的,是新生。等到我预言之日到来的那刻,无限的苍穹将为你们打开神圣的大门,届时,燃火者将带领你们走向光明!”
鱼王装作羽蛇神,捏着嗓子说完了这段话,很是心累。
不过好在自己还是把那些鬼魂哄得一愣一愣的。
末日代表的是新生它自嘲地笑了笑,心想我自己都要信了啊。
宁长久与冥君又连哄带骗地外面表演了一圈杂技。
本就军心不稳的三十万大军彻底动摇了。而那些忠于冥君的鬼,也闻讯赶来,支援冥君大人。
叛变者虽然多,但忠诚者也是不小的数目。
领头者看着军心散乱,知道今日已不可能成事,跪地请求原谅。
冥君很大度地赦免了他们。
众鬼感恩戴德。
折腾了许久,他们终于回到了殿中。
冥君骄傲地坐回了王座里,道:“怎么样?我很聪明吧?”
宁长久叹气道:“你这几百年昏君确实没有白当。”
冥君双手环胸,道:“我是很开明的君主,所以他们都叫我冥君!”
宁长久不想浪费时间,他看着冥君,再次唤出了自己的修罗,道:“先前我们没做完的事,该继续了。”
“你你不要过来!”冥君心想自己真不该遣散大军的,应该让他们当自己的护卫队的。
冥君摇身一变,再次变成了宁小龄的模样。
“师兄,你确定要这样吗?”冥君启唇轻语,目光如水。
宁长久道:“确定。”
说着,他再次将这位君主按在了王座上。
鱼王默默转身,捂住了眼睛,不忍再看。
她虽变成了宁小龄的模样,道裙如雪,但却扰乱不了宁长久的心志了。
眼不见为心净。
宁长久闭上眼,开始搜寻她的意识。
“师兄,你别这样”
“师兄,饶了我把。”
“我可是你师妹呀,你怎么可以呜呜。”
冥君徒劳地挣动着身躯。
宁长久不为所动,道:“别挣扎了。”
“师兄”
她的声音忽然很轻,轻若柳絮,疲惫与虚弱之中带着错愕与欣喜,似一场隔了多年的雨。
哼,装得还挺像的宁长久心想。
冥君不说话了。
忽然,他也意识到了一点不对劲。
刚刚这一声师兄好像是从身后传来的。
宁长久睁开了眼,缓缓回身望去。
宁小龄不知何时已经醒来,她一手扶着墙壁,虚弱地立着,抿紧了嘴唇,遥遥地看着自己和自己身下的少女,沉默半晌,不确定道:
“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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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一章:唯恐相逢是梦中
深邃的幽冥大殿里,毛发白而长的鱼王蹲在地上,它像是一尊因为惊诧而冻结的雕塑,一双夜晚发着幽光的瞳孔打量着四周。
鱼王修炼出智慧多年,但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都在不停地冲击着它原本的认知。
譬如眼前这诡异的一幕
宁长久正将宁小龄模样的冥君按在王座上入侵着,冥君一口一个师兄,娇娇弱弱,不停求饶。而此刻的本尊、自己的鱼干输送者、宁长久的小师妹宁小龄,已不知何时苏醒了。
她睁大了天真而无辜的眼睛,看着眼前发生的事情。
迟钝的大脑转动了起来师兄正在侵犯一个王座上的小姑娘,那个小姑娘很眼熟,好像是自己?!
宁小龄尚有些混沌模糊的意识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场景。
她怔怔地看了一会儿,听着那个自己发出的求饶声,心想自己这是灵魂出窍了?
不对,灵魂出窍的话,为什么那个自己还在挣扎求饶呢?
更何况师兄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师兄才不是那样的人呢!
一定是我在做梦嗯!做梦!
也只有做梦的时候,自己可以像全知全能的神国之主一样,看到全部的场景。
可是我为什么会做这样子的梦呀?
宁小龄的脸颊一下子羞红了她看着王座上那个身躯扭动的自己,那白裙的下摆,象牙色的粉嫩玉足船桨般轻轻地摆动着,她的声音和自己是如出一辙的嗯,应该就是自己无疑了。
只是听不出那声音所代表的,到底是愉悦还是痛苦。
原来自己会做这样的梦啊。
宁小龄看着王座上发生的事情,身子微微地发烫,灵魂中像是有种子碎裂的声音响起,轻微而有生气,她绞紧了手,屏住了本就微弱的呼吸,一眼不眨地看了一会儿。
很快,王座上的自己便说出了各种各样奇怪的话语。
哎,难道自己的意识深处,真的会说这样的话吗?
要不是做梦,真不敢相信自己会有这副样子
宁小龄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加快了好真实的梦啊。不过幸好不是真实发生的事情师兄和自己,哪能这样子呢?师父或许会宽容原谅我,但若是让襄儿姐姐知道了,恐怕能把我和这样的坏师兄,从南州一路追杀到北荒吧。
宁小龄想到自己和师兄亡命天涯,凶巴巴的襄儿姐姐骑着九羽大黑雀在后面追的荒诞模样,不由抿唇一笑。
好像也很好唉
是啊,只要师兄在就好了。怎么都好。
如果这不是梦,就好了。
宁小龄眼巴巴地看着前方。
师兄正背对着自己,努力从王座的自己身上,榨取着什么
以前的梦境也是这样,师兄总是没有脸。
真想再看看他,哪怕是梦也好。
她看着冥殿四周,心中酸涩,这就是阴曹地府吗这或许是她与世长辞前最后的梦了。
“师兄?”
