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郝云几乎每一天都在重复着同一件事情

　　那便是完成他心目中的那张关于沉浸式虚拟现实技术的蓝图。

　　如今，这一天终于要来了。

　　神经绷紧到了极点，郝云小心翼翼地将最后一块原件，接在了连接着设备的那台躺椅上。

　　电源顺利启动！

　　硬件设施一切正常！

　　郝云心中欣喜，但面无表情的脸上还算克制。

　　他需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现在还远远没有到庆祝的时候！

　　随着电源接通，设备一侧的信号灯次第亮起，伴随而来的是有着独特韵律的机器运转声音。

　　绷紧的神经在一瞬间松懈，就如决堤口喷涌而出的洪水。

　　郝云面无表情的脸上不知何时已经挂满了笑容，大功告成一般说道。

　　“成了！”

　　“终于成了！”

　　“哈哈哈哈哈，我特么真是个天才！”

　　声音撞在实验室的墙壁上，在实验室里一遍一遍的回荡。

　　一年了！

　　已经一年了！

　　这整整一年的时间里，他都在为这个项目劳心劳力。

　　如今一年期已到，完全沉浸式的虚拟现实技术终于大功告成，整个世界都将因为这项技术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心中前所未有的愉悦，郝云将手放在了那冰凉的设备上。

　　也几乎就在同一时间，淡蓝色的弹窗浮现在了他的面前。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

　　任务：设计一款可正常使用的沉浸式虚拟现实设备！

　　奖励：？

　　这是一年前触发的任务。

　　老实说，因为在钻研虚拟现实技术的时候太过专注，郝云都已经把这件事儿给忘干净了。

　　因此当系统弹窗出现在面前的时候，郝云的心中充满了惊讶和欣喜。

　　只是当他看清楚任务奖励的一瞬间，却是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

　　问号？

　　这是几个意思？

　　逗我玩儿呢。

　　不过，此刻的他暂时无暇去想这些事情。比起任务奖励而言，他还有更想去验证的事情。

　　拿出手机给吴帆发了条短信过去，短信的内容只有一句话

　　快来我实验室。

　　发完了消息之后，郝云便躺在了那张躺椅上，带上笨重的头盔，同时食指在扶手处的键盘敲下了几个数字。

　　“零，替我启动绿洲系统。”

　　绿洲。

　　这是郝云给运行在这台设备上的虚拟现实系统取的名字。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淡蓝色的字很快从头盔内侧的显示屏上显现出来。

　　绿洲系统随时可以启动，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我早就准备好了。”按捺着激动的心情，郝云深深吸了口气，用带着一丝轻微颤抖的声音说道。

　　这一刻，他已经等待太久了！

　　服务器主机上的信号灯微微闪烁，那行淡蓝色的字逐渐从显示屏上消失了。

　　绿洲系统正在启动

　　一阵很轻微的刺痛从后脑勺传来，就像被蚂蚁咬了一口。

　　也几乎就在同一时间，郝云感觉到自己的意识被拖向了一片深不可测的黑暗。

　　四周一片静谧，听不到一点声音。

　　在这片看不见底的黑暗中，没有时间和空间的概念，甚至就连存在的界限也变得模糊。

　　这就是绿洲系统吗？

　　总感觉

　　和自己设计的好像有点不太一样？

　　郝云忽然间产生了一种错觉，这种错觉就好像自己的五感被全部切断，无法获得从外界传来的信息，只剩下了处理信息的大脑。

　　“零你在吗？”

　　无法发出声音，郝云在心中努力的呼唤，却并没有得到回应。

　　就在他开始有些慌了的时候，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中忽然传来了一束光。

　　那光芒很微弱，就像是浮在夜色中的萤火虫。然而也正是那一束光芒，点燃了他心中渐渐衰弱的希望。

　　我在。

　　一行淡蓝色的字直接印在了他的眼中，虽然只有短短两个字，却充满了令人安心的感觉。

　　“我这是在哪？这里是绿洲系统吗？我怎么感觉和我设计的不太一样？会不会是出了bug？还是说死机了？”

