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 她也没有大费周折的去嗅,而是手掌一翻,从袖子里竟钻出了一只金色飞蛾!
“棉铃虫!”宋澈当即目光一闪。
棉铃虫是一种对香味极为敏感的夜蛾虫!
但,这只飞蛾并不是简单的棉铃虫!
这应该也是一只经过蛊化的傀儡虫!
棉铃虫飞出来后,轻巧的落在了龙源妮的手背上。
只见龙源妮靠近棉铃虫,低声喃喃了一堆听不懂的艰涩话语。
“她在对傀儡虫发号施令!”沐春风也有了判断,叹道:“苗疆巫术果然不凡!”
果不其然,棉铃虫应该是听懂了龙源妮的指令,再次扑扇着透明的翅膀飞向了药材橱柜,在每一个药柜前都盘旋飞舞了一下。
如此反复,整个过程持续了约莫十分钟,棉铃虫最终停在了靠近中央位置的药柜上!
“当归在这里!”龙源妮胸有成竹的指着那个药柜。
接着,一个跟班过去抽出了这个药柜,里面的药材果真是当归!
但就在龙源妮挥着小拳向龙婆婆他们庆祝的时候,取代仇胜公证人位置的仇经堂却有话要说:“规则里,允许借助道具来通过测试的吗?”
“凭什么不允许,这只虫是我一手出来的傀儡蛊虫,我们巫医平常给人看病,用蛊虫等手段很常见的,这就是我们巫医的特色!”龙源妮绷着俏脸在据理力争,“难道你们要强词夺理,抹杀我的胜利吗?”
“小姑娘,不要急,有理不在声高,我们就事论事。”沐春风也真的是道德楷模典范,一直夹在各方势力之间斡旋和调节:“首先,谁都不能否认蛊虫是巫医文化的特征之一,一个巫医如果连蛊虫都用不好,那才不配称之为巫医,从支配蛊虫的技巧上,龙源妮姑娘的实力毋庸置疑。”
“其次,中医公会没有恒古不变的规则,一直都是与时俱进,比如这一届交流会,就因时制宜诞生了一些新规则。以往我们是公认过,不允许代表选手借助外力或者道具,但是现在出现了巫医这个特殊的医学流派,我觉得我们这条规则是不是可以稍微变通一下,也相当于是对巫医文化发展的支持和鼓励。”
又是一段面面俱到、滴水不漏的圆场话。
只要在座的都是通情达理的人,基本都不会有异议。
但很可惜,在这个利益交错、暗流涌动的战场上,通情达理的终归是少数。
“沐派主的出发点是好的,但还是太矫枉过正了些吧,我们每次有新规则,也会在比试前就商量表决好,可没有在比试过程中临时篡改规则的先例,否则每次比试有分歧,就要改规则,这交流会根本没有公平公正可言。”吴元奇又开始作妖了,反正他们已经没什么可输的了,但也绝不能让巫月教赢了。
对他们而言,巫医始终是“异端”,若是中医公会落在龙婆婆等人的手中,他们这些澳港传统医药派系、利益既得集团的好日子恐怕就到头了!
“我也觉得龟苓堂说得有道理。”霍景文缓缓道:“无规矩不成方圆,既然比试前已经定下了新规则,那大家就得无条件的遵守执行,如果一味的为了人情面子去改规则,那我们几个公证人也没坐在这的必要了,干脆就让地方给你们随意的发挥交流吧,这个中医公会,不办也罢!”
“总不能因为他们是少数民族,就有特别优待照顾吧。”龟苓堂又有一个女人站出来挤兑道。
这女人赫然是吴元山和吴元奇的三妹吴元香,之前在龟苓堂还因为龙源山和吴元奇的决斗而无辜躺枪,被毒针扎在了脸上!
现在吃了解药已经无恙了,但那张尖酸刻薄的脸却浮肿得老大,和老大吴元山的肥脸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但是,吴元香说出来的话依旧尖酸刻薄:“因为是少数,就要求特殊照顾,这跟我弱我有理有什么区别。真要觉得巫医的处境艰难可以直说,我可以捐助点钱。”
眼看龙源妮在这么人的挤兑下几乎要爆发,龙源山忽然站了出来,幽幽道:“我们弱不弱,你们可以试试。”
龙源山的面色明明很平静,且依旧带着特有的淳朴乡土气,但迎上他的清冷目光,龟苓堂的人再回想起龙源山的手段,又很果断的当起了缩头乌龟。
剑拔弩张之际,龙婆婆忽然捶了一下拐杖,道:“都回来!为了这点琐碎小事,跟市井小民似的扯皮叫骂,简直辱没了我们巫医的声誉!”
