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根本无法做到,那柄百里之外而来的剑速度太快太快,识海根本无法将它锁定。
恐惧的火种炸入心湖。
瞳孔中,焰火转瞬便来。
镇仙之剑打击的领域足以覆盖整片刀山,这瞬息的时间里,以紫庭境的修为根本不可能逃离。
黄昏与死亡一同降临。
陆嫁嫁做不出反应,她只看到,身边的少年不知何时松开了手,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她檀口微张,话语声便吞没在了剑光里。
这是令人绝望的打击。
是几乎所有紫庭境都不可能逃过的打击,留给他们的结局唯有神魂俱灭。
镇仙之剑在淹没他们之后砸到了山谷里。
爆炸便急剧扩散。
无数的光点瞬间悬浮半空,明亮到足以让人目盲的火光推着巨量的烟尘冲上了层霄,爆炸的中心,有明亮的火柱冲了上来,开成了一朵盛大的,高过了周围所有高山的蘑菇状云朵。
环状的气浪裹着星火尘埃向外高速扩散,无形的气浪像是最锐不可当的刀刃,将所有触及到的一切,无论是崖石、树木、青铜神像乃至乌青色的山道一切在触及气浪之后便瞬间崩碎,一同被气浪裹挟着向外推撞。
巨大的蘑菇状云朵还在膨胀,爆炸声吞噬天地,周围的刀山被尽数夷为了平地。
赤红色的火光远比黄昏更加夺目,
距离刀山极远的村镇都感受到了大地的震动。
他们远远望去,只看见火光冲天,狂风扑面。
这是一场猝不及防的精准打击。
洛书楼以及其他三座神楼,在顶尖实力上是仅次于剑阁的存在,而剑阁之所以强,是因为剑圣太过无敌,论及底蕴,四座神楼不遑多让。
他们是神国之下最强大的势力,凡人如何能逃过他们的打击?
而因为事关重大,褚先生破例启动了镇仙之剑,永绝后患。
爆炸的边缘处,四位捧剑者从各个方向而来。
他们驭剑而行,在几轮气浪都结束之后,驭剑停在了废墟东南西北的正方向。
这场突如其来的爆炸已经结束。
云朵散去,烟尘腾空,浩荡遮蔽。
星火的光迹还在废墟中闪烁着,像是古龙的喷吐龙息。
四位捧剑着披着神袍,神色平静地望向了废墟的中央,像是在悼亡死者。
废墟的中央,原本珍贵华美的镇仙之剑已经失去了光泽,成了一柄埋在深坑中的废铜烂铁。
中间没有一个人。
那对道侣和那个小姑娘应是在爆炸的高温里尸骨无存了
捧剑者前往爆炸的中央勘察。
褚先生看着海河盘,神色如常。
这场打击与预想中的一模一样,不会出现任何的意外。
镇仙之剑依旧这般恐怖唉,这等仙力与人力的巅峰造化,每每看到都不由让人慨叹。
先前没有杀掉那个神秘女子,只是因为她身上背负的权柄太多强大。
这对道侣除非也拥有那个神秘女子般的权柄,否则绝对没有任何逃生的可能性。
但权柄这样的东西,怎么可能复刻呢?
褚先生静坐了一会儿。
他即将合上海河盘时,手忽然僵在了半空。
事情的发展再次出乎了他的预料
海河盘上忽然出现了一个光点!
那个光点距离爆炸的中心并不远,很微弱,却那么地刺眼。
他们不,他竟然还活着!
“怎么怎么可能?!”褚先生脸色发白,嘴唇微颤,话语声断续。
旁边的侍者第一次看到褚先生露出这样的神情,连忙询问道:“先生怎么了?”
褚先生霍然起身,厉声道:“拿古猿剑,开追仙台!”
