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我们看似的自由,不过是早已注定好的事。”
赵襄儿淡淡道:“尚在赵国皇城的时候,拜你所赐,我倒是有这样的感觉。”
朱雀微笑道:“娘亲对女儿的安排当然是面面俱到的。”
“找死。”赵襄儿抬起手,凤火化剑啼鸣掠出。
朱雀避开了凤火之间的锋芒,轻轻拍散了袖间的火光,施施然走回,道:“襄儿,你当真没有想过这些么?”
赵襄儿摇摇头,道:“我可没你那般无聊。”
怀中的白猫喵嗷了一声,也表示赞同。
朱雀露出了曲高和寡的孤寂之色。
她望着天空,道:“我们都是向往自由的鸟儿,我们应当将自己与笼中之雀区分开来。”
赵襄儿反问:“你为何要将天地当做囚笼呢?”
“天地不是囚笼,还能是什么?”朱雀反问。
“可以是我们居住的家。”赵襄儿道:“我们住在家中,哪怕门窗紧锁,亦不会觉得自己被囚禁了,因为我们随时可以出去,如今暗主已死,恶诗已缈,人间就是我们的家了。”
朱雀听着她的话语,眼眸中掠过了一丝茫然,她旋即摇头:“这不过是苟且偷安的借口,我们……总要去更远的地方看看的。”
赵襄儿问:“这就是你的自由的意志?”
朱雀沉默良久,道:“或许是我偏执的念头。”
赵襄儿轻轻捋着猫猫雪白的毛发,抬起头,道:“你终于决定要走了么?”
朱雀淡淡道:“我或走或留皆由我说了算。”
赵襄儿有些懒得理会她了。
她们之间已不可能争出胜负。
赵襄儿有些不甘道:“原君与母星关系紧密,不敢轻易杀掉,给了他善终的机会,而你又顺利地得到了三千世界的权柄,欲走欲留皆顺心意,你们这样的叛徒有这般好的下场,我……不开心。”
朱雀浅浅笑着,道:“女儿不开心的话要娘亲抱抱么?”
赵襄儿不理会她。
朱雀虽没有真正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可于他们而言,终究是背叛者,险些铸下了难以弥补的大错,若是可以,赵襄儿当然不想轻易放过她。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朱雀看了一眼天空。
过去,曾有人问过一个问题‘三千世界像什么’。
朱雀的心中早已是有答案的:阶梯。
在她的眼中,三千世界便是阶梯。
在她原本的计划里,她当时出现之后,便会将西国交给赵襄儿,让她来维持神国之均衡,然后自己踩着连绵的三千世界而上,通过一个个世界不停加速,最后剥离血肉与魂魄,成为完完全全的灵态,以光的速度冲入太虚之中,成为崭新层次的生命。
但独属于智慧生命的情感却牵绊着她。
她至今还没有离去。
因为她知道,自己一旦离去,那么,前进的道路将永不停下……光无法让自己停下。
那么穿越宇宙的过程就变成什么了呢?
自己做不了任何干涉,只能看着星辰掠过眼角,然后不停向前、向前,直至宇宙尽头。这种感觉与将自己幽闭于海底,又有何区别呢?
朱雀优柔寡断。
最终,她却是来到了赵襄儿的身后。
“你跟着我做什么?”赵襄儿有些不耐烦了。
怀中的白猫也嘶哑咧嘴地去凶朱雀。
朱雀微笑道:“我还有执念没有完成呢。”
“什么?”
“当然是看那姮娥仙子嫁为人妻呀。”朱雀微笑道。
……
不可观道殿之外。
宁长久拿着婚书,穿越了植有大树的熟悉庭院,过了莲池,来到了道殿之外。
道殿的门关着。
宁长久轻轻叩了叩,没有得到回应。
他想到了八年梦境里,自己填婚书名字里,将所有人名字试过一遍后的下场,心有余悸,暗暗埋怨着自己不懂得吸取教训。
静立良久。
天渐渐地暗了下来。
他仰起头,忽然发现,月亮消失之处,浮现出了一轮小上许多,但亮度适宜的星星。
宁长久微微皱眉,觉得有些眼熟。
“那是烛龙的火精。”
叶婵宫清清冷冷的仙音传出,飘飘然落至。
宁长久回首时,观门已开,姿容举世无双的叶婵宫穿着一袭月白纱裙,立在门口,秀发之上束着雪莲冠,怀中则抱着一支如雪拂尘。
“烛龙的火精一直由雷牢保管着,此次大战之后,月囚崩毁,雷牢承烛龙之遗志,自废了千年修为,悬火精永照人间。”
叶婵宫轻柔地解释。
宁长久看着叶婵宫仙意出尘的脸颊,问:“以后我们再见不到月亮了么?”
