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刺客有毛病_分节阅读_第3节
D-曾经问过她,将来她长大之后,要不要嫁给一个状元郎。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们正站在午门前,看着今科的新晋进士们鱼贯走入,在皇宫中准备接受圣上的殿试,她感觉很好玩,很有趣,父亲便这样问她。
凭父亲的本事,大概她喜欢哪个状元郎,父亲就能够绑着他来和自己拜堂成亲吧?
父亲肯定也不会看着她跑到蜂巢里面来送死,来见这样一个有毛病的刺客,并且还会和他组成搭档,一起去杀人。
去杀很多的人。
其中里面肯定有坏人,但是肯定也有好人。
就算她不用亲手杀人,但是她也是助纣为孽。
可是父亲死了。
彻底死了。
没有办法再问她喜不喜欢哪个状元郎,也没有办法在她被逼着向那个吕渊下跪的时候,出来让吕渊自己狠狠抽自己的耳光。
她只剩下了那身最后的飞鱼服来作为自己倔强的资本,然后用这份倔强来到这里,当这个助纣为孽的刺客。
“我不要。”薛铃想起来了当初自己对父亲的回答。
“我只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就算他是状元郎,如果我不喜欢他,我为什么会嫁给他。”
当时薛铃是这样回答的。
现在也一样。
她选择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哪怕是来当刺客,但是她至少是一个卧底的刺客。
这样想着,薛铃不由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方别在一旁问道。
方别正在给她说霄魂客栈的基本情报,好让她心里有个底。
毕竟他已经承认自己是他的蜂翅,是他的搭档。
“我在笑你明明没有瞎,却偏偏天天蒙着黑布。”薛铃开口说道。
这也没错,因为这真的很好笑。
比如现在,方别还是选择将眼睛蒙上了。
“因为沙加闭上眼睛会让自己看起来弱一点。”方别说道。
薛铃完全没有听懂。
“什么?”
“因为蒙上眼睛会让别人以为我是瞎子,会轻视我一点,至少会想占我瞎的便宜。”方别纠正了自己的说法。
好像是解释自己之前的那句话。
“好吧,那么第二个问题。”薛铃看着他。
至少说方别长得一点也不难看,也是自己的同龄人,这还是很舒服的。
“为什么霄魂客栈会叫宵魂客栈?”这个名字,真的很怪!
“原本是叫销魂客栈的。”方别笑了笑:“后来老板娘发现六扇门那边天天跑过来检查,还是半夜三更突袭的,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于是变成了霄魂客栈。”
方别在纸上写下了销魂两个字。
“但是为什么叫销魂客栈呢?”薛铃继续问道。
“我的名字是老板娘起的。”方别看着她:“不过你见她不要叫她老板娘,叫她萍姐。”
方别没有回答薛铃的问题。
他只是抬笔在那张写着销魂二字的纸上继续写道。
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
第五章 第一个任务
一块枫木制成的小令牌,不过小孩巴掌大小,用一根红绸带系着,上面雕刻着一对虚化的蜜蜂翅膀。
蜂巢的这面令牌在薛铃儿手中翻来覆去,她没有问出来这面令牌有什么用处这样的话。
这是蜂翅的凭证,拿到这面令牌,也就意味着自己正式获得了蜂翅的身份。
“萍姐,什么时候会有任务?”薛铃儿在那个穿着翠绿衣衫的女子面前,恭敬问道。
这名女子黑发绿衣,容貌清秀美丽,乍一看薛铃儿差不多以为对方是自己的同龄人,不过再一端详,还是能够在对方脸上看到一点岁月的痕迹。
她就是何萍,方别口中的老板娘,也是自己需要称呼的萍姐,她既是这家霄魂客栈的老板娘,同样也是自己和方别的引蜂人。
按照蜂巢的规矩,蜂针和蜂翅归根到底只是杀人的工具,他们没有资格和蜂巢联系,所有的任务和指令下达,都由这个引蜂人来负责接洽。
何萍歪头看着薛铃儿笑了笑:“任务该有的时候就会有的。”
“不过在开始交代任务之前,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有什么是比刺客的任务更重要的事情呢?
原本薛铃儿是不知道的,但是她很快就知道了。
“我不同意!”在听完了何萍的说明之后,薛铃儿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开什么玩笑?
