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莎促狭地看着来人,她隐隐有些兴奋,甚至构思好了一出黑心妖婆正室残害心爱白莲花小妾却被大猪蹄子当场撞破的宅斗戏码。
她计算着这个故事可以出几章,也谋算着快点解决了好回去写大纲,毕竟实打实的源于生活的案例啊。
袁一昭的身子板此时似是一阵风便能吹倒,他先是蹲下去看了看地上的灵露,再抬头看阳光下香汗淋漓的温莎。
阳光照在她身上,像是镀了一层光,神圣不可侵犯。
袁一昭也不说话,就用这么奇怪的姿势望着他的夫人,似乎周围一切都与他无关。
温莎觉得有些不对劲,这男人似是傻了?她一皱眉,打破了两人之间微妙的平衡:“看什么看?傻了吗?!”
灵露微弱的声音传来:“夫君……您别怪她……都怪我……昨夜喊去了你……少夫人……少夫人气我也是应当的。”
“嗯,你委屈了。”袁一昭目光依然不离温莎,他低沉的声音传来,带着隐隐的喜悦,语气也轻快了不少,“大夫就要来了,你能起来吗?”
可惜没人注意到他细微的喜悦,连温莎也笑吟吟地看着露灵做戏。
灵露攀着他胳膊想要爬起来,看得温莎一阵肉酸,她实在忍不住出了手,一把把灵露拉起来,拽到一旁的藤椅上。
“有没有眼色啊你?袁一昭都快死了,你还要挂他身上让他抱起来?真那么爱他,你昨夜怎的不让他来个一夜七次郎,让他爽完了直接趴你身上去世啊?!”温莎好没气地回道,“你那点小心思,我都不好意思点破!”
“你!夫君,我……”灵露何时见过讲话如此直白无礼的闺阁女子,虽说平时没少听到温莎的笑话,但真正交锋起来,却是让人又急又窘又气。
袁一昭站了起来,眼睛却注视到温莎的手心。
“你受伤了。”他拉过温莎的手,温莎却甩开了他手,指着那娇弱的小白花灵露道:“你小情人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不去救她你晚上就没得快活了。”
她幸灾乐祸,随手拿起她的马鞭往两头甩,一下甩出几道飞尘,把除了她之外的围观者都呛得咳个不停。
正好奔来的袁夫人听到如此火爆的字眼,默默转身离开。
其他人也只能当没听到,只有奔过来的大夫一脸惊愕。
“夫人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大夫包扎完灵露,不由得感叹。
“您看走眼了,我不是少夫人。”灵露柔声接话,“谢过大夫了。”
大夫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没说话。
袁一昭低声安抚了几句,正欲离开,却被灵露拉住了袖子,她双眼含泪:“夫君可否陪陪灵露?灵露今日好生害怕。”
袁一昭沉默,他抬手抚摸灵露光洁的额头,叹道:“灵露,你可有受委屈?”
灵露本想点头,很快委屈的神情一闪而过,摇头道:“少夫人还不熟悉灵露,对灵露有些……有些偏见也属正常,灵露从前没少遇到过这种偏见,幸得遇到了夫君不离不弃……”
她拉过袁一昭的手,双眼朦胧,满脸依恋。
袁一昭脸部的表情柔和下来,目光里有看不出的复杂情绪涌动着,两人依偎在练武场中的藤椅上,远处秋景热烈,树叶全是一片鲜艳的颜色。
温莎到了书斋,这一段时间都没看到李万里的信息,便过来问。
李三叔递给她一封信。
信中乱七八糟写了一堆,极尽文采,中心思想就一个:“他要闯世界去了,等他衣锦还乡会有惊喜”。
惊喜个屁!他一声不吭的离开,这才是惊喜!
温莎的宅斗戏也不是没人帮代笔,只是李万里最好用,字是写得又快又漂亮,与他又心有灵犀,甚至有时候还没等她说完一个情节,他就能猜到她要说的下一个情节是什么了。
这么聪明的人自立门户跑了,让她很是恼火。
“李三叔,他有说他何时归来吗?”温莎收起了信,快马到江湖书斋去找她任命的掌柜李三叔。李三叔摇摇头:“万儿只说有缘江湖再见。”
“知道了。”温莎恹恹的离开。
时不我待啊!好的点子要是不赶紧写下来,以后被人抢了先不就令人扼腕了。
如今宅斗的话本市场还没有打开,她又无心在袁家长毛,越想越觉得失望。
温莎长吁短叹,又颓废了几天,终于振作了起来,想着这种损失不能让她一个人承担,便跑去灵露的小院子先把灵露赶走,再居高临下望着正在作画的袁一昭。
“帮我个忙。”她觉得有求于人,不能这么趾高气昂的,接着蹲到和他平视的距离,双眼发亮。
袁一昭自她进来右手便停了下来,微微颤动,他沿着温莎的目光看去,不自觉地沉浸在她眼中的亮光里,讷讷地道:“好。”
“工钱一天十文。”温莎狡黠地笑。
袁一昭的脸慢慢热了起来,他点头:“好。”
“我嫁人了,李万里便走了,我损失很大,你得帮干点他的活。”温莎没有明说是代笔,但她有把握能劝服袁一昭,“你若不帮,我便天天缠着你,而且你那几个小妾,你一个都不能碰。”
袁一昭心里一动,还没待他回复,外面便想起一阵喧嚣,温莎听着似乎是那个什么灵露的哭声,她心里大乐,真是瞌睡了就送枕头。
若不帮她代笔,什么灵露天蓝地黑的,一个都不能接近他。
灵露果然哭啼啼地喊了几声昭郎,温莎喊画儿开了门。
见到灵露后面还跟着天蓝和曼图,温莎心里乐开了花,但她表面上还是装作一看到她们仨就头大的样子。
她先训了她们一顿,再瞅着那个娇弱的美女灵露,“前几日你弄脏了我练武场的藤椅,要赔偿,从你月钱里扣。现在谁管钱?”