于是她不抱希望地,轻轻换他的名字。
但宁小龄没有想到,师兄和另一个自己,在听到她的呼唤以后,竟停了下来。
我是打扰到他们了吗?
宁小龄有些愧疚。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师兄竟真的缓缓回过了头,望向了她。她看着师兄熟悉的容颜,太过欣喜,故而没有注意到他脸上复杂而尴尬的神情。
不愧是最后一个梦,真是贴心呀。就像是牢里犯人上断头台前最后的一顿红烧肉。
宁小龄看着师兄那张久违的容颜,莞尔一笑。
“师兄!”
她的声音清脆。
宁长久看着她清丽动人的笑容,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他知道宁小龄会醒来,他也期待着,并为重逢欣喜。但不是这个局面下呀!
宁小龄看上去好像还不是刚醒的
自己竟没有意识到。
看着师妹甜甜的笑容,他百感交集,一时间进退两难,也只好挤出了一丝笑,心中想着到底要怎么编才能让师妹相信自己是清白的。
冥君先前也很紧张,很投入,一心一意挣扎,演戏。直到此刻才幡然察觉到宁小龄已醒。
她也感受到了一丝尴尬。
自己变成这副样子是为了阻止宁长久的进一步动作,如今被正主撞见了,还盯着看,她身为少女的羞耻心还是被激发了出来,一时间没再将角色扮演进行下去。
空气陷入了安静。
宁小龄见他们没有了动静,有些局促。
这是怎么了呀?是自己打破了梦吗?梦要结束了吗?
她有些慌张。
早知道就不开口了。
能一直看自己和师兄这样子好像也挺美好的。哎,师兄可真是粗暴呀。
宁小龄睁着杏眸,眸中似闪动着某种光,那种光在幽暗的冥殿中灿若星辰。
寂静之中,倒是鱼王率先打破了这种平静。
“喵呜”
鱼王总觉得这种时候,自己作为旁观者,应该说点什么。
于是它叫了一声。
宁小龄微微回神,她这才注意到,自家养的大白猫还趴在地上呢。
“小谛听”宁小龄轻轻喊它的名字。
鱼王睁着一双死鱼般的眼睛盯着她,心想这种时候了,你不去抓你那个禽兽不如的师兄,还有时间来管我?
宁小龄想起了自己堕入深渊前,与木灵瞳一战的场景。她蹲下身子,轻轻帮谛听捋了捋毛发,道:“没想到一直在帮我的高人就是你呀,是我太笨了,换作聪明一些的,应该早就想到了吧。”
“喵嗷。”鱼王抬头挺胸,骄傲地喊了一声。
宁小龄道:“虽然现在是在做梦,但是前面的东西不许看了,要不然你发情了,我可没办法在梦里给你捏只小母猫出来。”
“???”鱼王傻了。
宁小龄按住它的脑袋,一拧。
鱼王被迫转头,视线偏离了案发的中心处。
鱼王心想这到底是哪里捡来的傻女主人呀,居然以为这是在做梦这也太笨了吧!难道你以为你师兄只有在梦里才会做出这样禽兽不如的事情吗?
夫人踏剑守国门,妻子婚房圆闺梦这种事情要不是亲眼所见,真是不敢相信世风日下至此啊!
鱼王想要开口说话,狠狠控诉一番。
但宁小龄已经起身朝着王座的方向走去了。
宁长久看着时隔三年,已出落得清丽动人的师妹,神色恍惚。他觉得自己应该轻轻拥住她,与她长聊这些年所发生的事。
宁长久想要松手起身。
但冥君同样细眉一竖,心想你都这样了还想跑?还想给你师妹维持什么形象?
回来!
冥君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将
想要临阵脱逃的他重新拉了回去。
“师兄,你要去哪里呀?刚刚不是还威风凛凛的吗?现在怎么了呀?”冥君眨着她那以假乱真的天真眼眸,无辜地看着宁长久。
宁长久低声道:“你给我变回去!”
冥君假装没有听清:“师兄你是有什么悄悄话想要对我说吗?”
“”宁长久瞪着她。
冥君蜷着娇小的身躯,保持着惊慌失措的模样,不为所动。
宁小龄已经迈着小小的步伐,微提裙摆,小姐似的,颇有礼节地走了过来。
她凑近了宁长久。
这是她第一次距离师兄这么近。
“师兄,我以前在书上读过一句诗上天知我忆何人,使向人间梦中见,当时将信将疑,如今才发现,诗诚不我欺。”宁小龄话语很轻,仿佛在梦中,她也要向师兄证明,自己这些年是好好读书,颇有涵养的。再不是当年那个不识字需要陪读的小姑娘了。
宁长久静静地看着她。
原来师妹以为这是在做梦呀,难怪这么平静。
某种意义上说,这里也是一片精神世界,与做梦,倒是有某种意义上的契合。
“师妹。”宁长久看着她的脸,轻声唤她的名。
少女水汪汪的眼睛盯着他,似有眼泪要坠下。
宁长久抛下了心中复杂的情绪,温柔地看着她,说道:“师妹,这些年,我很想你的。”
宁小龄听着他的话语,心想这真是个死都值了的好梦。
眼泪串连成珠,顺着白皙的脸颊滚落了下去,少女抓起袖子擦了擦脸,认真道:“师兄,我也好想你呀。”
说着,她看向了师兄身下,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