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雷电,也不需要亿万年的演化,它所需要的,只是与神国构筑出自洽的逻辑。”
“而阴阳参天大典就是这样的道法。”
“我甚至觉得,这就是当初上古太阳国里的基石之一。”
宁长久说这些话的时候很镇重,但陆嫁嫁身为正统仙子,对于‘合欢宗’三个字始终难以接受。
宁长久忽地释然一笑,道:“总之,这里将来一定是我们的国度,我会为你打造一个繁荣的太阳国,但……这可能需要我们共同的努力。”
陆嫁嫁看着广袤神国,心中生出了许多归属感,她看着宁长久诚挚的眼眸,心情也放松了下来。
“嗯。”她微笑着点头。
宁长久落到他先前所画的圆中。
他口中默念道诀。
阳秉阴授,雌雄相须、坎离冠首,光映垂敷……
他周身天地生出感应,莫可名状的气息如春风徐来,两道截然不同又相辅相成的无形之物漂浮于空,它们缓缓下沉,笼罩周身,细缕之烟萦绕衣袖,好似茫茫白水中腾跃的蛟龙。
星火之辉加身之下,宁长久白衣煌煌,宛若真正的神祇。
他睁开眼,平和的眼眸望向了陆嫁嫁。
陆嫁嫁轻轻落到他的身边,也伸出了手。
两人双掌相合。
阴阳参天大典的道诀同步施展,玄奥的气息宛若地平线上跳出的骄阳,为这孤寂的神国重新赋予了生机。
人间的羁绊即将斩尽,神国终于开始重塑。
今夜无须赘叙,他们将一同参悟妙法,直至天明。
第三百九十五章 尽在牢笼中
月落日升,晨曦微露,弟子们设想的混乱并未发生,一夜就这样平静无波地过去了。
陆嫁嫁抓着柔软的锦衾,压在锁骨中间,她缓柔坐起,抱住双膝,望着伏案绘卷的少年,秋水长眸带笑。
宁长久画中所绘正是自己。
他所绘之卷在寻常人眼中可谓栩栩如生,足以以假乱真,但在真正的修道者眼里却并无生气。
宁长久轻笑着摇首,一边感慨自己画技有限,一边将笔墨收好。
他将画在墙壁上挂好。
陆嫁嫁合衣起身,袅袅来到画前,欣赏了一会儿,微笑道:“你可真是什么都会。”
“略懂皮毛而已。”宁长久自嘲一笑。
陆嫁嫁道:“等你画技精湛,若心仪什么女子,岂不是可以随手绘就?”
宁长久背脊一寒,他洗着笔,镇定自若道:“笔毫粗浅,难绘嫁嫁真韵万一,不足为道。”
陆嫁嫁淡淡道:“我可不爱慕虚荣,你这花言巧语休想骗我。”
宁长久云淡风轻地笑着,不置可否。
他立起身子,又听陆嫁嫁问道:“合欢殿的后门在哪里?”
“嗯?”宁长久微疑。
陆嫁嫁道:“难道你想让我从正门出去,让他们都知道我在这里待了一夜?”
宁长久微愣,旋即笑道:“也是,剑宗的正道仙子怎可在此过夜?若是传出去,确实有损嫁嫁名声。”
陆嫁嫁听他话语暗含讥讽,知道他是在讽刺先前自己说的不爱慕虚荣。
“孽徒!”陆嫁嫁哼了一声。
宁长久开启太阴之目,确认殿周围无人之后,将陆嫁嫁从后门悄悄送出。
“嫁嫁回峰之后,记得拟封书信,让合欢宗成为剑宗的附庸宗门。”宁长久道。
“什么?合欢宗”陆嫁嫁光是听着就觉得羞耻,她美目流转,道:“算了下不为例。”
宁长久微笑道:“有劳师父大人了。”
陆嫁嫁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宁长久道:“我再呆两三日,将阴阳参天大典彻底修炼完整,顺便将合欢宗后续的问题解决一下,做完这些我立刻回来。”
陆嫁嫁螓首轻点,严肃道:“嗯,记得快些,四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绝不可让师尊失望。”
宁长久郑重点头。
两人在合欢殿的后门道别。
宁长久推开了大殿的门,找来贺光,让他告知下去,说昨夜陆仙子念师徒旧情,相谈顺利,早早离去,答应合欢宗归顺谕剑天宗。从此以后,合欢宗弟子修行,以剑宗剑经为主,合欢道法为辅。
贺光大吃一惊,连忙将这个消息传递了下去。
宁长久回到殿中,重新翻看藏书典籍,查漏补缺,为金乌神国开启胎灵之井做准备。
他开启太阴之目,合欢宗的密室皆逃不过他的法眼,他轻而易举地进入了合欢宗隐藏的藏书楼中,太阴之目同一时间映照在所有的书上,上千本书卷在识海中同时翻动,字迹无声跳动,化作信息的潮流,涌入汪洋似的识海里。
这些秘籍都是历代合欢宗修行者修炼参悟的总集。
宁长久很快读完了所有的书,他轻轻摇头,有些失望。
他能确定,这偌大的藏经楼里,没有一本他当年的原典,后世几经改造,多是自创糟粕,使其沦为不伦不类的法术亦或是情欲的附庸。
宁长久很快将失望的情绪抹去。
既然前世的自己能将这秘籍写出来,那今世的自己再将其重新推导出又有何难?
