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我不想当西门庆
孙珩猛地推住要关上的门。不知道是已夏脸上的神色刺激了他,还是看出没有挽回的余地。
孙珩的面目变得有些狰狞,“哼,我知道,你从头到尾就没真心喜欢过我。你和我在一起,不过是因为我对你百依百顺又够坚持。“
“可你呢?你在我面前永远是高高在上的仙女,下不了凡。我连想抱你一下,亲你一下,你都满脸不愿意。我也是个有生理需求的正常男人,我找女朋友又不是为了找个只能看不能碰的菩萨供着!“
“可你太自私了,你这么霸着我,自己不愿给我一点甜头,我出去找了别人,不过就是解决点生理需求,你就不依不饶地受不了了?那我为了你忍了这么多年,你是不是也要先补偿了我,我才算不亏?”
孙珩越说越激动,脸上的神色也越来越扭曲。
已夏大开眼界,没想到一直觉得有些木讷的孙珩居然这么能言善辩,还这么不要脸。
居然能这么颠倒是非黑白,把明明是他不对的事说得他多委屈有理似的。难道这就是做律师的人的专长吗?
已夏觉得律师队伍有这种人品的人真是可悲。她被孙珩的嘴脸深深恶心到了。
“说够了?说够了就走吧,你实在太让我恶心了。我不想再看见你。”已夏满脸厌恶地要关上门。
孙珩往前迈了一步,用力一推,把门推开了些,就要往里闯。
慕已夏拦住要往里闯的孙珩,面色变得很不耐,有些怒气,“你给我站住,我没有允许你进我家。”
孙珩看了一眼面前的慕已夏,脸上有蒸腾的怒气和嫌恶,虽然看着有些碍眼,却比她平时总是淡淡的样子要鲜活勾人。
孙珩有些古怪得笑了笑,“我说了,我总得拿点补偿才行。”说着大力推开挡在他面前的已夏。
已夏没想到他会那么大力推开自己,肩膀一下撞到门上,她又惊又痛,没忍住轻呼了一声。
门后挂着的风铃因为大力的撞击,叮当乱响,发出杂乱的脆响,事情仿佛有些失控。
一个人影一晃而过,慕已夏没来得及看清,就听到蒋珩闷哼了一声,然后弯了身子。
有一只手伸过来,把她拉起来,揽到身边。“没事吧?撞疼了吗?”声音里有隐隐的暴躁。
“没事。”已夏轻轻摇了摇头,才看清怎么回事。是顾寒慕冲了出来,直接给了孙珩一拳。
她往旁边挪了一步,不动声色地从顾寒慕手里撤开。
顾寒慕本来就不怎么好的脸色更难看了。
他听了已夏的话在餐厅坐着,可是已夏开着门,两个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他在屋里也能听个七七八八。
孙珩的话越说越过分,他几次都听不下去,拳头握了又松了好几次才堪堪压住自己的火。
然后就听到已夏惊呼了一声,还有风铃杂乱的响动,他再也忍不住。
大步走出去就看到已夏撞在门上,心里的火气一下就冒上来,拳头也不用再忍耐,直接上了孙珩的脸。
可慕已夏到这时候还要顾及别人的想法,站得离他远了些。
顾寒慕眼里的冰霜夹杂着怒气,可以冻住时间了。
孙珩捂着又麻又疼的脸直起身来,才看清突然蹿出来揍了他一拳的人是谁。
看着顾寒慕眼里明显的冰冷,又看了看一旁的已夏。
突然笑得有些猥琐又解脱:
“我当是谁。我说你怎么这么急着要和我了断,原来是早就和人暗度陈仓了。既然都是五十步笑百步,你何必做出一副贞洁烈女的样子来。”
孙珩的话没说完,顾寒慕又一拳把他揍倒在地,紧跟着就要上脚。
孙珩是个典型的动嘴皮子的人,身手肯定不如长年运动的顾寒慕利落。这会儿基本没什么还手的余地。
已夏看着孙珩的嘴脸,脑海里冒出“斯文败类”四个字,她实在没想到一个人的真面目可以隐藏这么深,这么久。
孙珩今天说了这么多无耻的话,她内心倒是很希望他被好好教训一顿的。
可现下,她也不能任由顾寒慕这么闹下去,毕竟孙珩自己就是律师,万一他耍无赖,不依不饶起来,对顾寒慕没有好处。
她也不想因为自己的事影响顾寒慕。
“好了,别再打了。快住手。和这种人不值得。”已夏去拉顾寒慕,抱住他的胳膊。
顾寒慕的怒气终于在揍了孙珩几拳以后平息了些。
其实绝大多数时候的顾寒慕都非常冷清,极少有这种情绪外露失控的时候,但越是隐忍的人一旦发怒,可能才更可怕吧。
这时候的顾寒慕还年轻,所以偶尔还有这样冲动的时候。而孙珩说的那些话又实在太难听。
孙珩从地上爬起来,果然有些气急败坏地叫嚣,“你这是故意伤人,我会告你的。”
“好啊,我等着你。我也想去你们事务所问问,背着自己女朋友和自己所里的实习生搞在一起是不是你们所的风气?还大言不惭觉得自己一点错没有。我也想知道什么样的人会愿意找你这样的律师打官司?”