侍者知道事关重大,没有犹豫,领命而去。
在代表宁长久的光点重新出现在海河盘的那刻,褚先生便知道,那些捧剑者也杀不了他。
他必须亲自动手,尽早铲除后患。
宁长久乌黑的长发间还冒着烟,他的长发像是被吸去了大部分的水分,干燥的末端微微发卷。
他的寒毛在一瞬间被烧尽,白衣也大面积地变成了黑色,用手轻轻揉搓就能碰下许多的黑色的粉末。
所幸没有太大实质的伤害,只是身体内部 ,灼烫感还在撕裂作痛。
宁长久捂着自己的胸口,用隐息术匿着气息,远离了原本的路线,向着一片堪舆图上深山老林的方向行进而去。
他几乎确定这场截杀来自洛书楼,他虽然不知道他们的目的,但是这一剑的威力让他感到后怕,以现在的身体状况,他不认为自己可以逃掉第二次
当然,镇仙之剑何其珍贵,也不会在一个紫庭境修道者的身上用两次。
在长时间的遁逃之后,高大的、连绵的树冠出现在了前方。
宁长久再次停下了脚步。
他望向了一块巨石的方向。
瞳孔骇然一缩。
先前还光秃秃的石头上,赫然出现了一个带剑而立的男子。
“褚先生?”宁长久认出了他的身份。
他是先前龙母宴的魁首之一。
褚先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他手中的古猿巨剑没有鞘,锋芒自露。
“你是洛书楼的人?”宁长久问道。
褚先生看着这个披头散发,还带着淡淡的火焰之息的少年,叹了口气。
在半柱香的时间内,他开启了追仙阵,带上了古猿剑,相隔千里,转瞬追来,看似潇洒,代价却是很大。
“宁公子,先前海国宴时曾有一面之缘,你那位道侣还败了赫赫有名的柳合,你们这神仙眷侣令多少人神往”褚先生的笑容带着淡淡的讥讽:“我虽不知道你是怎么逃过镇仙之剑的,但想来你的手段只够一个人出逃,呵,大难临头各自飞,所谓神仙眷侣不过如此啊。”
宁长久立在乌青色的山道上,独自一人,看着很是落寞。
黑色的烟气腾在他的脸庞上,将他惨白的脸色照得凄凉,那双清澈的眼眸也那么空洞,似是落不进一滴雨。
褚先生感受着他的情态,心情终于好了些。
他笑了起来:“现在装什么悔恨呢?先前生死一线之际,你已经选择了自己逃命,这是你心里的鬼在死亡之前还能看一眼自己的本心,你应该知足才对了。”
“你们动的手?”宁长久抬起头,咬牙切齿道。
褚先生道:“明知故问先前你心中的鬼是自私,此刻便是懦弱了。”
宁长久垂下眼睛,他看上去很是虚弱。
大难不死之后,孑然一身,没有后福。
宁长久插翅难逃。
褚先生盯着他,在宁长久心绪最消沉之际,褚先生的身影消失在了怪石上。
周围参天大树尽数炸开。
剑带着重重黑夜压来。
宁长久抬起头时,一头巨大的猿猴占据了他的视线。
那是古猿剑的剑妖。
古猿抡着巨大的拳头向着宁长久砸落。
轰隆!
整座峡谷都开始震荡。
褚先生设下了重重的黑夜禁制将宁长久摄入其中,禁制之中剑的领域同时展开。
这个领域只有四方,上面则被巨猿庞大的身躯占据了。
宁长久的身影愈发孤独。
“为什么要杀我?”宁长久在飞溅的碎石中避开了身子,同时持剑一跃,斩向了褚先生。
褚先生的身影幽灵般闪现,与他对空而击,剑刃与剑刃猛地碰击,火光生灭,照亮了宁长久满是仇恨的瞳孔。
若是可以,褚先生想要再多欣赏一会儿这双瞳孔,从中弥补出镇仙之剑落空的遗憾。
褚先生没有回答,只是淡淡道:“妻子与女儿死去,你孤独一人,与其苟活于世不如我送你一程吧。”
宁长久被他一剑震得不停后退,后背猛地撞上了刀子似的山石,剑域像是一个个带刀而立的无常,向着中间飞速地收拢。
褚先生的身影无迹可寻,他几乎是瞬移而来的。
铺开的黑夜遮蔽了这片山谷的黄昏。
黑夜中似是悬挂着无数嗜血的蝙蝠,而每一只都有可能是他。
宁长久无暇多想,凭借着直觉斩出了一道剑。
雪亮的弧光才一亮起,便被黑暗转瞬吞没。
褚先生的剑与古猿剑妖的拳头压迫而来。