“但是,奶奶,他们欺人太甚了!”龙源妮忿然道。
“规则就是规则,既然你没有遵守,被他们抓到漏洞怪得了谁?”龙婆婆沉声道:“行了,让他们一局又有何妨,我们起码问心无愧,没有输阵又输人。”
吴元山等龟苓堂的族人再遭躺枪鞭尸,除非悲愤了一下,连一个响屁都没放出来。
唔,当缩头乌龟就得有忍辱负重的觉悟。
第832章 纵横捭阖
巫月教坦诚的接收了这局判输的结果。
就此,两轮过后,四方很平均的都只拿到了一场胜利。
望闻问切,望和闻都考过了,剩下的就是问问诊和切切脉两个环节。
“我看连续进行了两轮,大家也挺累的,不如休憩一下,品品下午茶吧。”赵慧珊提议道。
看着几个盛满酒水茶饮和糕点的餐车推上来,宋澈却无心品尝,对尚教授等人说道:“出去透透气吧。”
至于其他三家,则无心挪地,显然都在提防着,生怕自己一出去,其他几家暗中搞鬼。
信步走出了城堡,俯瞰着优美壮阔的澳港风景,宋澈等人被气氛压抑的心绪顿时为之一阵清爽。
不过,大家依旧没敢直接松弛神经。
尚教授忧心忡忡的道:“这一届的交流会,没想到会激烈成这样。”
“这也进一步验证了我们的猜测,这一届中医公会的话事人,背后涉及的利益非同寻常!”宋澈凝声道。
尚珂皱眉道:“我到现在还是想不明白,那个暗箱操作到底是谁搞的鬼。”
“除了霍景,还有谁有这个能耐本事。”宋澈冷冷道。
“那动机呢?”
“动机就是霍家想扶持自己的人掌控中医公会。”
宋澈一针见血的分析道:“我们是他这个计划的绊脚石,肯定得先设法踢开,仇胜不过是替罪羊而且我怀疑,仇经堂和仇胜父子也有自己想要扶持的人选,和霍家想要扶持的人选起了矛盾冲突,于是霍景借刀杀人,又同时一箭双雕,既恶心了我们一把,也间接剥夺了仇家的话语权。”
“高明啊!这个霍景的心机城府,比传闻的更加深沉恐怖。”狄天厚感慨道。
“那么问题来了,那三位公证人,属意的扶持目标分别是谁?”尚珂点出了最大的疑团。
“用排除法,首先排除掉我们。”宋澈展现出了手术的技艺水准,细致又犀利的剖析道:“赵慧珊虽然几次帮衬了我们,但也只是为了偿还破解云霄大厦案子的人情,她的背后,是整个赵家的利益和意志。如果赵家真的想扶持我们坐上中医公会的话事人,那么昨晚赵慧珊就该私底下跟我透露口风了,而不是奉劝我打消一争高下的念头。”
“也就是说三个公证人,其实没有一家是支持我们的。”尚珂很无奈的耸耸肩。
除了赵家,霍家和仇家连猜都不用猜,没有使劲坑宋澈等人就算他们注意吃相了。
“继续排除法,霍景应该也是排斥巫月教的。”宋澈继续分析:“刚刚那一回合关乎龙源妮是否违规的问题,霍景几乎采取了一切手段去打压他们。”
“如果巫月教的背后有人力挺支持,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赵家,毕竟龙源山之前就已经和赵家在云霄大厦这件事里有过交集了。”
闻言,尚珂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道:“那赵家未免太不厚道了吧,我们劳心劳力的帮他们破解了云霄大厦的谜团,他们还绕过我们,和我们的竞争对手暗通款曲。”
“对于这级别的商人来说,只要有足够的利益,过河拆桥也是常规手段了,况且人家已经给足了我们报酬。”宋澈淡淡道:“或许是赵家,以老爷子赵嘉良为首的族人们,觉得巫医们的总体实力更加高明,并且通过病毒药剂的事件,让他们觉得和巫医们合作,很大概率能参破延寿长生的法子。”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我们四方里,巫月教最没有根基和声望。”宋澈道出了一个细思极恐的结论:“如果赵家想稳稳操控中医公会,就需要一个背景不那么硬的傀儡代表。那么无论龟苓堂还是天参堂,都不是合适的选择,这两家在本地的底蕴太强了。而我,如今的声望大热,从基层到朝廷,都有我的舆论基础。他们也清楚以我的作风,不可能甘心做一个控的傀儡,放弃扶持我上位其实很明智。”
“相比之下,巫月教有实力,但最欠缺的就是声望和资历,在澳港乃至华夏的医学界,几乎就是孤立无援,他们想要掌控中医馆会,在华夏医学领域占据一席之地,就必须有鼎力的靠山支持,那么,他们和赵家的合作也就顺理成章了!”