　　都不是。

　　短暂的沉默后，零继续输入了一行字。

　　但这里确实不是绿洲，我们可能被带去了别的地方。

　　被带去了别的地方？

　　郝云愣了下，眼中写上了一丝不相信。

　　难道还有谁能绕开云梦集团的防火墙，躲过零的监视，在超算中心植入后门吗？

　　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比国足杀进世界杯的概率还要小

　　“那，我们是被带到了哪里？”

　　零很淡定地回答道。

　　你不应该问我这个问题，而是应该问你自己。

　　绿洲系统的原理是捕获梦境，干涉梦境，利用梦境虽然绝大多数的运算都在超算上完成，但事实上梦境的实体却存在于用户的大脑，这些话不都是你告诉我的吗？

　　郝云冷静了下来，沉思了许久。

　　“你的意思是说，这里是我的梦境？”

　　零回答道。

　　如果您的理论正确的话。

　　正说话间，郝云视野之中的那颗光点，忽然间放大了。

　　而且是放大了数百倍，甚至让人感觉有些刺眼。

　　那团光芒仿佛带着一种奇特的引力，将他从深不见底的黑暗中死死地拽了出来。

　　郝云努力眨了眨眼，模糊的视线开始逐渐清晰。

　　这时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像手术台一样的床上，一位五官打着马赛克、看不清脸的男人正站在他躺着的床边，向他露出笑容。

　　这么说或许有些奇怪。

　　毕竟整张脸都打着马赛克，怎么可能看得清他的表情。

　　然而，或许是因为这里是梦境的缘故，郝云就是能看见。

　　而且不只是能“看”见，他甚至能感觉到那笑容是带着善意。

　　也正是这份善意，让郝云感到了安心。

　　“你是”

　　郝云正想问一句你是谁，然而那人却是面带笑容的打断了他的话。

　　“你终于来了。”

　　“我等你很久了”

　　第463章 最后的课题

　　“等我很久了……是什么意思？”

　　双手支着床板坐起，郝云直视着那个看不清五官的男人，一口气不带喘地继续追问，“还有，这里到底是哪？”

　　安静地看着郝云，那个男人说道。

　　“虽然我知道你现在肯定有很多问题想问，但很遗憾我只有一张嘴。”

　　停顿了片刻，他继续说。

　　“其实我也没等太久，只是等待的过程让人有些着急……至于这里是哪，难道你连一分钟前发生的事情都不记得了吗？”

　　一分钟前？

　　郝云轻轻皱起眉头，陷入回忆。

　　他只记得自己戴上头盔，启动了“绿洲”系统之后，意识就被带到了这里，和自己一起过来的好像还有运行在超算中心的人工智能“零”。

　　难道说……

　　回想着沉浸式虚拟现实系统的技术原理，郝云的瞳孔微微睁大，一脸奇怪地看着站在他眼前的这位看不清五官的男人。

　　“……这里是我的梦境？”

　　“答案显而易见，”男人用温和的语气说道，“你可以完全相信自己的直觉。”

　　“你是谁？”郝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继续说道，“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梦里？”

　　“因为只有通过梦境，我才能和你像这样面对面得奖交流，至于我是谁……”男人淡淡笑了笑，继续说道，“你就和以前一样叫我教授就可以了。”

　　“……教授？”

　　听着好耳熟。

　　郝云感觉眉心隐隐刺痛。

　　他总有一种自己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的感觉。

　　“是的，”那个男人轻轻点了下头，用闲聊的口吻继续说道，“你曾是我最得意的学生之一，虽然我觉得自己并没有教会你什么，很多东西都是你自己领悟的。”

　　郝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关于我穿越这件事情，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所有的一切。”

　　看着面露诧异的郝云，那个男人淡淡笑了笑，继续说道。

　　“其实你应该已经发现了，你从‘系统’那里解锁的记忆，其实并不是凭空产生的。无论是小说，音乐，游戏还是电影……其实就装在你的脑海里。”

　　“我当然知道，但那个虚拟现实技术是怎么回事儿？”郝云继续追问道，“重生之前我只是一名游戏设计师而已，我可不记得自己有接触过什么沉浸式的虚拟现实技术。”

