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们找个地方躲起来,等他败了九灵元圣一定会来寻我们的。我我先替你咳咳”
说着,他体内的伤势雪上加霜地爆发了出来,一口鲜血呕出。
司命微微睁开眼,看着她所依靠的肩膀那是左肩。她此刻才发现,这肩膀的骨头尽碎了,自己方才枕了一路,他该是多么痛苦啊
宁长久踩在湿泞的地里,脚微微陷了下去。
他想要将司命放下,司命却道:“我没事你快追”
无论她怎么说,她的身躯依旧在不可逆地变冷,她发现,自己竟渐渐失去了对于身体的掌控,痛也不知,累也不知她同样知道,这样下去,自己必死无疑。
“宁长久!”司命的声音微微沙哑。
“什么?”宁长久问。
司命冰唇发抖,颤声道:“奴纹刺激奴纹快!”
宁长久虽万般疑惑,却依言照做,靠着意念勾连上了奴纹。
身后,司命的呻 吟声轻轻响起,细若游丝。她并未觉得羞耻,反而获得了生一般的喜悦奴纹是连结神魂的东西,随着它被刺激,她对于身体的感知也渐渐回来了,寒冷驱散了些,她好似在冰天雪地中找到了一处篝火,贪婪地汲取着温暖。
但日晷的崩碎没有停止。
“继咳继续!”司命的声音轻而急促:“不要,不要停。”
“好。”宁长久也感受到她振作了些,连忙分神去刺激奴纹,让她的身躯一点点变暖。这当初作为主奴惩罚的东西,此刻却成了她最后救命的火把。
司命感受着身躯内不停窜动的电流,她耽溺其中,身躯战栗不止,若非手臂使不上力气,她便要主动去触碰陆嫁嫁留下的那枚了。
夜色渐渐深了,周围的能见度越来越低。
妖兵的追杀声早已甩在了身后。
宁长久皲裂的嘴唇不停翕动,一直与她说着话,生怕她悄无声息地离去。司命简单地回应,表示自己没事。
溪流间的血腥气愈发浓郁,宁长久听着耳畔女子细若蚊呐的轻语和渐渐升温的气息,身影在溪石间弹跃着,一鼓作气撞出了大雾之中。
大雾之后,是一座高峻的险峰。
宁长久没有来过也没有见过这里,他抬起头,险峰高耸入云。
血迹却没有断绝,宁长久发现血中还混杂着内脏的碎片金翅大鹏也到了强弩之末的地步了。
宁长久搜寻着血迹,找到了一处隐秘的石阶,他侧过头,关切地看着司命,道:“还好吗?”
“好。”司命应了一声。
“司命!”宁长久话语忽然严厉,他瞳孔中闪着水光:“你别忘了你的身份!我不许你死你就不能死!你与我说实话,你现在到底怎么样”
司命倏尔微笑,笑意虚弱,她没有直接回答,而话语断续道:“我们都没有伞了我要咳,看着它死。”
宁长久默立一会儿,他咬着牙,忍受着左肩的痛,说道:“不行,我先治好你!你身子骨好了,我们一起去杀。”
“不行!”司命反对道:“来不及了你想让我死不瞑目么?”
宁长久一震,骇然道:“你说什么?!”
司命惨然一笑,终于如实道:“日晷要碎了没有人救我的,宁宁长久,那天早上,镜子我咳咳”
话语被咳嗦声打断。她咳出了一口血,血是由冰晶凝成的。
宁长久浑身颤抖,道:“别说了!你挺住我一定能救你的!”
司命闭着眼,睫羽覆上了一层霜,她继续道:“杀了金翅大鹏这是我最后的心愿。”
宁长久心神彻底乱了。
他想要说什么,却如鲠在喉。
若司命说的是真的,他确实想不出任何救她的办法。
他发疯似地环顾四周,忽地仰起头,看向了一眼望不到头的大峰。
福至心灵。
“昆昆仑?”宁长久自语道:“对了!昆仑!”
师尊在昆仑之上!整个世间,没有她做不到的事!命运将他送到了这里,便是要登山!
炽热的念头才在心头涌起,他才想将这个告诉司命。可一桶冷水却浇了下来,他看到了峰上的醒目的红字:天竺。
此乃天竺峰,并非昆仑。
宁长久木然片刻,也来不及细想,无论是杀金翅大鹏还是上昆仑,他都必须上山他只能上山!