宋澈的分析,就跟心梗手术中刚开胸就找到阻塞点一样,直接点中了要害,让大家在谜团中直接看清了局势。
这么说来,倒不是赵家不厚道,只是宋澈不可能成为他们的傀儡代言人,只能找了以制作傀儡虫著称的巫月教合作!
“可能性不小啊。”狄天厚顿时恍然,随即又有些迟疑:“但是照这个逻辑,同年高寿的霍家老爷子也应该属意支持巫月教上位,但是霍景偏偏在公然的打压那些巫医。”
“这里就还有一个细节了,所以我刚刚只是说霍景在排斥巫月教,而不是说霍家在排斥巫月教。”宋澈提出了另一个可能性:“那就是霍景未必在顺着霍老爷子霍长盛的心意去操作。”
众人一愣又一惊,立刻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个成语:阳奉阴讳!
“我也听说过一些霍家的家事,关于争夺继承权的。”狄天厚道:“本来霍家内部,是钦点了霍景同父异母的胞弟霍明接班的,但因为之前闹出了一些不光彩的丑闻,霍明的机会硬生生给霍景抢走了,最近霍家一直有传闻族人们在较劲和算计。”
“没错,霍长盛不傻,他很清楚,霍明的失势是霍景在暗中搞鬼。”宋澈道:“换做你们是霍长盛,在已经决定的家族继承权事宜上,却被下面的晚辈给一手颠覆篡改了,会不会觉得权威遭到了挑战?”
大家代入角色、转念一想,还真是这个理。
霍长盛在霍家乃至澳港,就是一个老皇帝般的存在。
他一向说一不二,做出的决定,连澳港的长官都不能置喙干涉。
而现在,他一手制定了家族继承权的安排,却被霍景给摧毁了,他怎么可能能咽下这口气。
想来,霍家内部的继承权争夺战已经趋近白热化了!
“换言之,霍长盛想敲打霍景,而霍景也在图谋不轨,不希望让霍长盛获得巫医们的支持,进而拿到延寿长生的法子。”尚珂何等的冰雪聪明,迅速将一条条脉络给总结了出来。
“进一步推敲,仇家应该是处于左右摇摆的,仇家的地位远不如赵家和霍家,在这个场合的作用,无非是霍家和赵家之间的缓冲带,或者说中立的棋子,当两家举棋不定的时候,就看他会倒戈哪一家了。”
这么抽丝剥茧下来,看似错综复杂的局势,其实也很清晰了。
赵家大概率在支持巫月教。
霍长盛和霍景各怀心思,前者支持巫月教,后者排斥巫月教。
至于仇经堂就是一根墙头草。
“等等,是不是还少分析了一个对象。”尚教授沉默许久,忽然提道:“天参堂。”
至于龟苓堂,大家连提及的念头都没有。
人家都注定要当缩头乌龟了,还需要什么存在感。
反倒是不显山露水的天参堂,更值得他们提心眼。
其实宋澈也挺想分析一些天参堂在这场较量中的角色,但又实在找不到切入点。
毕竟沐春风的门面功夫做得太好了,就如完美无缺的圣人,没有一丝一毫的破绽。
但直觉上,大家又觉得越是这种完美的人设,背后潜藏着不为人知的阴暗面。
这不是心理阴暗,非要把人往坏处想,而是一种在医学上培养的意识判断力!
宋澈就见多了许多看着活蹦乱跳的人,或多或少隐藏着隐秘的疾病。
总之,现在还不是对沐春风放下戒备的时候
就在宋澈若有所思的时候,忽然从身后传来了一阵清亮的婉声。
“喂,泼猴医生。”
宋澈莫名又荣获了一个新绰号,回头一看,龙源妮正亭亭玉立站在城堡的庄园绿地之上。
一阵从海洋拂来的和风掠过她,荡起的裙袂平添了几分写意。
只是,这妮子看向宋澈的神情,仍像是宋澈欠了她百八十万。
尚珂率先唯恐天下不乱的调侃道:“小姑娘,你怎么管他叫泼猴医生。”
“他不就是一只泼猴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