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县城到村里的路对初来乍到的江岫月来说很复杂,开着导航才知道怎么而走。她是借了老板家的女式摩托车出门的,手机挂在脖子上给自己指路。
可是她忽略了导航耗电大的事,从县城回来的中途才发现手机电量只有2%了。
她一下慌了,连忙给夏城打电话。
明明从县城返回时还有35%的电,怎么一下子就没了。最后的那么点电量一点都不给她面子,滚烫的手机在电话还没通时就自动关机了。
她坐在摩托车上对着黑屏的手机发愣,脑子空白了好一阵。这天就快黑了,但是自己根本不知道前面的路怎么走。而现在她在她目之所及的地方都是山,没有一个村子,也没有路人。
她犹豫一阵,重新启动摩托,想趁天完全黑之前凭着印象找回去的路。
这里的路确实不好走,每个地方都长得差不多,根本没有什么标志物,太阳早已下山这让她找不着北。
骑了好一阵她注意到天上的北斗七星和北极星的位置,才发现自己走错了方向。
以前一直在城市里生活,她本来也不怎么认识这些星星,是夏城教她的。之前有一天晚他们在院子里吃饭,一抬眼就能看到繁星点点。闪亮的北斗七星一下吸引她的目光,兴奋的说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星空。
就是那天夏城教她怎么利用北斗七星找到北极星,怎么在晚上辨别方向。
虽然不记得回去的路,但是地图看多了她知道县城在西南方向,他们所在村子是在向北的方向,而现在她是向相反的方向走。农村里的路本来就是绕来绕去的,肯定是之前的岔路口自己走错了。
她马上掉头,骑向刚才转弯的地方。可是就算有这星星为她指明方向她还是很害怕。这夜里除了她一个人都没有,除了车灯就没有一点光亮,周身都是黑暗。
摩托车的引擎声打破黑夜的宁静,不知名的动物叫声也此起彼伏的绕着她。
突然前面出现了光,远光灯打来刺的她眼睛疼,她放慢了车速,对面那车却飞快的向后驶去,差一点就撞倒她,那一瞬间她有些想骂人。这 路上也偶尔能看到一两个人,但是她不敢贸然停下问路,谁也不知道对方是好人还是坏人。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感觉自己走了好久,但是就是看不到一处熟悉的地方,难道又走错了吗?这个时候她想到的是夏城,不知道他会不会发现自己不在店里,会不会出来找自己。
可是自己是没跟他说一声就出来了,他肯定会生气吧。他之前就强调过,不能单独行动的,现在这种情况只能怪自己活该。
她又想到了自己不听他的意见,按照自己的想法画图惹他生气,她突然觉得自己好没用。画图画不好,出个门还迷路。
就在她胡思乱想时,车的速度自己慢了下来,好像没有动力向前了,又走了一阵,车完全动不了了。
这简直是晴天霹雳,倒霉到了极点。手机没电、迷路、车子没油,为什么所有不好的事都同时发生在自己身上了。这一天的事情让她心里堵得慌,让她身心难受,很想发泄。
她当时就把车撑在了路边了,很想向它踢一脚。可是这不是自己的车,她忍住了。她很想把车丢在路边自己走回去,但是在那生了一阵子气之后还是拖着车慢慢往前走。
她不知道现在自己在哪,也不知道时间,只是凭着直觉往前走。已经好几天没睡好觉了,她很累,也很饿,可是她不想停下,只想回去。
就算累她也不敢停下,她很害怕。之前天亮时她想看到人,而现在她怕看到人。
突然整条路都亮了起来,前面似乎有车过来。路挺窄的,那车又是四轮的。她扶着车停在一侧想等车过去。可是那车的速度好像慢了下来,她一下警觉握紧车把手。
那瞬间一些不好的事在她脑中闪现,脑子里有一个声音让她快点逃跑。
车很快靠近,她也终于看清,那是夏城的车。那一刻,所有的恐惧都烟消云散了。
她想笑又想哭,努力的向他招手:“夏工!夏工!”
很快,车在她身边停下,夏城从车上下来,车门都没关就向他跑过来。
他的表情像他之前批评她时那么严肃,但是此刻却让她有了实实在在的安全感。他发现自己不见了,没有不管她。
“你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一个人跑出来?手机为什么关机?我不是说过不能一个人行动吗,我骂了你几句你就跑,都那么大个人了,这么不知道轻重吗?”