左肩忽然传来彻骨的痛意。
先前一路上,司命知道他左肩有伤,刻意抬起了些脖颈,此刻她再没什么多余力气了,只好轻轻地贴靠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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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撑住啊”
宁长久心如刀绞,低语一句,他踩着了石阶,身形腾跃,向着山上狂奔而去。
电闪雷鸣,大雨滂沱。
第三百五十七章 举头望明月,回首白云低
(实在来不及改错别字了,见谅呀。没想到这章会写这么多。)
……
古灵宗晴朗的夜空忽然被阴云遮蔽了,漫天星斗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泼天的大雨。
子时还未到来,陆嫁嫁入睡不久,便被窗外的惊雷震醒。
她穿着单衣从榻上坐起,侧身望去。
纸窗上时不时有电光泼下,窗边的帘子与陈设闪动着煞白之色,她听着雷声与雨声,心中泛起了极端的、不好的预感。
小龄还盘着身子在旁边睡着,她似也做了什么噩梦,娇小的身躯一颤一颤的。
陆嫁嫁掀开些被子,悄无声息地下榻,她越过镶玉的乌纱屏风,来到了窗外,幽幽闪动的光将她贴身的白衣照亮,满头青丝亦呈现着鸦青般的颜色。
怎么会突然下雨呢……
陆嫁嫁轻抚胸口,眉尖似触了冰霜,轻轻颤着,她随手取了件外裳披着,打开门,玉足触在凉如雪地的砖上,她凝神向北望去,那是万妖城的方向,可除了茫茫大雨,她什么也看不到。
她总感觉自己要永远失去什么了……
当初她眼睁睁地看着宁长久跃下深渊,便是这样的心情。
是我想多了么,还是说……
云一般垂下的袖里,陆嫁嫁紧掐着掌心。按理说自己的剑心虽不算多么完满,却也绝对称得上是通灵剔透,怎么会因为一场暴雨而乱了呢。
陆嫁嫁立在檐下,纤匀的身子在雪衣中紧绷着,她正失神,耳畔忽有女子的声音响起。
“这场大雨,落得委实蹊跷。”
陆嫁嫁微惊,转过头,却见白茫茫的雨里,柳珺卓支伞佩剑,身影在黑暗的雨里缓缓浮现,一袭剑装虽大风拂动,却如松柏苍劲。
她看着陆嫁嫁雨中孤单的身影,道:“又在想你徒弟了?”
陆嫁嫁看着她,问:“你怎么来了?”
柳珺卓道:“这场雨不对劲,我猜到你会醒,所以来看看。”
她走到九幽殿宽大的檐下,收好了伞,清冷的眉目带着水气。
陆嫁嫁问道:“这场雨哪里不对?”
柳珺卓道:“我也说不上来,但今夜是无云的,这场雨好像龙王叫来似的,说来就来,毫无道理。”
陆嫁嫁轻轻叹息,问:“二先生也不知道么?”
柳珺卓道:“我先前在周遭御剑寻过一遍,还上了高空探视过,没有发现任何神力波动的痕迹。总之……很奇怪。”
陆嫁嫁听着,不知为何,她忽然想起了白日里那条红色的鲤鱼。
陆嫁嫁道:“这些日子中土天象本就混乱,应该不是大事吧。”
柳珺卓看着她的侧颜,问:“司命与你徒儿,去万妖城了?”
陆嫁嫁微惊:“你……怎么知道?”
柳珺卓道:“你时时北眺,北面也只有那一座城了,听说你们在收集幽冥的权柄,若我所料不差,应该有幽冥权柄遗落妖城了吧?”
陆嫁嫁沉默了会,轻轻点头,道:“嗯,二先生真是神机妙算。”
柳珺卓看着她眉眼,发现她此刻神色柔和,肌肤在雷光中跟欺霜赛雪了几分,带着淡淡的娇弱,远不似白日里那般盛气凌人,倒是我见犹怜。
陆嫁嫁抬起眼眸,认真地看着柳珺卓,问道:“二先生深夜寻我,是有何事?”
柳珺卓问:“你的身子恢复得如何了?”
陆嫁嫁微微疑惑,道:“今日一剑并未受什么伤。”
柳珺卓看着瓢泼大雨,道:“那最后一场比试,我们提前开始吧。”
陆嫁嫁轻声问:“为何?”