宁长久不再搜寻,打算找一幽僻之处,静神凝思,专心参悟。
南州的种种牵绊当然不可能就此斩去,赵国皇城、临河城、谕剑天宗以及他行走过的许多地方,尚有千丝万缕勾连着他。
但他并不打算去有意还道了。
因为他发觉,自己独处的时候,就会变得出奇地冷漠,他需要留着这些牵绊,让自己时刻感知自己的存在。
宁长久于静室盘膝坐好,阴阳参天大典的经流水般淌过身子,冥冥渺渺的意识里,他将自己的精神切割成了黑与白,它们好似道家阴阳鱼一样互咬鱼尾,运行周天,宁长久渐渐感受不到自己肉体的存在,他不停地升腾,好似一道澄澈无垢的风。
宁长久忽然明白阴阳之法真正的意义。
人以火药推动炮仗,以灵力驭使飞剑,这些都是主观可见之物,通俗意义上的飞升所指的,也是肉身飞升,也就是灵力推着自己,冲破苍穹。
那精神如何升华呢?
这便是合欢之道存在的意义。
悲痛与欢愉刹那的爆发可以将精神推至强所未有的高度,许多身体柔弱的凡人,甚至会因之昏厥。悲痛的爆点多需要爱人故去亲人离散,但欢愉的爆发则要简单许多。
这是绝大部分仙人都看不到的小道,却是将精神推往更高层面的特殊力量,它由俗世意义的污浊中生,却有着无与伦比的蓬勃生机与张力,它在达到极致之后,自泥泞中破土,自浊浪中升空,可将人纯粹的精神拔高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那一刻,精神之力纤尘洗净,无论是凡人还是仙人,都会有圣佛禅定,真神高座的纯粹心境,那便是精神短暂飞离肉体的无欲无求之感。
而对于宁长久这样的五道仙人而言,他在熟练运转道诀之后,便可以把控这种原本无序的力量,若修至巅峰,甚至可以借此完成精神层面的飞升,上达苍穹。
所以它的典籍名中亦有参天二字。
宁长久沉浸其中,苦于只有一人,再加上时间有限,他也无暇将此法修道极致。
修道闭关不知岁月,宁长久再度睁眼时,又是一日,他吐了口清气,缓缓起身,来到了大殿之外,发现贺光已在殿外等候自己了。
“又是什么事?”宁长久问。
贺光见宁长久出现,松了口气,他连忙取出一封信,递给了他,道:“这是谕剑天宗的剑书,果然如仙人所言,剑宗的宗主大人亲自承认你宗主的身份,并答应合欢宗今后成为谕剑天宗的下属宗门了。”
宁长久轻轻点头,接过剑书看了一遍,将其收好。
谕剑天宗这一片领域里宗门的魁首,有了剑宗宗主亲手拟定的剑书,合欢宗便不再需要担心身份的问题了。
宁长久正欲回殿,却见贺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还有事么?”宁长久问。
贺光犹豫着开口,道:“合欢宗得了正名,未必都是好事”
宁长久道:“无妨,过往世人对我宗有偏见也是常事,无需辩驳,时间会给出答案的。”
贺光立刻摇头,道:“仙人会错意了,并非是对我宗有误解剑宗这道令是今日清晨下的,一下子就传遍了南州,没几个时辰,来我宗报名的人就快把门槛都踏破了。”
宁长久微愣,随后道:“入宗便可学剑宗剑法,确实诱人。”
贺光再次摇头,略显尴尬道:“并非如此,我特意问过几个报名者,他们大都是被分配道侣的由头吸引来的。”
“”宁长久还是低估了普通修道者朴实的愿望。
贺光解释道:“过往合欢宗名声不显,所以知道的不多,如今一朝出名,风头正盛,过往招收弟子的标准又太低了”
宁长久并不想为这些琐事操心,他打断道:“抬高门槛便是。过几日会有谕剑天宗的仙师亲临,传授剑术,我先去闭关,若无大事,不要扰我。”
“最后打扰仙人一下”
“说。”
“仙人修炼道法,是否需要女弟子?”
