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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国之上_分节阅读_第255节

《神国之上》 见异思剑 4409 2021-05-06 16: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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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长久心中发寒,过去他敢于做许多冒险,某种意义上便是相信着,若师父是一切的幕后之人,那么自己二十八岁之前,她是不会让自己死去的如今想来,那些向死而生之举,竟是在刀尖上舞蹈。

  宁长久不去想这些,他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大师姐现在来找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大师姐抬起了衣袖,湛清的衣袖滑落,露出了修长雪白的手,她食指与中指轻轻弯曲,微笑道:“我来赏小师弟一个板栗。”

  宁长久能听明白,他说道:“我已结出了先天灵,无需开窍了。”

  大师姐微笑道:“小师弟确实天赋卓绝,只是还不够。”

  说着,她另一只手的衣袖也垂落下去,探出了一指,点向了宁长久的眉心。

  这一指好似天谕剑经的必杀之剑,云淡风轻,让人感受不到任何的气息,发觉之时,她便已至眉心了。

  大师姐眉心倏地闪过一点红痣。

  “罪君?”大师姐感受到他气海中的某道气息,轻轻咦了一声。

  宁长久听不见她的话语。

  他的耳畔悄无声息。

  寂静的世界像是一个即将破碎的蛋壳,那枚蛋壳中蛰伏着足以拱破海潮的巨兽。

  片刻后,大师姐收回了手指,然后赏了他一个板栗。

  宁长久吃痛地叫了一身,捂着额头,额头上赫然是一个红彤彤的印子。

  这一个板栗,给他的痛感甚至不亚于当初罪君以雷电凝枪的穿心一击。

  但痛意来得快,消得也快。

  宁长久自观识海,发现过往那些难以消化的感悟,竟都彻底消融,成为了识海的养料,哪怕是罪君的那一部分,也在识海中分崩瓦解,坠入深处。

  天地在“寂静”中寂静着。

  于是识海中的风暴便显得尤为炽烈。

  许久之后,他才松开了捂着大脑的手。

  “多谢师姐”宁长久松了口气。

  大师姐道:“罪君在你身体里留下的黑羽之印我已替你抹除。罪君,以及其他的许多位国主,于我们而言皆是敌人,不曾想你这么早就面对过其中的一位了不过这也很好,不愧是观中弟子。”

  宁长久皱眉道:“国主?敌人?”

  大师姐没有继续解释,她一手按着衣袖,一手轻柔地探入夜风之中,如接过一片飘零的叶。

  但她指间的不是叶,而是一片火。

  火光照亮了大师姐清圣宁静的眉眼。

  宁长久看着大师姐静谧的眉眼,心中想着这是第一次见面,想给小师弟留个尚好的印象么,但我可是经历过第一世的啊,师姐你哪里是宁静的美人儿,分明就是浴血修罗

  当然,他和观中其他的师兄姐一样,这些话都只敢放在心底。

  大师姐捏住了那片火,手指轻颤间,火焰消散,化作了一封信。

  宁长久第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是婚书么。”

  “嗯,你与赵襄儿的婚书。”大师姐道:“这份婚书有两份,一份在赵襄儿那,一份在你这里。”

  “可十六岁早已过了。”宁长久道。

  大师姐道:“婚书还在,婚约便在呵,其实现在看来,有没有这份婚书,似也没有分别了,但我们道观第一次嫁娶,要名正言顺些不是?”

  “多谢师姐。”宁长久接过了婚书,焰火燎上手指,却不觉烫手。

  婚书的形制和内容与赵襄儿那封一模一样。

  宁长久看着这封婚书,心中感慨。

  大师姐目光透过了树林,望向了远处崖石边那抹雪白的影。

  “那是弟媳妇?”大师姐明知故问。

  “嗯是,但不是赵襄儿。”

  “呵,需要师姐再帮你讨要一份婚书么?”

