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城还是没有说话,拿过跌打药酒在她身前蹲下:“把裤子卷上去。”
“嗯?”江岫月低头看他,反应不过来。
夏城已经用棉花蘸好了消毒酒精,见她没动抬起头又说:“把裤子拉上去,我给你处理伤口。”
“不用了,我自己弄就行了。”她明白他的意思马上拒绝了,感觉这样怪怪的,他们好像还不算熟。
“难道你打算这样回去?”
夏城反问一句,干脆自己动手,轻轻将她的裤子一圈圈的往上卷。江岫月有些无措,在椅子上缩了缩。
那伤口露出来,果然擦伤了一大片。居然这样能忍,一点都不会喊疼。
夏城先用酒精擦了一圈伤口周围把尘土都吸走,再用棉签蘸了跌打酒小心的往伤口上涂。
江岫月随着他的动作又缩了一下,夏城瞬间停下又看向她:“很疼?”
江岫月实在不知道夏城在想什么,怎么突然温柔起来了。那天他打击自己的情形还历历在目,是那样冷血无情,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感受,让人生气。
此时此刻她对这种略亲密的举动还带着点抗拒,这样的夏城让她浑身不自在:“夏工,我自己擦就好了。”
夏城没回应,反倒是托起她的小腿搭在自己的膝盖上,手掌也轻轻托在下面稳住,另一手轻轻给她涂药。
“疼了就说。”
的确有些疼,但是她没有出声咬牙忍者,抗拒几次无果她只好妥协安静的让他处理。
她安静下来才看清自己的伤口,原来擦伤了这么一大片。之前她以为只是小问题,现在看到真实的情况才觉得疼,甚至不忍心去看。
她将目光移开,稍稍抬起视线里变成了夏城。他蹲在那里低着头一语不发,认真的给她缠绷带。这样近的距离这么不生分的动作仿佛他们两人早已认识,就像多年的好友。
她只敢想象到好友这一层,再深一点的关系就不敢想了。这一刻,她突然觉得夏城也不是那么可恶了。
“夏工,你还没回答我,我通过考验了吗?”她看着他又问,这是她现在最关心的问题。
夏城还是没有回答,慢慢的将绷带绕在她腿上,从下往上一圈又一圈,直到伤口全部覆盖他打了个结,白色绷带就稳稳缠在她小腿上了。
他将她的腿放下,起身收拾剩下的绷带和药酒,放到一个袋子里交给她:“你真的就那么想和我工作?为什么?”
夏城冷不防问了这么一句,江岫月发愣想了一阵决定说实话:“以前我在大院生活过,和我的爷爷奶奶,那个大院是我的童年。有一年政府说要修城市快环通知爷爷奶奶要拆迁,他们还有其他爷爷奶奶叹了好久的气,说是家要没了。但是后来重新做了规划,那个大院没拆我爷爷奶奶也在那里度过了余生。我知道做那个规划的人是你,我就是因为你才想学城市规划的,我崇拜你也感激你。”
夏城听了微微眯眼似乎在回忆:“那个规划啊,我记得。”
那是他读研时和老师做的第一个真实的项目,他们对一开始的方案确实做了调整,快环线重新选了线。拆迁一直都是城市建设更新的难题,他们调整方案就是为了选择最优的路线,尽量减少拆迁工作好让项目能尽快实施。
他突然笑了:“你为什么要感激我,那个项目并不是为了谁而调整。”
那次规划的修改可以说和江岫月的心情毫无关系。
江岫月说这么一段换来的是夏城硬心肠的的回应,她如鲠在喉。这个态度还真是冷淡,江岫月突然有种一腔热血终究付错了人的感觉。
“虽然是这样,但是你无意的举动也让我爷爷奶奶临走前还在自己的房子里,至少没有带着遗憾走。那时我就在想,规划真的能让生活不一样。”
夏城又笑了,这份热忱他已经很久没看到了。
“没你想的那么美好。”夏城给了她这个回答,“不早了,我送你回家。”
“不,我可以……啊!”江岫月刚想拒绝,刚移动一步就疼得她嗷嗷叫,所以只好改口,“好。”
算了,干嘛要逞强。
江岫月是拖着受伤的腿走路的,很慢,夏城只好扶着他充当她的拐杖。此时此刻那种怪怪的感觉又上来了,很尴尬。尴尬的不知道要说什么,所以一路安静直到车上。
夏城还是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这让她一直忐忑,坐着也不舒服。可是两次他都没有明确回答自己,怕是不合格了。现在他送自己回家大概也是出于人道主义,为了自己给他干了点活的些些情分吧。
夜里车少一路畅通,很快就到江岫月家了,夏城还是充当她的支撑扶她下来,将她送到楼下。
“夏工,我真的那么差劲吗?”江岫月越想越觉得失落,自己明明已经很努力了却还是这样的结果,临别之前她还是忍不住问,“就算你不想用我,可以告诉我画的现状图有什么问题吗?”
她也在回想自己画的图,试图找出缺漏的地方。
“图没有什么问题,画的很好。连有争议的地块都能注意到,做的不错。”
这回答让江岫月欣喜:“这么说我是通过考验了吗?”
夏城笑了一下,点头:“江岫月,你被录用了。”
“真的吗!我可以跟你一起工作了?”江岫月得到肯定的回答高兴的蹦了一下,完全忘记了自己的伤,落地的时候哎呦一声疼得直皱眉。
夏城看她快要摔倒马上扶助她:“你脚伤了放你两天假,下周再开始上班。”
就算疼江岫月还是笑着:“谢谢夏工!”
“能走回去吗?我送你上去?”
“不用了,我哥下来接我。”刚才在回家路上她就给江安柏发消息了,说自己马上到家让他下来接她。
话刚说完江安柏就出现了,看到妹妹扶着夏城手马上过去接住妹妹,看向夏城质问:“你们公司怎么回事,上个班弄成这样?”
现在的江岫月是一身狼狈,明显吃了不少苦头,转头又责怪妹妹:“吃这份苦头干嘛,早就说让你辞职你不辞,这份工作有什么好的。”
江安柏这句话说给江岫月听也是说给夏城听,上次看到他们工作的环境就很不满意了。
不过这话实在让江岫月尴尬,连忙对着哥哥诉苦:“哥脚好疼,我走不动了。”
江安柏听了马上蹲下要背她,她也不客气马上跳到他背上,稳住了才转头跟夏城摆手:“夏工,谢谢你送我回来,再见啦。”
“到底是怎么弄成这样的?”
“就是路上跟人撞了,擦伤了一点。”
“这叫一点吗?都走不动还叫一点,撞你那人呢?”
江岫月和哥哥吵吵的进了楼,夏城站了一会儿也走了。
原来她是会喊疼的,不知道之前是忍了多久。
夏城的心情似乎也变好了,今天以前他以为江岫月已经放弃了,还惋惜着没想到她又主动回来了。不过也在他的预料中,以他这半个月对她的了解,他很确定小江不会那么容易认输。
就是看到了这点他之前才放心把话说的那么绝,要当他的助理可没那么简单,江岫月也如他所期待的那样通过了考验。
他心情好,突然想溜达一圈,他很久没有这样不带着事情出门了。他也不是下车走,就是开着车在滨江景观路上慢慢兜风。
今天天气好,月朗风清。也许是很久没有看过月亮了,他觉得今晚的月亮特别圆特别亮,连月光都变得温柔了。 夏城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