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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华引_分节阅读_第149节

《宸华引》 河阳织造 4622 2021-05-06 16:49

  D-色的烟雾便是发起攻击的信号。

  充满落叶的山林间,长长的引线在快速燃烧,隐藏在腐草枯叶之下的小小火花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于是,先是一声巨响,巍峨的青冥山一阵剧烈的战栗,整个沙洲府城都在轻微震动。

  接着很快又是两声连续的爆炸声,青冥山的尖顶似是禁不住这样的爆炸,组成那有些圆润的山头的一部分,一大片山石黏连着土块脱落,呼啸着,滚动着从山顶一路滚落下来,一时间地动山摇,青冥山如同地狱。

  穿着黑甲的兵士,包括久居山中懒散不羁此时衣衫不整还在睡觉的兵士,如同骤然自地缝中冒出的蚂蚁,爬满整座山。他们汇成一股洪流,从山顶、山腰顺着山势倾斜而下,几乎要将山脚淹没。

  伏在山下的西南路军中,云追竖眉一喝,“点火!”

  熊熊地狱之火在山脚下蔓延,下山的路被突然窜起来的大火阻拦。

  被突如其来的攻击震住,范将军足足在原地愣了两秒钟才被小亲兵黑河拖着往山下跑。山上是鬼哭狼嚎的兵丁,因爆炸而导致山体松动,不时有巨石土块滚落,砸在逃跑的人身上,又从他们身上弹开,以更强大的力道呼啸而下。

  山脚下此时却燃起一人多高的火苗。

  他们被围死了。

  范将军双膝一软跪地,挣脱被黑河拉住的手臂,“不跑了!”他淡淡道。

  忽地仰天大笑,指向山脚下的大火,看着黑河,“小黑河,这是报应。”

  前年在回风坳,他们用同样的办法毁掉了大宸最善征战的怀远路军。

  “放火,就是这么大的火,你爹也是死在那里。”范将军道。

  他们原是京畿守卫,佯装被厉重威所用,实际上只听命于冯斯道。跟随厉重威南下之时,他们也早就收到了消息,知道延陵王会故意放出林世蕃的西南路截击厉重威。

  因此,在西南路军截击厉重威之前,他们就作为逃兵陆陆续续脱离了厉重威的军阵,化整为零,长途跋涉,来到这人憎鬼厌的穷地方藏匿下来,一直等待身为旧主的延陵王的召唤,召唤他们铁血骑兵重回京都,帮他夺下帝位,创立不世之功。

  “完了,这么快。”范将军神情似悲似喜,如同疯魔。

  “我不跑了。”他道。

  嘉佑二年五月二十日,西南路出奇兵围剿沙洲府叛军,大胜。

  第243章 寻衅

  早在五月六日端午刚过,一些变化就已然在京都悄悄发生了,只不过这样细微的变化只有位于朝廷核心的极少数人才会有所察觉。

  一切变故的开始,始于京都北郊的两座军营,李冲治下的京营和余栋所领的浮图三卫。

  余栋是兵部尚书余梁胞弟,余梁是延陵王府上赘婿。浮屠三卫的实际掌控者只有延陵王一人,但在跟随延陵王入京后,浮屠三卫常驻京都北郊,其实际的掌控人明面上就变成了余栋。当然,没有人会相信浮屠三卫如今的指挥权会在余栋手里。

  两座军营比邻,常日里并无战事,在做的无非都是练兵操演这样的事。两方明里暗里较劲不断,原本从战力上、装备上、个人素质上,浮屠三卫都要胜出一筹。

  但余栋着实是不懂兵事的,延陵王当时将这部分浮屠三卫交由余栋协领,目的也是这样一个弱势的人带领之下,无论暂时将领导权交出去还是将来收权回到自己手中,都会相对更加容易一些。

  于是,在余栋协领之后,营中军士们渐渐学会享乐玩闹,加之相比军营中的兵士,自家军事素养确实也要高上许多,所以也有了些骄兵的心思,在操练等事上渐渐松懈,有些管理约束也逐渐废弛。

  这一日午后,便有外间岗哨来报,李冲带领的京营又在营南通往京都城门的两条干道上设了两个哨卡。

  “老爷,这李冲不会是想做什么别的动作吧?”

