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咱们都有十根手指,你有十次机会呢,要是你说出来的财产还没有方才你老子交代的多,我老大就钉你一个手指,这很公平吧?”
他的口气像是跟小孩子讲道理一般平静,张运已经全身发颤,只差一口气没有昏死过去。
“不过我老大手艺好,所以十次机会用完后你也不会死,这点你放心,就是往后过日子麻烦些是吧老大?”
“没错,十根手指头钉在桌子上动不了,除了这点不方便,还是能吃能喝能睡觉的。”
这两个杀千刀的恶魔!两个傻子!张运在心里嘶喊。
“老大我觉得说清楚了,现在开始让小哥交代财产吧!”
张运感到一个端头尖尖的东西被放在他左手拇指上,耳畔那人说道:
“小哥咱们从你拇指开始钉好吧?”
张运哭得差点断气也不敢出声,你们他娘的都凶残成这样了,还问我。
“好吧”,耳畔那人道,“开口前要想清楚哦,不能比你老子说得少。”
他老子方才交代了多少张运并不清楚,但他知道如果自己不竭力往大了说,这根手指必然要被这两个恶鬼废掉了。
“家里有现银金子珠宝和一些瓷器古玩字画,田产地契房子我都知道,都给两位大爷……还有家里做生意,柜上的钱,库房里的私货都有……呜呜呜还有家里的女人佣人,我房里收的几个都是绝色……我爹的私房钱我知道在哪儿,我也交出来……”
“还有、还有什么?真的就是这些,很多了,能买下这半个城真的!饶命啊大爷!”
张运忍不住嚎哭起来,那是自己的钱啊就这样送了人,还不如自己死了算了。
可是他们不让他死,要把他十根手指钉在桌上!
他彻底绝望,仿佛被抽干了血没有半分力气,也不哭了,只剩下一口气,只出气不进气。
唉,这两个贼人也叹气。
自己哭得他们良心发现了?张运想着。
此时张运左手拇指上一阵刺痛,那人在耳畔又叹了口气。
“先钉一个吧,他还不如他老子实在呢老幺。”
什么?他爹方才都交代了些什么?
张运拼死挣扎,发觉自己根本动不了,全身无力,他唯一能控制的只有自己的嘴巴。
“我说我说……大爷先停下,还有,还有……”他叫道。
拇指上的钉子刺入肉里不动了。
“还有一批乌香,能卖上大价钱,也给两位大爷啊!”
张运崩溃痛哭,完了,他爹连这些都说了。
“乌香是什么?”老大问。
张运噎了一口气,他爹没交代乌香!但是,他比自己多交代的那部分财产是什么?他一时心乱如麻。
怎么办?怎么办?
两个匪贼没有给他权衡思考的机会,拇指上的钉子再度往下探,张运发出一声惨叫。
“大爷啊我说,我说”,钉子仿佛已经刺上指骨,痛得他不停嘶气,全身冷汗。
“乌香是种稀罕玩意儿,人鼻孔吸入一点就会快乐赛神仙,欲仙欲死,还会上瘾……青楼里常卖给有钱的宾客,比金子还值钱!”
这折磨人的修罗场忽然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那两个杀人的罗刹鬼都不说话了。
但张运依然痛得牙齿打颤,因为指骨上的木钉丝毫未动。
“老大你看,我就说他不老实,这种东西咱们听都没听过,他骗我们。”
老幺忽地恶狠狠说道。
张运被吓得大叫连忙表白:
“没有,是真的!我不敢骗两位大爷,我爹的店铺从前就卖这个,偷偷运到大宸卖的。”
乌香走私到大宸的通路已经被堵死,自己成了通缉在逃的要犯,但是此时他不敢说这些。
“那不是很麻烦?还要卖掉才能赚钱。”
“我听说大宸跟咱们皇帝是仇家,那东西到了咱们手里可捣腾不出去。”
“要是在咱们这里能卖掉就好了老幺,咱们还能发一笔大财。”
这两个匪贼脑袋似乎陷入混乱,张运能感到拇指上的木钉在发抖。
他脑子飞速转着,如果自己此时主动邀功,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能卖掉,凭我父子二人在突伦的人脉,能立即卖掉。”张运道。
“哈?”老幺跳起来。
“这小子又不老实了老大,咱们让他们发了财,他们还会乖乖送到我们手里?他们趁机杀了咱们倒有可能。”
这两个人看似荒唐,关键时候又很难糊弄,张运欲哭无泪。
“卖到青楼嘛,咱们自己卖!”老大欣喜欲狂,手里的木钉不抖了。
“小哥,你跟我们说说,这乌香是咋做出来的?”他说道。
“对啊,老大英明!”老幺拊掌赞叹。
“咱们只要知道是咋做出来的,自己卖就好了。”
“说吧,那东西怎么做出来?”