顾寒慕恢复了冷静,一脸冷薄地睨着蒋珩。
“你!你不要嚣张!”孙珩嘴上依旧不服软,可面上的神情明显犹豫忌惮起来。
“够了,你不要再闹了。我已经和你分手了,也不可能和你复合。你这样纠缠只会让大家都难堪。你赶紧走吧,以后各自安好,对大家都好。”
已夏有些厌烦,面无表情地看着孙珩。
“好,好。算你们狠。你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西门庆和潘金莲,我看你们会有什么好下场!”
孙珩心有不甘,临了还要放几句狠话才罢休,
慕已夏看着他唇角挂血,脸颊高高肿起,浅色的衬衣上混着鞋印和灰尘,一身的狼狈。
嘴里说的话简直莫名其妙到可笑,很难把他和之前那个文气温和甚至有些腼腆,受过良好高等教育的孙珩联系在一起。
然后就真的笑出了声,最后有些可怜又可悲地看了他一眼。
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嗯,担心我们之前还是先操心操心自己吧。武大郎可是死在西门庆和潘金莲前面的。”
然后也不管他在身后气急败坏,拉着顾寒慕回家,用力甩上了门。
顾寒慕听着大门被用力关上的力道,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大门,默默担心了一下大门会不会掉下来。
嗯,慕小姐果然是很生气的。当然了,被人砸了那么多极不漂亮的话,慕小姐简直要气炸了。
顾寒慕突然停下来,神色有些为难地看着慕已夏,“我不想当西门庆。”
慕已夏正心情烦躁着,顾寒慕突然停下来,她以为又怎么了。然后就听到有人一脸不高兴得和她说他不想当西门庆。
呵呵,难道她想当潘金莲吗?慕已夏觉得自己这个早晨过得好伤神,这些人的脑回路都有什么病?她觉得自己要被气得吐血了。
凉凉看了顾寒慕一会儿,已夏皮笑肉不笑得勾了勾唇,“其实孙珩对你评价还挺准确的,你不就喜欢在外面浪吗?咱们公司的小姑娘有多少拜倒在小顾机师的西装裤下啊。可不就是西门庆吗?”
然后她依旧看着顾寒慕,只是手指指了指大门的方向,声音里有明显的不耐,“你也给我出去!”
顾寒慕的脸愣了愣,有一瞬间想要冷脸,但也只是一瞬间,又很快散去。
然后有些委屈地从背后搂住已夏,头在已夏颈间埋了埋,似乎还有些想念昨夜的气息。
声音里像个要糖撒娇的孩子,“可我手疼。刚才揍那家伙太用力了,手疼。你给我揉揉,我下午还有航班,我可是靠手吃饭的人。”
已夏被顾寒慕这么搂在怀里,也没动,听着他一套套的话,觉得有些头疼,怎么男人幼稚起来会这么可怕?她语气里有点嫌弃,“你要不要脸?”