  一个幕僚模样的人自房里的一架绘山水秋苇图落地插屏后转过来,轻声提醒余栋。

  “我们哨卡也在那儿,怕什么?”余栋似在用力想着什么,因此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请那幕僚与他一同入座,叫外头下人斟了茶递进来。

  “只要我们两边相安无事就好,人人都想安享富贵,余家没落多少年了,才有如今的气象,谁想跟着延陵……做那诛九族的营生。”

  “咱们也观察了这们久了,当今皇上……这小皇帝有血性有谋略……”

  那幕僚一脸萧索,他心里想的是,以当今小皇帝如此心性,定不会放过延陵王,余家的富贵怕也难以长久。

  “天塌下来,有个儿高的呢!只要天没塌,咱们能做的事儿就只有赚钱这一件。”

  余栋指尖瞧着椅子扶手一脸淡然,“隔壁的李冲,他日常想得未必不是发财的事儿,你没看见吗,听说这半年里头都在偷偷砍树打木材,最后都弄成差不多大的木头块……”

  幕僚皱眉撇撇嘴,“还真是……玩物丧志!”

  余栋沉浸在金山银山的美梦里嘿嘿乐着,“所以啊,米粮的采办我也找了个商号,往后我们从那里采买,能省下一半多的银两,那时候我们啊……”

  房里的笑声说话声越来越低,再向外便被京营和浮屠三卫的人声淹没。

  自这一片人声汹涌的营地向南,有几条岔道,自不同方向最终汇入一条宽阔笔直的官道,通往京都北城门。

  这些岔道如同那官道的树干上长出的树冠和枝蔓,其中最边缘的一支分岔上,一个新建的哨卡万分醒目。

  不远处的暮色渐染的天际之下,几个骑兵带着运送粮草的车队吱吱呀呀踏踏而来,被哨卡拦住。经过一阵激烈的争吵,几个穿着黑甲的骑兵悻悻回到浮屠三卫军营,而那粮草车队则经过哨卡后转了个弯,从另一条分叉路上进入京营之后卸了车。

  砰,瓷杯碎裂的声响自余栋房中传出。

  “到底怎么回事?”余栋语声森森。

  “就是今天该到的粮草,咱们的马吃的草料一向是特供,都是自己人去取的。到了门口竟让他们的哨卡给截走了。”黑甲队正回复道。

  余栋款款踱步,半晌之后才回过头,语调里的盛怒已所剩无几。

  “你去告诉他,这么久以来大家相安无事就罢了,如今他们京营非要寻衅滋事,我们浮屠三卫可不是吃素的,告诉李冲,别给脸不要脸!”他道。

  黑甲队正有些愕然,但还是点点头应了声是。

  出门回到自己的营帐,黑甲队正沉沉叹了口气,帐中床铺边上此时散乱坐着三个兵丁,见他回来都站起身。

  “头儿,怎么说?”一个人问道。

  “老规矩”,黑甲队正嘴角露出嘲讽,“让我去找李冲交涉,说点狠话。”

  呵,帐中的三人纷纷冷笑出声,“每次都是这样。”

  每次都是这样,但凡与京营有些摩擦,余栋自来拒绝出面,只是在房里发一通脾气说些狠话,便将事情推给下属去交涉。他们这些人,与李冲身份不对等,去京营交涉人家见不见都是一回事,更别说能交涉出什么结果了。

  若是去找京营中同等级别的人交涉,对方多半会接待他们,态度也和气很多,但是末了,也只是敷衍几句官话了事,毕竟在京营做主决策的是已升任统领的李冲,他们所求的事情,都要李冲本人首肯了才行。

  于是,余栋每一次对于冲突摩擦的回应,基本就是不回应,忍气吞声。

  “咱们浮屠三卫,从成军以来就没有这么憋屈的时候。而且,这次他们做的过分了!”

  以往无非是个人之间,小队之间有些肢体冲撞,或者一起操演之时刻意挑衅两方交手,对抗交手之后也是互有胜负,两方最多是言语里有些侮辱性,双方都在刻意维持着一种默契,将矛盾压制在一个无形的边缘线上,决不越界。