　　别说是接触过了。

　　在他印象中，他生活的那个年代连沉浸式的虚拟现实技术都没有。

　　然而对于郝云的这句话，那个男人只是笑了笑，用愉快的语气说道。

　　“那你有没有考虑过另外一种可能性，你其实根本不是什么游戏设计师，仅仅只是你自己认为你是而已。”

　　郝云沉默了。

　　事实上，在此之前他就已经有这种感觉了。

　　如果重生之前的自己真的只是一名游戏设计师的话，没道理对自己设计的游戏一丁点儿印象都没有。

　　与其说是自己前世的职业，游戏设计师的这层身份倒是更像是一种“人设”。就如那个自称教授的男人所说的一样，仅仅只是自己以为而已。

　　“……也就是说，其实我并不是因为996死在了办公桌上？”脸上写满了古怪的表情，郝云问道。

　　“哈哈哈，其实我也很惊讶，你居然会这么编排我……难道在你的印象中我是那种会压榨学生的教授吗？我可不记得自己有做过这种事情。”

　　男人笑出了声来，让这房间内僵硬的空气缓和了些许。

　　然而，郝云的心中仍然有很多困惑没有得到解答。

　　尤其是最让他在意的那个问题。

　　“我……是真的穿越了，还是在游戏里。”

　　仿佛看穿了郝云在顾虑着什么，男人淡淡笑了笑，用轻松的口吻说道。

　　“从物理学的角度来讲，显然是前者，你所生活的世界是诸多平行世界中的一种可能性，而这种穿越也是不可逆的。否则的话，我也不会用这么麻烦的方式来和你交流了……如果是游戏里，直接拔掉电源让你醒过来不好吗？”

　　不知为何，在听到这句话之后，郝云心中稍微有些安心。

　　相比起已经回忆不起来的前世，他更珍视眼前的当下。如果突然有人告诉他，这不平凡的一生其实只是电脑中的数据，他觉得自己一定会接受不了。

　　看着停止发问的郝云，男人开口说道。

　　“你问了我这么多问题，也让我问你一个好了。”

　　郝云问道。

　　“你想知道什么？”

　　男人继续说道。

　　“何为真实，何为虚幻……我想听听你是如何理解这个问题的。”

　　“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吗？”

　　男人笑了笑说道。

　　“并不是所有问题都存在特定的意义，如果你非要一个回答这个问题的理由的话，你就把它当成考试的最后一道思考题好了。”

　　这算什么理由……

　　不过，在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之后，郝云还是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所见之物即为真实，未见之物即为虚幻。”

　　虽然看不见“教授”脸上的表情，但郝云能够感觉到，他散发出来的意外的情绪，似乎是没有想到自己会给出这样的回答。

　　“这是从唯心的角度出发得到的答案吗？”

　　“并不是，只是从量子力学的角度。”

　　“哦？”

　　“盒子中的猫是死是活，只有打开盒子的一瞬间才能知道。我们对宇宙的了解，不也正是来自于我们从宇宙中观测到的情报么。”

　　听到这句话，男人略加思索了片刻。

　　“有趣的回答……老实说，甚至让我有些惊讶。”

　　郝云看着他道。

　　“是你想要的答案吗？”

　　“其实无所谓想不想要，本来也没有标准答案，我好奇的只是你对这个问题的思考……而现在，我的好奇心已经满足了，”顿了顿，男人用温和的语气继续说道，“首先得恭喜你，重获新生的你再一次完成了沉浸式的虚拟现实技术，找到了打开梦境的钥匙。”

　　“此刻在你所生活的时间里，虚幻与现实的界限已经无限接近于零。如果将人生比作一款游戏，这场游戏你已经无限接近于通关。”

　　“只不过，在庆祝胜利之前，我希望你能帮我最后一个忙。”

　　郝云看着他问道。

　　“什么忙？”

　　回应着那询问的眼神，那个自称教授的男人继续说道。

　　“帮我设计一款游戏。”

　　“这是我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