“不要,要揉。”小顾机师这会儿很是能屈能伸,男人嘛,对脸面这种虚无的东西要看的开。
已夏运了口气,淡淡从顾寒慕怀里挣开,自顾自往餐台边走去,“我早餐还没吃完。”
被孙珩这么一闹,其实已夏已经没什么继续吃早餐的胃口了。勺子有一下没一下得翻着碗里的麦片,却没吃进嘴多少。
顾寒慕坐在对面静静看着她,眼神专注又有点苦恼。
他在想怎么和慕已夏讨论昨晚的事,可蒋珩刚才这么一闹,对面的人看着明显心情不太好,现在提这个好像有点突兀。
“别生气了,他以后应该不会来了。还敢来,你随时告诉我。”顾寒慕想了想,还是说了一句。
已夏停下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勺子,抬眼看向顾寒慕。
似乎很认真观察了顾寒慕脸上的表情,已夏重新低下头。
语气淡淡,说不上来是自嘲还是散漫,“你不是不想当西门庆吗?下次再碰上的话,不知道又要当哪场戏文的男主角了呢。”
顾寒慕愣了一下,之前因怒气而冰冷未散的眼里露出有些无奈又退让的笑,“只要女主角还是你的话,我也勉强忍了。”
已夏正舀起一勺麦片的手停住,麦片重新落回碗里。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只是站起身,把桌上的碗碟都收回厨房。
顾寒慕看着她有些忙碌又有些莫名情绪的背影,犹豫片刻,还是开了口,“昨晚的事,我会负责。”
已夏端着两个杯子从厨房走回来,把其中一杯递到顾寒慕面前。
有些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负什么责?你打算怎么负啊?要和我谈恋爱还是结婚啊?两个人滚一下就要小顾机师以身相许的话,那在我前面恐怕排着很多人,一时轮不到我诶。”
柑橘的清新香气随着热气蒸腾氤氲在鼻尖,疗愈的气息让人心头舒展。已夏深吸了口气,满足地眯了眼。
抱着温热的茶杯走到落地窗边,把顾寒慕留在身后,声音里有些不在意的轻松:
“我们都是成年人啊,虽然昨晚我有点喝多了,但昨晚是我自己答应你说试试的,我都记得。那为什么现在要你负责?我自己可以对我自己的决定负责。”
半转过身子看着顾寒慕,顾寒慕也正看着她,眉间微锁,似乎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不需要他负责还不高兴吗?慕已夏抿了抿嘴,小顾机师是真的很难伺候。
她走回来,站着顾寒慕面前,因为顾寒慕坐在高脚椅上,两个人的视线倒是差不多能平视了。她拿起桌上那杯咖啡,递给对面的人:
“昨晚是我答应你试试的,我现在也没后悔。所以如果你觉得可以,我们有时间还是可以见面。但日常我不会干涉你正常的私生活,我也不担心你有兴趣干涉我。只是我现在觉得谈恋爱好累好可怕,人心不古,所以暂时都不想了。这样的话,你觉得可以吗?”
已夏端着杯子的手又伸了伸,示意他把杯子接过去。语气淡然平静,和这内容有些不符。
顾寒慕看着面前的人,任谁看都觉得温静乖巧,现下和他说着这样的话也是一脸恬淡柔和。
要不是自己的耳朵听着,实在很难想到这绯色柔软的唇能说出这样离经叛道的话来。
顾寒慕没什么表情得听已夏说完,眼睛一瞬不瞬看着她的脸,一侧的嘴角有些痞气地翘了翘,接过她递来的杯子。
咖啡的温度正好,他低头喝了一口,浓郁的苦味香气在嘴里弥漫,“所以,你这是嫌弃我女朋友的位置,宁可和我当床伴?”顾寒慕有些讥诮地盯着慕已夏。
已夏皱了皱眉,有些不赞同地看着顾寒慕,她又听见了不可爱的词。
“你不要说得那么难听,什么床伴。我们应该是有思想精神交流的,你和你那些床伴只有身体在互动吧?”
她把茶杯放在餐台上,“我觉得你也不见得多真心实意想要和我谈恋爱,只不过又不想当无情无义的坏人吧。既然这样,真的没必要勉强,不是双方都倾尽全力的恋爱,最后一定不会有好结果的。你刚才不是看到了吗?“
“所以,我们都不用为难自己。我说试试,是愿意试着接纳一种可能性,因为我并不讨厌你啊。但我也还没有勇气去确定一段关系,更不想因为一次也许不成功的尝试破坏我们之间原本的友谊。所以,像我说的那样就好。好不好?”
已夏的眼神太过淡然温婉,却又透着种笃定,让顾寒慕一时陷在里面,无法开口反驳。
嘴里咖啡的清苦余香还没散去,他挑了挑眉稍,抬手抚上已夏白净的脸庞,仿佛在端详一件上佳的艺术品,眸中的光深不见底。
末了,又染上些不羁的笑意,“你都这么替我考虑了,我自然没什么觉得不好。毕竟怎么看,我也不吃亏。”
已夏的眼波很轻微地晃了晃,唇边挂着轻软的笑,“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