“嗯?”
“宗主许多女弟子仰慕仙人大名,自愿报名,这是册子”
宁长久看都不看册子一眼,道:“不必了,我不需要。”
贺光收回名册,心中感慨宁长久高风亮节,正想阿谀奉承几句,宁长久却抢先开口,“对了,将我推拒名册的事宣扬一下,最好传到谕剑天宗。”
“啊哦。”贺光一愣,半知半解间回神,“弟子遵命。”
鹓扶神国。
神国巍峨高悬,与月相应,鹓扶大若殿楼山岳的残骨兀自立在殿中,只是神骨上原先缠绕的龙索白骨被解了下来。
如今这些龙索白骨缠绕在了白藏的身上。
白藏古兽的形态从身上淡去,她重新变回了圣洁稚美的少女,只是那纤细的四肢都被缠上了锁链,将她死死拘押在地,无法挣脱,她原本是如虎卧趴,此刻化了人形,便是跪伏在地,颤栗着无法起身,覆盖在她身上的熔银白裙好似渐渐冷却的沸水。
叶婵宫坐在神座上,玄青道袍覆着白纱,她恢复了原貌,不再是小姑娘,仙姿清虚如月,幽邃似宇,只让人觉得世上不会再有这般纯粹出尘之物了。
原本冷寂的神官与天君之殿也被点亮。
大师姐神御立于神官之殿,二师兄五帝立于天君之殿,他们是两座大山,将白藏死死镇压。
白藏微弱地喘息着,面色如银。
一轮纤细的月正悬在她的头顶,这轮月缓缓掠夺着她的权柄,据为己有。
这个过程一刻不停地进行着。
“暗日终将到来,你你注定会失败的。”白藏的声音里带上了些许情绪。
她经常重复这句话,重复了许多遍。
叶婵宫漠然无语,静雅地端坐王座,大师姐脾气却不似师尊那么好。
青裙飘至,拂尘打落,白藏的惨叫声里,大师姐冷傲的声音传出,“我知道接受信仰崩塌很困难,但你只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堂堂神国之主,所谓的全知全能不过是依托于神国的强大,失去了它,你不过是个偏执的蠢货罢了。”
“你住嘴!你当年就死过一次,活着不过侥幸,有何资格嚣张?”白藏仰起头,她如咆哮的小老虎,想要显露自己残破却锋利依旧的爪牙。
大师姐却不动声色地将她的脑袋狠狠踩到了地上。
当初咆哮世间的女王,就这样被轻描淡写地踩在足底,一头雪丝间埋着的脸愤恨而不甘,其间又透着深深的绝望。
白藏微弱地喘息着,她知道自己完了。
尘封的权柄在缓缓流逝,几千年的努力不仅付之东流,还给敌人做了嫁衣,这个可恶的女娲更时常来诛心。
她已无神明的冷漠之心,再也压不住暴怒与诸多负面的情绪。
大师姐道:“当年你能活下来,只是因为你将目光放在了神主的王座上,而我们放到了更高处,师尊当年就没将你们放在眼里过,如今也是。”
白藏想要反驳,可成王败寇,鹓扶国一战,她被算计得淋漓尽致,输的彻彻底底。
白藏被大师姐踩在足底,侧颊贴地,银瞳光微。
这种屈辱反倒让她冷静了一些,她脑子里灵光闪过,忽然问:“圣人举父没死,对吧?”
大师姐淡淡道:“圣人一直没死,我们都知道他被压在哪里。”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白藏声音微厉,“过去我一直以为,举父奄奄一息,与死无异,但其实不是这样,对吗?”
她心知必死无疑,想要知道真相。
大师姐冷笑道:“我为何要告诉你?”
“你女娲!”白藏暴怒。
“你不是全知全能的神么?”大师姐话语冰冷。
白藏喘着气,质问道:“要杀便杀,何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