老大手上使力,张运只觉痛得神魂都散了一半大声告饶。
“不行啊”,老大悻悻然,“手上没力气,看来还是要铁锤砸下来才能钉下去。”
张运闻言双眼上翻,连剩下的一半神魂也丢了。
“两位大爷,爷爷,我们……我们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做的,这是和人做生意,人家送来的。”
“谁送的?我们自己找那人,替你做这个生意!”老大道。
张运这两个人是真傻还是装傻啊?
“两位爷爷,其实乌香是禁物,不是谁都能卖的,那个人也不会和你们做生意。”他忍痛解释。
他也没办法,真的没有钱了,他爹方才到底都招供了什么话?
脑中仿佛一道闪电划过,难道是身份?
回大宸赚钱是不可能了,他们如今是通缉在逃的犯人。
那剩下的唯一有价值又能生钱的途径只有这个了……
先活下来保住命再说,至于其他的,暂时顾不上那么多了。
“老大,他方才这句话是瞧不起我们,这小子不老实,先钉个指头再说吧。”老幺说道。
张运立时抢先说道,“我说我说,我爹方才是不是跟两位说过了?我们是跟二王子做生意的。”
“乌香是二王子的人送过来,我们卖掉之后会三七分成,二王子七,我们三。”
第174章 毒引
空气仿佛凝固了,那两个匪贼不动,也未出声。
是被二王子这个身份吓到了?毕竟方才说出来的二王子是突伦王室中的头号人物。
张运有些忐忑,有些期待,心中默默祈祷,放了我吧……
老幺气咻咻地走开,老大手里的木钉开始瑟瑟发抖,张运心中的期待加重了几分……
咚!
有重物砸在地板上的声响,吓得张运一个激灵。
老幺仍然气咻咻,“老大还等啥?砸钉啊!他敢搬出二王子的名头骗我们!”
“他娘的,真当咱们是乡下人啦!”老大磨牙霍霍。
“这小子可恨,这得钉两个手指头!”他探出手臂去拿地板上的东西。
“是真的,是真的啊”,张运哭喊着,“我们是真的跟二王子有交情!”
那二人丝毫没把他的哭喊听进去,老大已经捞起地上的东西举了起来,那是一把足有手臂长的锤子!
“啊啊啊,我还有事要交代!”张运闭上眼睛大叫。
“我爹是大宸的大官,现在替二王子做事,所以生意是真的啊啊啊!”
抡起的锤子始终没有砸下来,张运刚说完话便觉身下一股温热冲出来,恶臭扑鼻。
他也不想,他被吓死了。
“是真的”,张运彻底抽干了力气,“就算是钉了十根手指,我说的也是真的,没有骗你们。”
卧房的门被霍地打开,一阵风出去,凉风入室,让张运打了个寒噤。
明瓦窗子外,逐渐转青蓝的天色依稀可辨,寂静的房内空空荡荡,那杀人的罗刹鬼已经不见踪影。
张运一阵恍惚,刚才是个噩梦吧?已经醒了?
拇指微动便有钻心的疼痛袭来。
方才不是噩梦,他还活着。
那接下来要面对的才是刚刚拉开序幕的噩梦啊。
张运对着被绑在椅子上的张奎哭喊,“爹,爹,你还活着吗?”
“老子什么都没说,他们也没问!”
“爹,我什么都说了!他们不是人……”
“眼下顾不上那么多,什么都不说了,贼子随时都会再来,我们拿上值钱的东西先跑!”
“咱们还能去哪儿爹?”