夏城就站在她面前,劈头盖脸一顿骂,把她心里的委屈全都骂出来了。她本来不想哭的,可是在他的责备声中眼泪就控制不住的往下掉。
“我手机没电了,又走错路。好不容易找到路车又没油了,我一个人拖着车走了好久,又累又害怕……你居然还跑那么远来骂我……”
江岫月语无伦次的诉说自己的心情,哽咽得话都说不清楚,她也说不下去了,只剩下哭声。
联系不上她夏城是担心的,立刻就出来找了。他也是生气的,生气她一声不吭就离开,生气她不知道夜里一个女生在这乡下有多危险。
他也是急了才说那些重话,看到她哭成这样心疼极了。他后悔刚才的口不择言,知道她这一个晚上的遭遇也后怕,马上道歉:“江岫月,对不起,我……”
她却哭的更凶了:“你为什么要跟我道歉啊,都是我没用啊,都是我的错……”
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了,他靠近一步想抱抱她。他不敢想象,她在夜里迷路时有多无助多害怕,可是自己还那样不知体谅的责备她。
她看着他努力的想把哭的情绪压下去,可是就是怎么也控制不住:“你别看我了,我不想哭的,我觉得好丢脸。”
她双手捂着脸,突然跑到他车后边,躲起来了。她是真的觉得难为情,不知道怎么面对夏城。她蹲在车后,看不到人,却还能听到抽泣的声音。
夏城本来想过去好好安慰她的,但是最终没有过去打扰。是该给她点空间宣泄情绪,不只是今晚的事,还有前几天工作上的事。
他靠在车旁默默的等着,也是现在他的心才踏实一点。刚才一路上他都在担心害怕。
夜色里,一个人蹲在路边,一个人站在车旁,这样画面就像一对情侣路上闹了矛盾。
过了很久,江岫月那边没声音了。
他想她应该已经整理好情绪了,便从车上拿了盒纸巾还有一袋吃的过去。他在她身旁蹲下,把东西给她。她倒是没有客气,抱着纸巾又是擦眼泪又是擦鼻涕的。
也许是蹲的腿麻了,江岫月已经不顾形象的直接坐在路上,抱着那一袋饮料和小蛋糕就吃起来,看的出来确实饿的不行了。她已经不哭了,沉默着吃着晚餐不知道在想什么。
呱——呱——青蛙叫还在说话。
“夏工,我是不是拖你后腿了,你对我很失望吧?你一开始就是对的,我的能力真的配不上你。”
她打破沉默,突然问他,这些天她有些怀疑自己了。
这边没有多少光亮,他看不清她说话时的表情,但能感觉到她确实很失落。
“我没有失望,你确实帮上我了。有你这个项目才能按时完成。如果没有你,我不眠不休才能做完。”夏城回答的很认真,这是他的真心话。
黑暗里他看到她侧头看向他:“你是安慰我才这样说吧,我画图画的让你那么不满意,被你骂了那么多次,怎么可能不失望。”
“谁跟我工作都会被骂,你可以问问余震他被骂了多少次。”
“是吗……你这么喜欢骂人吗?”
“做不好就该批评。”
“所以我真的做的不好,是吗?”
夏城还是实话实说:“你做的东西确实没达到我的要求,但和别人比起来已经算好了。谁都会犯错,以你的工作经验来说出错是正常的,只是我觉得你可以做得更好。”
“真心话吗?”江岫月有些不信。
“嗯。”
说完两人又沉默了,各有心事。夜里有露水,温度也降了一些。
夏城先站了起来:“回去吧。”
“等等,在这里看到星星好多啊,好漂亮。”江岫月也站起身,仰望星空,“来这么久了第一次有时间看星星。”
夏城也抬头仰望,漫天繁星确实很美。现在的江岫月好像把之前的不愉快都忘了,一直在感慨这美景。
幸好夏城车里备有汽油,给摩托车加上了。江岫月坚持要骑车回去,她拿着夏城的手机开导航走在前面,夏城在开车在后面慢慢跟着,为她照亮回程的路。
他在车里看着她的背影嘴角上扬,好像真的挺喜欢她的。
回到店里已经是深夜了,两人站在走廊各自开门,进门前江岫月突然叫住夏城。
她抱着背包走向他,突然从包里拿出两袋棒棒糖塞到他怀里:“给你的,有糖吃你就不会暴躁了,我就能少挨点骂了。”
说完,她就逃似的进了房间,留下他愣在原地。
原来她跑去县城是为了给他买糖。 夏城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