她是来卧底当刺客的,不是来当店小二的。
是的,这就是何萍口中所说的更重要的事情。
“一个正常的客栈,我们需要一个账房,一个跑堂,一个厨子,一个打杂。”何萍在大堂的桌子前这样给薛铃儿说道。
“所以我们还需要一个老板娘对不对?”薛铃儿回答道。
“如果你这样以为也没有错。”何萍侧头笑了一下,她的笑淡淡的,不仅笑不露齿,更是那种笑只是为了礼貌的感觉:“在你来之前,我们这边目前我是账房兼厨子,方别是跑堂兼打杂。”
“我做账房!”薛铃儿斩钉截铁说道。
为了增强说服力,薛铃儿继续说道:“我会算账,我会记账,我还能写一手好字。”
何萍看着薛铃儿:“那么我做厨子?”
薛铃儿半天没有敢把好字说出口。
账房先生肯定是最轻松的活儿,但是这样的活儿怎么好意思和顶头上司抢呢?
“但是为什么我们非要开一家客栈呢?”薛铃儿终于反问道:“我们不是蜂巢的刺客吗?”
“蜂巢的刺客就可以不吃不喝?”何萍注视着薛铃儿反问道:“还是你以为天天都有任务,我们可以杀人杀个不停?”
刺客不就是这样吗?
风里来火里去,天天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薛铃儿突然感觉自己对刺客的认知出现了一些误解。
“这家霄魂客栈同时也是组织在洛城的情报支点,我们不仅是组织的一只木蜂,更是组织的一个蜂室。”何萍这样平静地向薛铃儿解释:“所以我们需要自己养活自己,也需要一个正经的职业来掩人耳目。”
这和我想象的江湖不太一样啊,大侠本身不就是一种职业吗?
难不成所有的大侠私底下都有着另外一种养家糊口的职业?
这样一想是不是太幻灭了?
就好像知道那位大侠在怡红院一掷千金用的都是他自己给别人拖地算账跑镖赚来的钱一样。
这样的江湖未免太令人幻灭了吧。
“我当厨子。”薛铃咬着嘴唇说道:“虽然我会的菜不多,但是我可以学。”
是的,既来之则安之,仔细想想当厨子怎么也比当刺客好听一点?
伪装职业就是这点好?
“好的,那么我们先来分配一下月钱。”何萍点了点头:“方别兼职跑堂和打杂,所以拿两份月钱,一共是六钱银子。”
“你是厨子,厨子一个月四钱月钱,我是账房,一个月四钱月钱。”
这样说着,何萍从袖子里取出几块碎银子,掂了掂重量,然后一一推给桌子旁的二人。
方别沉默接了,薛铃却掂量着自己手里那轻飘飘的银锞子,一时间有些恍惚。
她在家里做小姐的时候,一个月照例有二两银子的月钱,逢年过节的压岁钱能收入小一百两,就算是锦衣卫的俸禄,一年也有一百二十石的粟米,折合银两是六十两银子。
不过随即薛铃在桌子上欠了欠身:“谢萍姐。”
“这有什么谢的,凭本事赚的钱,哪里有谢不谢的。”何萍淡淡笑道:“所以从今天开始,我们分工定了,有任务的时候暂且不提,没任务的时候就各自做好自己的差事,月钱一个月一结,这是提前支的工钱。”
正说着的时候,只见一只雪白的鸽子扑腾腾飞进客栈的院落,然后探探脑袋,瞧见何萍之后,再一振翅飞了进来,停在了何萍的肩膀上。
咕咕咕叫了三声。
薛铃儿看着那只通体雪白的信鸽,只有眼睛是血一样的红色,这样的信鸽价值不菲,一只恐怕二十两都买不到。
何萍则轻轻挠了挠信鸽的下巴,然后从鸽子的脚上取下绑着的铜管,随即从自己的腰包里抓出一小把谷子,洒在桌上,白鸽便从何萍肩膀跳了下来,蹦到桌子上啄食着谷粒。
而另一边,何萍自己打开铜管,里面是一张薄如素纱的纸条,何萍摊看自己看了一眼,啧啧了一声,然后重新卷成卷,按在桌子上推到桌子中央。
“来的早不如来得巧。”
“已经连续一个月没有任务下来了。”
“你刚来两天,就有了新任务。”
薛铃没有动,方别自己伸手拿过那张纸条摊开看了一眼,然后重新卷好放下。
斜眼看了一下薛铃。
薛铃这才点头,伸手拿过那张轻薄的纸条,打开一看。