“既然大宸和突伦都待不下去,我们就近到土奚律北疆先躲一阵子。”
约莫半个时辰后,两人都换上当地平民常穿的镶毛衣裳,张奎骂骂咧咧地将张运从房里拖出来。
“带不了那么多钱财就扔在这儿安抚那两个匪贼,再晚一点我们都得死在这儿,快去牵马……”
“你们在干吗?”
一个瘦小少年骑在墙头,手里捧着一包炸果子吃的正香,十分好奇地打量着他们。
张奎父子霎时被吓得僵在原地一动不动。这难道是匪贼同伙?
见他们不回复,少年跳下墙头,拍拍身上的灰尘走近他们。
“在下是霓裳阁的伙计,奉掌柜的命来找瑞蚨麟商行的东家。”
他茫然四顾有些疑惑,“一路打听过来,说是住这家。”
傻子都知道这少年不对劲,张奎向儿子递了个眼色。
接着他看向瘦小少年,勉力温然一笑。
“少年人你确实走错了,瑞蚨麟商行的张东家住后面那条巷子。”
他向身后的张运呵斥,“咱们快走吧,急事耽误不得。”
二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往侧门走去,连马也不要了,张奎竖着耳朵听后面的动静,知道那少年没有跟上来,一直站在原地,这才舒了口气。
伸手拉门,却打不开,外面有锁链声响。
门从外面被锁了!
张奎慌了,扭头就往大门外跑,眼前人影一闪,一个黑袍少年在前站定拦住了去路。
“张老爷,这是有什么急事吗?连谈生意的时间都没有。”
他一面说,一面往前踱步,吓得张奎父子连连后退。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要干什么?”张奎道。
话一出口发觉这句话十分熟悉,昨夜他也问过那两个凶残的匪贼同样的话。
“张老爷,我们真的是来谈生意的。”
这两个少年身上都有功夫,青天白日的锁了人家的门,翻墙越户来谈生意?
张奎心一横,“两位小兄弟,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们究竟要做什么?”
“张老爷爽利”,黑袍少年拊掌而笑,一脸赞赏,“那我就直说啦。”
他肃容敛眉,“我们想接下张老爷跟二王子的生意。”
张奎心跳如擂鼓,昨夜那两个贼子就是他们,他又剜了一眼自己儿子,这没出息的东西什么都说!
“我也敞开说吧”,张奎上前一步迎上那少年,他确信昨夜那个被称老幺的就是这少年人。
“之前确实有这个生意,之后我们在南边出货的通道出了问题,二王子的人已经许久不与我联系了。”
“这生意自来是我亲自与二王子那边单线联系,犬子两月前才到了这里,各种情形他并不知晓,所以才有了昨天夜里的误会。”
黑袍少年神情怅然,“竟然是这样吗?”
最先来的瘦小少年也走了过来站在黑袍少年身后,说道:
“二王子不联系你,你就主动去找他嘛。”
说完他屈膝蹲下,专注地看着手里的炸果子。
张奎丝毫不敢糊弄轻视他们,经过昨夜的事,他知道眼前这些人大有来头,行事奇诡,出手狠辣,在你面前说话时温言款款有商有量,偶尔听起来还很傻气,但是做下的却实实在在是禽兽才做得出的事。
“前天我去求见了,那日距离我们原本约定好的接头时间过了十多日,我实在弄不清楚二王子的想法,便冒然前去拜见,府上门客亲口说,乌香没有了,二王子他手里也拿不到了。”
事实上更早之前他去求见过二王子,门客接待了他,那人说二王子手里的乌香已经断货,以后拿不到了。
“小人在大宸那边的生意暂时出了些问题,但这里有的是其他门路,二王子只要信赖小人,我这里愿意将分成让给二王子,保证让他赚得比从前更多。”
张奎以为是自己走私乌香的通路被刑部截断了,在二王子眼中没有利用价值。所以尽力向对方表明,他有能力让二王子赚更多的钱。
不料那门客当即摆手,“不是贵处的问题,是二王子这里断掉了,拿不到这东西了。”
前天他想托二王子庇佑,合作些其他生意,带了大礼过去,连门客也没见到便被送出来了。
“小兄弟啊”,张奎拉着张运跪地哀求,“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那笔生意我也想做,可是真的没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