  但今日的事情是拦截粮草,已经是实质意义上的侵犯了,若在两国驻军之间,这已经是恶意挑起矛盾冲突,可以发起战争的事情了。

  但是,他们浮屠三卫和京营,说起来并不是分属于两国的军队,虽然有各自心知肚明的原因,他们是某种程度上两军对垒的关系。

  黑甲队正虽然心中不满,最终仍然带着属下兵丁象征性地走了一趟京营,自然没有被李冲接见,接待他们的副将虽然话语里客气,但能看出姿态上的疏离。

  这件事最终还是不了了之,而那个双方往常都在维持的无形的平衡已经被撕开了一个口子。

  五月九日,浮屠三卫的运粮车被京营设的哨卡拦截,最后粮食被送往京营。

  五月十日,到京营交涉浮屠三卫被拦截粮食的一个队正和两个兵丁与京营将士发生冲突,两人重伤。

  五月十三日,浮屠三卫花费半年改造的具装甲胄和盾牌被京营将士截走,余栋仍坚持做缩头乌龟,将交涉的事推给押送的参将,最终沟通无果。

  这段时日的事态发展超出所有人预料,尤其京营几次三番刻意挑衅,确实是某种打破平衡的信号,便有浮屠三卫营中元老通过各种渠道将这些事传到京都的延陵王府了。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隔壁京营中人马躁动,操演声震天价响。浮屠三卫的军营里略微有些安静,营中军士们的怨气也累积到了一定程度,营地上仿佛笼罩在一团重重的乌云之下。对比之下显得分外诡异。

  “找到师爷没有?”

  余栋气急败坏地在堂内走来走去,他最亲近倚重的幕僚自下午出营之后便没了踪迹。

  堂内体格健壮的几个亲卫纷纷摇头不止,余栋还待张口骂几句,忽然记起这是延陵王的亲信,这些人他一个也吃罪不起。

  “嘚嘚嘚……”房外青石砖道上响起由远及近的马蹄声。

  余栋大吼:“快出去看看,何人深夜在营中骑马?”

  不消一刻,关着的堂门被人自外间粗暴撞开,一名身着玄色铠甲的浮图铁卫手上拎着一物自门外闯进来,将手中之物掷在地上之后才转身关了房门,招呼方才出门的亲卫守住门外。

  余栋眼睛一恍,才看清被他拎着随手掷在地上的不是物件,那浑身吃痛在地上打滚哀嚎的不是别人,赫然是他找了大半日的心腹师爷。

  那铁卫在旁等得微微不耐,上前向师爷后背狠狠踹了一脚道:“别嚎了,起来说话!”

  说着从怀里掏出极小一卷素笺递与余栋,“京中老王爷和余梁老爷有信报与余大人知晓。”

  余栋显然对眼前发生的一切尚未明白过来,懵然接过纸条打开来看,就着桌上的烛火,笺上只有简单八个字:

  图穷匕见,以眼还眼。

  其上还有他兄长余梁的一方私人印信,他确信是兄长亲手所书。

  以眼还眼很好理解,他们刻意挑事,李冲的京营这几天都做了什么,浮屠三卫当然也可以如法炮制,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可是,图穷匕见是什么意思?

  对照在地上打滚的师爷和那铁卫头目一脸的严霜,他不禁糊涂起来。

  “延陵王他老人家不等了,不忍了!”

  那师爷捂着面上的青紫淤痕,龇牙咧嘴地凑到余栋身边。

  望着余栋惊疑不定的神情,那师爷知道他没想明白其中关窍,暗暗叹了口气,心想这真是个毫无胆气的废物,嘴上却不敢表露分毫,只得殷殷劝着。

  “延陵王他老人家,还有咱家余梁大老爷,也都看明白了,事情到了不得不做的时候了。”

  “您冷眼瞧着今番李冲的京营这段时间所作所为,没有小皇帝的授意,那李冲敢如此行事吗?小皇帝授意李冲做这些,那他能是个怂包吗?”

  余栋仍然一脸茫然,这师爷见状,直恨不得教那铁卫也狠狠将他一顿拳脚扔到军营外喂狗了事,心里对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更加无望,心里一横,也不管口中的话是否逾矩,信口便道:

  “这小皇帝既非怂包,已然想要料理了延陵王,既要动延陵王,咱们家的余梁大老爷定是首当其冲被拖累的。既然早晚要被小皇帝收拾,咱们不如走一招险棋,赌个大的——眼下这次时机,是动手的最好时候。”

  就算是再蠢,经人如此直白的提醒也该明白过来了,余栋闻言果然大惊。

  “延陵王……他想要跟突伦人联手……除掉皇上!”

  那师爷没好气地点点头,面无表情的铁卫头目立即站了出来。

  “余大人要记清楚,这么多年以来,延陵王爷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登基称帝。现在对方动手了,正好我们的准备也差不多了,那就看谁手段更硬吧。”

  说到最后一句话,他的面上闪过残忍的狰狞笑意。

  案上烛光颤抖闪烁,透在窗外的光影便有些飘忽,被一墙之隔的京营中传来的操演声压制住,光线在暗夜之中愈加黯淡。

  浮屠三卫的军营中,此刻并无人察觉什么异常。但是,在京营将士们操演的号子声中,他们的操演却显得很是古怪,匪夷所思。

  火把将整个营地照的雪亮,上万人的营地之中,他们百人一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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