这并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较量,在短兵相接之后,宁长久所有施展出来的剑招都被褚先生尽数抓死,褚先生追击的锋芒咬住了他招式最脆弱的点,撞出缝隙之后直逼要害,不给丝毫喘息机会。
古猿的拳头更像是开山的巨锤,将他的护体灵力一记记地撞碎,宁长久疲于抵挡,招架已是用尽全力,根本没有反击的余地。
仅仅三十余招,宁长久的剑便被震断,胸口也挨了古猿的一记重击,肋骨断裂声炸起,古猿的拳头将他的身影衬得渺小,他身影像是一个投掷出的铁球,连撞了数个巨石才停了下来。
后背鲜血淋漓。
“仅此而已?”褚先生看着深深陷入墙体,口吐鲜血,疲于应付剑域攻击的少年,有些失望。
他原本以为棋道魁首应是布局很深,有许多应变和出乎意料的手段,但如今看来,这个少年不仅虚伪,一身修为也只能算是平平无奇。
或许是逃出镇仙之剑费了他太多力气吧
原本还指望着利用这场战斗加深对于天地的感悟,一举迈入五道到时候他便可以获得一部分永夜的权柄,然后入主洛书第六楼,成为洛书楼的第四位五道境大修士。
如今看来是无望了
那就尽快了结吧。
古猿的长啸声震动山谷。
褚先生立在原地,人,剑,猿,三者共同被黑夜吞没,于此时此刻凝为一体。
他晋入了一种玄妙的状态。
肃杀之意与此同时铺开,这片黑夜领域的颜色更加深了几分。
那几乎是绝对的漆黑,没有任何的光可以撕开。
褚先生的剑域锁住了宁长久的所在。
“龙母娘娘出卖了你,她将你与亡妻的提问都告知了我,唉,你万不该询问有关于洛书楼神明的问题,这是唯一的底线和禁忌。”褚先生打算让他死得明白一些。
黑暗包裹着他的身体,古猿巨剑潜藏于黑夜,刺向了宁长久的所在。
这是他的全力一击。
他内心虽轻视这个少年,但在真正出剑之时绝不会托大,这也是每一个能走到高处的修行者必备的素养。
死神地剑锋刺入了他的血肉,永恒的黑夜将要赐他以长眠。
宁长久抬起头,目光死死地盯着他。
褚先生觉得有些奇怪这等黑暗中,他不应该看到对方的眼睛的
但他看到了,真真切切地看到了。
那是一对发着金光的瞳孔。
居然有光芒撕破了黑暗!
巨猿的拳头也未落下,一个金色的、高大的残甲巨像对着上空砸出了拳头,撼住了古猿剑妖的巨拳。
这个姿势宛若古龙升空。
褚先生察觉到了一丝危险,但他没有选择后退,因为只要将剑彻底洞穿他的心脏,那么人死之后一了百了,他哪怕再多的手段也无济于事。
宁长久赤着双手,硬生生抓住了这柄剑。
古猿剑艰难前推,距离他的心膜只有微毫距离。
但也是此刻,黑暗中像是有多出了一个人,随着那个人的突兀出现,一道森寒的剑意在黑暗中亮起。
这明明是一道剑,却更似无意而过的流云。
死亡飞速逼近,他心中却生不出危险的征兆。
这种矛盾的感觉将他的心灵和肉身抛向了两个不同的维度,拉扯出了距离。
褚先生连忙固守本心 ,强制自己抹去这种落差感。
他想要抽剑而逃,但宁长久死死地钳住了剑。
他只得弃剑。
但也晚了。
金色的光伴随着白色的剑一同亮起,将他紫庭境巅峰的黑夜领域撕开了口子。
死亡来临的瞬间,褚先生见到了他此生最害怕的生物。
这种生物本该只出现在神话里的
那是一只三足金乌。
哪怕是真正的永夜也只是它的食物,这点黑色的领域怎么可能囚禁得了它?
黑夜死去。
剑精准地刺入了他的咽喉里。
他也死去。
他涣散的瞳孔中映出了一个白衣女子的身影。
这是在他认知里本该死去的陆嫁嫁。
陆嫁嫁单手持剑,剑招动作奇诡,漆黑发亮的秀发在风中如狂鸦之舞。
她握着剑,手臂转动,削去了褚先生的头颅。
脖颈处鲜血泉涌,褚先生直愣愣地倒在地上,金乌扑上,将他想要逃逸的魂魄咬住,灼烧殆尽。
宁长久倒在碎石堆里,他无力地喘着气,将那柄刺入胸口的古猿剑拔出,再利用时间的权柄加速伤口的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