“回少夫人的话,是曼图。”曼图走出来,低眉顺眼。
“扣她半个月的月钱。这病怏怏的身体还天天吃药,把家里都吃穷了。你若是还不安分,这里疼一下那里痛一下的,以后直接住医馆得了!”温莎看这这三人,明明不到二十的少女们,偏偏一个个的跟装得病入膏肓一般。
她真的讨厌花样年华的少女,天天一副要死的模样,年轻人就该有年轻人的活力,各个病怏怏的……不得不说,这袁府风水极差!
灵露一呆,把缠着厚厚白纱的手举起来捂在心口:“昭郎……我,我是怎么了,心口又疼了……”
袁一昭目光从温莎身上艰难地移下来,转眼看了看灵露,又望向天蓝和曼图,眼睛闭了起来,很快又睁开:“娘子,今日……”
“算了算了,你若不同意便不作数!”温莎一看这一男三女的腻歪场景就恶心,甩门出去,“本姑娘找别的男人去!”
曼图的眼睛闪了闪,天蓝吓了一跳。
而灵露,则惊恐至极:“昭郎,少夫人……她说……”
袁一昭接过灵露的手,环抱着她,在她耳边轻语:“还疼么?”
天蓝看着袁一昭的模样,忽然觉得心里不开心极了,嘟着嘴望向曼图。
正好曼图也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天蓝突然觉得有些心慌,也不知为啥。
次日一早,袁一昭方出门,温莎便跟着来了。
“要去翰林院?”她问。
袁一昭从未在清晨见到过她的样子,或者说,以前见到过,但总被他忽视了。
此时她一出现,带着霞光,忽然让他想起山崖边上,她亦是如此这般,像九重天来的仙女般从天而降,把他从地狱拉回来。
他垂下眼皮,不敢再看她。
“我要一起去。”温莎理直气壮地说道,自顾自地把头发扎起来,扮成书童模样。袁一昭这才发现,她穿着是书童的衣着。
“娘子这是?”袁一昭不解。
“你不愿意帮我,我便找别的男人。”温莎把袁一昭的小书童赶走,还给了十文钱的补偿,自己则爬上了马车。
她也不管袁一昭什么表情,先霸占了他的位子,靠着马车边闭眼打盹。
昨天她试着自己写了小半夜的大纲,真的累得不行。
她今日要跟着袁一昭,完全只是捣乱,不想让他活得有滋有味。
现在她嫁人了,李万里避嫌离去,别的书生又不是那么好使唤的,她一下觉得自己孤苦无依起来。
袁一昭坐在马车门口,堪堪扶着两边不让自己掉下去。
他第一次与温莎如此近距离面对面,心里又是欢喜又是紧张。
温莎觉得他的视线烦人,皱了皱眉,迅速起了身把他拉到自己身上来。
不料她的力气太大,袁一昭又瘦,一下把她砸倒,她脑袋磕到马车边上,两眼直冒星星。
“疼。”她泪水都冒了出来。
袁一昭手足无措地起来,他一听这话,连忙抱起温莎的头给她边吹后面边按摩。
温莎后脑勺肿了个大包,袁一昭心慌起来:“你如何了?”
温莎觉得自己真是手贱,方才怕他掉下去,想也没想便把他拖进来,谁料袁一昭轻得跟空气一样,害得自己竟然受了伤!
她坐起来,避开袁一昭的怀抱,耷拉着嘴不说话。
车内尴尬至极,袁一昭心跳加速,隐隐有些兴奋,又万分紧张,酝酿了一会,正想说话。
温莎倒是先喊停了车夫,潇洒下了马车:“我今日去书斋,你下午回时我去接你。”
她飘然而去,袁一昭颇有些黯然,很快,他让车夫继续前行。
“袁兄今日早啊,红光满面,定有好事发生。”那个苗兄又是倜傥地打开扇子,摆了个自以为风流的姿态,“今日小弟舅家添新丁,不知袁兄……”
“今日不可。”袁一昭断然拒绝,“我娘子有事找我。”
苗兄啧啧了几声:“灵露姑娘苦尽甘来了?”
袁一昭看了他一眼,慢悠悠地道:“我袁府的少夫人,温氏。”
苗兄惊奇了:“你竟愿承认她了?”
袁一昭倒是一怔,似是有什么困惑突然被解开,他茫然看着远处,就那样陷入了思考。 温情昭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