叶婵宫说:“总有一日,人间灯火彻夜辉煌,那时人们将不再需要月亮,与其徒留千年,不如早些离去。”
宁长久轻轻摇首,“师尊是万古之月,人间灯火怎比得上天上清幽?”
叶婵宫不置可否。
她轻柔转身,纱裙浮动。
“你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她话语清澈动听,带着无形的威严。
“弟子是来求婚的。”宁长久递交过了婚书。
“你可真是胆大包天。”叶婵宫接过婚书,说。
“弟子过去便是太胆小,太过瞻前顾后,白白错过了八年光景,拖到了今日。”宁长久说:“太阳照亮了月囚无数年,如今月囚不见了,师尊独行人间何其孤寂,我……想做师尊唯一的光。”
叶婵宫垂着螓首,清冷无言。
宁长久看着她,轻轻走上前,试探性张开手臂,一点点抱住了这位美绝尘寰的少女,手揽住了她纤细的腰肢。
这个过程里,叶婵宫没有挣扎。
这是宁长久时隔数千年第一次真正抱拥她。
他们的身躯缓缓贴在一起,那是一种难以言述的美妙感,清冷如玉又柔弱无骨,他怀中抱着的,仿佛不是真实的存在,而是一束温柔似水的月光。
叶婵宫没有表示同意亦或者拒绝,她恬淡地立着,睫羽轻颤,轻声道:“手……规矩一些。”
……
……
(感谢书友二三一五打赏的大侠!谢谢书友的支持呀~么么哒~)
第四百八十章 卧看牵牛织女星(大结局)
叶婵宫如哼似吟的仙音里,柳希婉在纯白心湖中醒来。
她揉开了惺忪的眼,眨了眨,清醒后看向前方,随后瞪得大大的。
柳希婉想要惊呼,又连忙捂住嘴,一脸期待的样子。
她眼睁睁地看着宁长久的手轻轻环着师尊的腰肢,然后一点一点地下滑……
柳希婉屏住呼吸,她想,以师尊冷到骨子里的性情,一定会打飞宁长久,但令她震惊的是,叶婵宫轻柔训斥一声后,竟没有多余的动作。
柳希婉心想他们一定没有发现自己,正期待着宁长久下一步的动作,她只恨此处没有笔墨纸砚,要不然一定要画下来修订成册私下与姐妹们传阅……
也是此刻,道殿之外,凭空亮起了两道火。
一前一后。
正是赵襄儿与朱雀。
宁长久与叶婵宫闪电般分开了。
赵襄儿看着他们,又看了眼叶婵宫手中的婚书,最后注视着宁长久,神色威仪具足又捉摸不透。
宁长久有种被抓奸的感觉,他看着襄儿立在原地不同,冷若冰山,觉得自己应该出门去将她接进来,可他的怀中尚有师尊的温存,心坎难过,一时进退两难。
“哼——”
赵襄儿轻哼了一声,依旧立着不动。
柳希婉更激动了,她双手绞紧,心想要是襄儿和师尊打起来,啧啧……我看你那个无情无义的宁长久帮谁!
这紧张的时刻,每一息都显得漫长。
宁长久抵不住襄儿的施压,终于要迈开步伐时,竟是朱雀打断了这尴尬的局面。
这位姿容端庄的女子随意地跨过门槛,毫不见生,在屋内左顾右盼,盈盈笑着,道:“姮娥仙君,别来无恙。这么些未见,你怎成这般小的可人儿了?”
叶婵宫平静地看着她。
朱雀的身份于他们而言是复杂的,她杀死了羲和第一世,却也让如今的襄儿得以苏生,她曾帮助叶婵宫一同斩杀鹓扶,也在此役中试图背叛,如今,十二神主几被杀尽,她应是此间最为无拘无束的自由之神了。
能从这样的战局中存活下来,朱雀应也该心满意足,但叶婵宫可以分明看清,她的眼底始终飘忽着淡淡的茫然。
朱雀的话语让气氛轻松了些,赵襄儿也轻轻跨过了门槛,看也不看宁长久,径直来到叶婵宫面前,这位杀神似的少女竟乖巧地福了下身,柔和地喊了一声师尊。
前世的情敌,今生的师徒,未来的姐妹……
一想到她们之后古怪的相处,柳希婉的手指绞得发白,喜悦之色溢于言表,那纯白心湖上更是涟漪阵阵。
“这位就是我的女婿么?”