却见上面用蝇头小字写着:
“玄字号任务。
刺杀华山外门叛派弟子宁怀远。
任务介绍:宁怀远自华山杀同门而叛,将于三日后途经洛城,请伺机刺杀。
任务奖励:刺客积分二十分,纹银五十两。
另:据华山派声称,该弟子身上有可能携带紫霞神功抄本。”
第六章 清明时节雨纷纷
清明节气,暮春之初。
月如明镜,银色的光辉洒落,霄魂客栈庭院里杨柳青青垂下,阴影如藻荇交横。
薛铃看着窗棂外的满月,算了算了时间,叹了口气:“清明到了。”
清明时节雨纷纷,今夜无雨,但是薛铃的心中却格外的纷乱。
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她只能起身,穿衣穿鞋,从房门中走出与方别相似,她的房间也是一个清净的耳房,大小不到一丈方圆,只能够容纳一张床加桌椅,其他的行李都很难放下,想要腾出一个梳妆打扮的地方都很困难。
好在,现在她也不怎么需要梳妆打扮了。
穿着月白色的麻鞋走到月光下的庭院,正看到方别依旧一袭黑衣,眼上蒙着布条,手持一把木剑在月光下不住出剑劈砍,收剑,再出剑如是循环往复。
他的剑招拙劣,看不出任何精妙之处,唯一可以称道的地方就是挥剑真的很稳,每一剑落下,位置都分毫不差。
不过这样的剑法对敌的时候真的有用吗?薛铃看着月光下的少年,这就是他的蜂针,他们即将去合作完成第一个任务,并且这个任务无论是奖励还是难度,都称得上是练手的新手级别任务。
但是对于这个人,薛铃却感觉怎么都看不透。
当初他毫不费劲地就将自己给挟持到墙上逼问,就好像老师提问学生一样自然。
不过现在相处起来,薛铃又真的感觉方别真的好弱。
他平常在客栈里面当跑堂和打杂的时候,传菜精准又快,偌大一个客栈能够打扫的干干净净,对待每个客人都不是不冷不淡的态度,真的就是一个极能干的小二,倒是薛铃自己这边的厨师就很上不得台面,还好霄魂客栈即使是在洛城也是小店面,平常也不会有什么达官贵人过来吃饭,糊弄一下普通的乡野村夫,还是没问题的。
他看起来反手无力,正手不精,脚步松散,反应迟钝就凭这个样子,当初是怎么把自己一招就给制住的?
薛铃怎么想都想不通。
“还没睡吗?”薛铃身后传来声音。
薛铃回头,看到何萍正穿一身松散的绿裳,发髻歪斜,手中端着一个白瓷的酒杯在身后问她。
少女打了一个激灵。
“这是什么?”她闻到了何萍杯中的酒气。
“汾酒。”何萍淡淡笑道:“清明时节雨纷纷,不是吗?”
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路上行人欲断魂。”薛铃回答道:“萍姐也不是本地人?”
“四海为家罢了,我还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人。”何萍伸手拉住薛铃的手,薛铃感受到这个大姐头的手指冰冷坚硬,然后跟着她绕过正房,上了楼梯,转眼就到了客栈的屋脊上。
只见窄窄的屋脊上面正放着一张方桌,上面摆着一个棕色粗瓷的酒罐,旁边是细腻的白瓷酒杯,这样粗狂和精致的组合,让薛铃有些恍惚。
月光下澈,杯中酒微微荡漾。
何萍自己坐在了方桌一侧,正对月色,举手将杯中酒饮尽,云鬓松散,长裙下落出一截雪白的脚踝。
薛铃这才意识到,这个名义上的霄魂客栈老板,实际上的引蜂人小姐,竟然美得如此动人心魄,让自己不由自愧不如。
“坐。”何萍说道。
薛铃不能不坐。
“喝。”何萍将一杯酒推到她的面前。
“我不会喝酒。”薛铃说道。
不仅不会喝,更因为她很害怕酒后失言。
“你今年多大了?”何萍问道。
薛铃咬了咬嘴唇,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