柳珺卓认真道:“因为你的剑心越来越乱了,你每站一个时辰,胜算便少一分。”
陆嫁嫁身躯轻颤,她被对方看穿了心事,抿唇低首,道:“我没事,不过是些思念而已,无大碍的。”
柳珺卓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但愿如此。”
“嗯,我想再睡会儿。”陆嫁嫁施了一礼,缓缓回身,走回了屋中。
门轻轻掩上,将雷雨隔绝在了背后。
柳珺卓立在门口看雨,并未离去。
夏日还未到来,暑气却已在燥热中流窜了起来,柳珺卓在门口立了半个时辰,雨势没有变小的迹象,她正想离去,身后,开门声却再次响起。
她回过头,看到陆嫁嫁立在门口,乌发凌乱,细长的蛾眉下,那双秋水长眸竟有些红肿。
柳珺卓收好了将要打开的伞,回身看她。
陆嫁嫁抬起头,认真道:“最后一剑,便在今夜吧。”
诚如柳珺卓所说,这场不合时宜的雨里,她的剑心越来越乱,根本难以入眠,倒是胸腔内似有剑气激荡,想要一剑斩断这场大雨,不吐不快。
柳珺卓轻声叹道:“你又少了一成胜算。”
陆嫁嫁问:“原本有几成?”
柳珺卓淡然一笑,道:“本就没有胜算。”
门轻轻掩上。
大雨里,高崖上,鱼王住在湖边的山洞里,眺望着幽月湖,湖水中,那条红色的鲤鱼在水中翻动着身躯,时不时跃出水面,露出红色的背脊。
它神色凝重。
它并不知道这条鱼到底何方神圣,但它知道,这满天大雨定是因它而起。
这条鱼究竟要做什么呢?
鱼王正想着,便见大雨中移来了两把伞,伞下女子的身影在雨水中模糊不清。
真是陆嫁嫁和柳珺卓。
红鱼悄无声息地潜入湖底。
她们在水面上分立开来,陆嫁嫁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剑。
足下雨滴打落,满湖涟漪。
……
涟漪一圈圈地散开。
流火飞溅。
赵襄儿持着剑,黑色的劲装掠过火焰汇聚的湖泊,足尖点落之处,一圈圈微小的波纹漾开了。
孔雀明王的头颅轻移着,五彩斑斓的,宛若琉璃石珠的妖瞳追踪着赵襄儿的身影。
赵襄儿的身影在火湖中不停起跃着,孔雀明王的身影逼近之时,她忽地返身跃起,悍然递剑,剑光白影吞吐数十丈,刺向了孔雀明王的脖颈。
孔雀明王冷眼看她,甚至没有闪避,只是抖着屏风,真言法印便随之震出,如一根根金色的佛指按下,碾向了少女的所在,指尖落处,皆开着金色的莲花。
赵襄儿娇小的身躯在佛光中闪动着,她咬着充斥着血丝的牙齿,九羽忽然在足下出现,她踩在九羽背上,借力猛蹬,穿梭过金影,身躯如钉子,扎在了孔雀明王的脖颈上。
可她还未立定,万道金光便纷至沓来,雨点般密集地打在她的身上。
赵襄儿双手交错身前,连忙调动灵力防守,可她的防御很快被击溃,孔雀猛地一唳,脖颈怒甩,双翅振起大风,将赵襄儿掀飞了出去。
少女坠落的身影宛若黑色的球,她在地上猛地弹跃了几下,避开了后续的攻击,才堪堪停下,她剧烈地喘息着,身体滚烫,两袖的臂裳已被搅碎,细匀的小臂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伤,伤势来不及痊愈,还在渗血,沿着她掌心的纹路淌着,自红伞伞尖滴落。
有一日的交锋,她几乎油尽灯枯了。
先前,她在展开世界,于千钧一发之际将孔雀明王纳入其中时,她本以为胜负的关键点要来了,可结局远远出乎了她的预料,她的世界之中,孔雀明王直接轻而易举地飞了出去。
传说竟然是真的,当初曾有佛陀以三千世界困它,孔雀遨游太虚,破三千世界,最后更将佛陀吞入了腹中!
压箱底的权柄被不费吹灰之力地破解,少女如断一臂,陷入了毫无希望的苦战之中。
她的灵力在长时间的战斗中几乎蒸尽,浑身的伤势将她的身影越拖越慢,痛意带来的是持续的疲惫,许多次出剑之时,她甚至心神恍惚,险些直接倒头睡去。
要死在这里了么……赵襄儿微微抬头,如画的眉目寂冷,鲜血从发间淌下,滑过瓷白的面容,自细尖的下颌滴落。
满身的伤痕是一柄柄潜在的刀子,当伤势到达极限后,它们便会一齐爆发,化作千刀万剐,将她送入地狱之中。
孔雀的真言法印再次花哨地压来,屏风上的九轮太阳更加炽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