  不等宁长久回答,大师姐便向她走去。

  宁长久连忙跟上。

  大师姐走到了陆嫁嫁的身边。

  此刻的陆嫁嫁像是冰封的美人儿,她的依旧睁着眼,眸中藏着月色,肩上披着星光,白裳裹着的身躯窈窕曼妙。

  “很美,不似俗子,气质姿韵倒与师尊有些相近之处。”大师姐看着陆嫁嫁,说道:“她的剑体还差些意思,以后炼体锻剑可莫要耽搁,若有不懂之处,以后可以问问四师妹。”

  这已是极高的评价了。

  宁长久听到炼体锻剑二字,心中咯噔了一下,抬起头,恰好对上大师姐幽静的眼眸。

  他很快意识到,是自己想歪了,这种行为在修行界本就名为炼体锻剑,只是自己给它赋予了特殊的意义

  宁长久面不改色道:“多谢师姐提醒,我不会懈怠的。”

  大师姐道:“她身上有罪君的羽。”

  宁长久一惊,连忙望向了她。

  大师姐伸出手,穿过了陆嫁嫁的黑发,从墨色的长发中取出了一片乌黑的羽,她将黑羽纳入袖中,随后从宁长久的婚书中提炼出一缕红线,埋入了陆嫁嫁的发丝里。

  “先前她在南荒不受污染便是得黑羽庇护,这朱雀羽丝也有一样的功效。”大师姐看着崖边静坐的美丽女子,忽然浅笑着转身,道:“张久,你要想好了,人间的女子再美,再惊才绝艳,她也未必可以跟上你的脚步。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抉择,以后你要走的,都是通天之道。其中崎岖艰辛,不需师姐明言了吧?”

  宁长久沉默良久,抬起头,平静地看着大师姐的眼睛,肃然道:“我叫宁长久。”

  大师姐淡淡地嗯了一声。

  宁长久继续道:“这辈子,我愿意活自己的路,而非遵循师父的安排。如果我的人生还有十年,那我就陪她十年,如果还有一天,那我就陪她看最后一场日出日落。”

  大师姐停下了脚步,回首笑问:“为何不说百年千年?”

  宁长久抿唇不语,他知道,自己的人生只有十年了。

  “因为你害怕。”大师姐给出了她的答案:“你知道你给不了她百年千年,正如师尊穷尽一切,想给世间一个不朽我从不觉得人间的情爱便是渺小,所以我相信,等到你想要给她一个不朽时,就一定会回观的。”

  宁长久静立原地,好似与天地一道定格了。

  大师姐的话戳中了他的心事。

  他喜欢陆嫁嫁,他当然不甘心这个喜欢只有十年。

  “神御!”

  大师姐即将踏月离去时,宁长久叫住了她。

  宁长久不确定这是她的真名还是道号。

  但这是他所知道的,大师姐的名。

  大师姐停步:“何事?”

  “师父为什么要杀我?”宁长久还是问了出来。

  大师姐静默不言,片刻后,她轻声问道:“这便是上一世的结局么?”

  宁长久没有回答。

  大师姐道:“我不知。若你想知缘由,恐怕只能亲自问师尊了。”

  宁长久问:“若我想回不可观,我该如何回去?”

  大师姐道:“师父不允许我来接你,而整个人间,知道不可观之路的,唯有一人。”

  “谁?”

  “恶。”

  “恶?”宁长久不解:“他在哪里?”

  大师姐道:“他在中土最混乱之处,他甚至可以回答你,一些连师姐都不知道的事。”

  “言尽于此,不是师姐不想给你指点太多,而是师尊在下一个计划定下之前,不愿太干涉你,接下来你可以做任何想做之事,无人会扰你了。”

  大师姐的话语自始至终地宁静,甚至需要仔细听才能听清。

  声音渐缈。

  云过月亮,光影在白衣上变幻。

  风过树林,作响声如一场雨。

  寂静之后的世界重新开始流动。

  陆嫁嫁眼眸中的光渐渐变得生动。

  宁长久忽地从身后抱住了她。

  “你做什么?!”陆嫁嫁低声惊呼。

  宁长久分明在树林中踱步,怎么忽然之间就来到了自己身后呢

  又是什么歪门邪道的法术?

  她柔软的身躯被一下子抱住。

  宁长久想起了先前与大师姐的对话,他感慨道:“嫁嫁,我忽然有些理解,那些末代王朝的昏君了。”

  “嗯?”陆嫁嫁挣扎的身子微停,她疑惑地哼了一声,道:“又有什么歪理邪说了?”