朱雀看着宁长久,嫣然笑道:“剑斩神主,手刃暗主……呵,我真是给襄儿挑了位好夫婿呀。”
宁长久看着她,对于这个疯女人也不知说什么。
他不理会她的话语,来到了赵襄儿身边,轻轻牵起她的手,道:“一别八载,襄儿辛苦了。”
赵襄儿淡淡道:“哪有宁大剑仙辛苦?”
宁长久为她整理着衣衫与发丝,轻轻推着少女在一旁坐下,为她沏茶。
赵襄儿看着那封婚书,道:“我这趟来,是搅了你的好事了么?”
“怎么会呢?”宁长久道:“我当然是盼着襄儿来的。”
赵襄儿道:“那你既然醒了,怎么不知道修份书给我报平安?”
宁长久面不改色:“我刚醒,正准备寻师尊讨要笔墨写信。”
赵襄儿蹙起眉,看着他略有些苍白的脸,将信将疑。
她取过茶杯,轻轻吹着浮在水面的热气。
宁长久平静落座,看着她不怒自威的小脸蛋,道:“我家小凤凰怎么闷闷不乐的,我们不该是久别胜新婚么?”
小凤凰……赵襄儿目光幽幽,“新婚……怕不是我的新婚吧。”
宁长久斟酌道:“我与师尊……”
赵襄儿打断道:“实话实说就好,她前世就是你小情人,再加上永生界八年……我,可以理解。”
宁长久刚想夸赞襄儿贴心,赵襄儿便又冷冷道:“可以理解不代表会放过你,你若敢失言半句,本殿下不妨帮你涅槃了。”
宁长久习惯了襄儿凶巴巴的样子,诚恳点头。
他将八年间与师尊在一起的事大致说了说。
赵襄儿蹙起眉,不太相信,“你们的八年……这般清汤寡水?”
宁长久无奈道:“你心里把夫君想成什么人了?”
赵襄儿道:“你不会又是在骗我吧?”
宁长久道:“师尊可鉴。”
赵襄儿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随后悄悄地取出一根羽毛,“这是我从九天摘下的凤鸟之羽,今夜成婚时一定用上,我要检查,若尚崭新,我拿你是问。”
宁长久瞪大了眼,心想大家平日里师尊叫得比自己还恭敬,怎么背地里一个个比自己还欺师灭祖啊。
“襄儿,你怎么也……”宁长久看着她清纯的脸蛋,难掩震惊。
“我也?也?”赵襄儿神色一厉,敏锐捕捉到了逻辑漏洞:“你刚刚不是说,你才醒么?”
宁长久心头一震,哑口无言。
“好呀,又敢骗我!”
赵襄儿抿起薄唇,手中的茶杯瞬间化作齑粉。
一场追杀在不可观内展开了。
朱雀看着他们,道:“你做师父的也不知道阻拦一下?”
叶婵宫看着狼狈逃窜的宁长久,道:“他今日方醒,便当是活动筋骨了。”
朱雀笑道:“你似乎也改变了很多。”
“有么?”
“有。”
“大敌已去,心境总会有所改变的,我最近也在想未来该做的事。”叶婵宫说。
“未来么……”朱雀又有些迷茫。
叶婵宫问:“你未来想要做什么呢?”
朱雀道:“我最初的理想,是斩灭肉身,以灵态臻至崭新境界,飞出这个世界,去往更广阔的宇。但现在,所有的飞升者都可以离去了,我这个理想,似乎也就没有那么特殊了……”
“理想未必要特殊才显得珍贵。”叶婵宫轻柔道。
朱雀轻轻摇晃着宽大的红袖,望着夜色天幕,良久,她说:“在与襄儿来的路上,我们路过了一个村子,那个村子正在修屋子,一对小男孩和小女孩,不知是兄妹还是姐弟,他们绕着一座新修好的土胚房跑,又唱又跳,很是高兴……在我看来,他们不过是给自己修了一个笼子啊。”
“能遮风挡雨的笼子就是家。”叶婵宫说。
朱雀道:“我还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