  明知一个王朝积弊几代,国库亏空,民不聊生,放眼望去满朝又尽是奸佞臣子,无一可用之人,内忧外患之危罄竹难书。

  年轻皇帝本想励精图治,挽狂澜于即倒,名垂青史,偏偏宫里又来了一个莲花般圣洁的白衣仙子算了,反正这王朝估计最多十年就要覆灭了,哪怕我用尽浑身解数也未必能救,哪怕救了,我与白衣王妃都已老了,白白辜负大好时光,不若每日笙歌燕舞,用死后万世骂名换这十年宣淫似也并无不妥,人死之后哪管洪水滔天呢

  宁长久不由自主地把自己想象成了一个末代君主。

  他怀中抱着的,是后宫三千佳丽里最美也是最爱的白衣王妃。

  他这样想着,打趣道:“你是朕的妃子,今晚翻你的牌子了,乖乖服侍朕,否则就打入冷宫里。”

  陆嫁嫁按住那双不安分的手,羞恼道:“你今天发什么病了?”

  “病?难不成你还是太医?”

  “你要是真得病了,我就拿剑给你做做针灸。”

  “针灸?到底是谁给谁针灸?”

  “你那确实有些像针灸唉。”

  “”

  两人打闹了一阵,双双地躺在地上。

  宁长久看着她有些凶的秀靥仙颜,心中越来越柔软,他想自己若是背了万世昏君之名,那王妃岂不是那祸国殃民的妖姬了,怎么能让她背上这种骂名呢?

  “嫁嫁。”

  “嗯?”

  宁长久忽然道:“我一定还你一片万世江山!”

  “”陆嫁嫁有种打人的冲动。

  自己等了两年,等回来一个傻子?

  “我再给你胡言乱语,我可要欺师灭祖了。”陆嫁嫁威胁道。

  宁长久同样笑了起来:“你确定?”

  陆嫁嫁瞪了他一眼,心想这快半个月了,你与我对剑之时何时赢过了?还敢这般嘴硬?若不是我放纵着你,你哪有半点欺负自己的机会?

  宁长久则感受着大师姐那个板栗之后,体内圆融流动的一切。

  过往那些道法剑术的粗砺之处已被相继抹平,修罗体魄的断裂处也缝合完整,虽远不及巅峰之时,却也绝不至于为拖累,断界城里所有高妙得远超境界的历练也化作了真实的感悟。

  先前月光重新流动之时,他便自然而然地迈入了紫庭第三楼。

  陆嫁嫁与他对视着,只以为他又要主动认输了。

  宁长久却笑道:“稍后你若输了,锻剑之时可别哭鼻子哦。”

  陆嫁嫁冷笑道:“师父真是越来越不知天高地厚了啊。”

  宁长久道:“不如做个赌约?”

  “赌什么?”

  “若我赢了,以后三年你都必须听我话,不得违逆。”

  “三年?”陆嫁嫁当然不会答应,她知道宁长久花招多,防不胜防。

  “嗯一个月!”

  “七天。”陆嫁嫁开口之后有些后悔。

  “好!”果不其然,宁长久立刻答应。

  宁长久不会给她问“如果你输了该怎么办”的机会,他立刻伸出了手指,道:“开始吧。”

  陆嫁嫁淡然地伸出了手指。

  剑意缭绕指间。

  两者缓缓推进,向着对方靠拢而去。

  陆嫁嫁看着宁长久的手指,轻蔑道:“我还以为你有什么新奇手段,怎么还是这些不堪一击的三脚猫功夫?”

  宁长久以不同的道法具象成剑,一道道拦于面前,抗衡着陆嫁嫁的剑意。

  他看着陆嫁嫁笑意清冷的脸,没有说话,神色尤其地专注。

  没过多久,陆嫁嫁的神色也凝重了起来。

  她用的依旧是一剑破万法的路子。

  剑宗的剑意如数千柄尖细的刀子,它们层层叠叠地组成了绞架,会一路推过去,将宁长久那花里胡哨的道法搅为粉碎。

  但今日,这剑意在连破了数十种不同的道法之后,却似遇到了大山拦道。

  剑意撞上了山岳。

  未能切开。

  宁长久闷哼了一声。

  他的山同样是剑山,其中有修罗神录中的剑术,有前世观中的道剑,有天谕之剑,有仙剑,有虚剑,它们本该是相互排斥的,但在大师姐那个板栗之后,却由硌脚的石头变成了细腻的沙子。

  嶙峋怪石组成的盾牌自是千疮百孔,难挡洪流,而沙子聚合成的沙盘则是滴水难漏。

  但宁长久还是低估了陆嫁嫁。

  那剑意太厉太烈,如穿日之箭,高速旋转着想要破峰而出。

  宁长久的剑意被飞速地消耗着,他将所有的力量都凝于了陆嫁嫁攻击的一点。

  陆嫁嫁是矛,他是盾。

  究竟是矛先折,还是盾先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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