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南栀吓了一跳,下意识想要抽回手,却被北慕辰死死地抓住。
“喂?”
她试着叫了一声,北慕辰却并没有反应,只是拧着眉头,浑身紧绷,好像在挣扎着。
冷汗不断从他的额头渗出来,看上去很是痛苦。
曼陀罗中毒的患者会在十二个时辰左右发生抽搐,甚至是紫绀等反应,虽然北慕辰中毒不算深,但毕竟他是病人,身体抵抗力薄弱,难以招架毒性的侵蚀,因此反应有些剧烈也是正常的。
可看上去,他就像是坠落在深海中的人,挣扎求生,将她的手当作唯一的一块浮木,拼尽全力抓在手中。
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噩梦,能让平日里这么自以为是的一个人,也有如此恐惧的模样?
柳南栀又试着抽了几次手,都没能成功,只好微微叹口气,先这么由着他。
服了药之后一段时间,北慕辰的情绪才稍微平复许多,呼吸也变得均匀起来,仿佛是因为太过疲乏而睡着了。可他还是紧紧地抓着柳南栀的手腕不放!
柳南栀没办法,只好让柔儿拿了一卷书过来,坐在床边单手翻阅。
“唔……”
昏睡中的北慕辰有些难受地推了下被子,不过力气不足,没有把被子推开,他只好皱着眉头扭捏起来。
柳南栀抬了抬眼皮,一个大男人睡觉也这么不安生?
她放下书,伸手替他拉好被子,却发现他身上已经完全被汗水湿透了,又让被子捂得严严实实的,难怪他会觉得难受。可是不盖被子的话,他这一身冷汗再受了寒,又会加重病情。
“你可真会给我出难题。”柳南栀嘟囔了两句,旋即把罗景山给召唤了进来。
罗景山风风火火地进来:“王妃娘娘有何事吩咐?”
“你给他拿两件干净的衣裳过来。”柳南栀指了指床上躺着的北慕辰。
罗景山老老实实地从柜子里翻出衣服递过去。
“你再去把毛巾清洗一下,拧干了拿过来。”柳南栀又吩咐道。
罗景山挠了挠头,继续照办。
等他把毛巾递过来时,柳南栀直接指向北慕辰,说:“给他擦擦身子,再把干净衣服换上。”
罗景山一愣,旋即露出一脸难为情的神色,支吾道:“王妃娘娘,这……这不太好吧?属下是个大男人,这哪有大男人给主子家擦身子的……”
“谁规定男的就不能给男的擦身子了?”柳南栀嗔怪。
“王妃娘娘,属下要是有什么地方得罪过您,请您大人有大量,原谅属下……”罗景山哭丧着脸。
“柳南栀赶紧挥了挥手:“打住打住!小墨影是怎么教你们的?不是说为主子赴汤蹈火,什么都能做的吗?连命都可以不要,只是让你擦个身子,你干嘛搞得比要你的命还严重?”
“这……王爷不喜欢别人随便碰他。”罗景山为难道。
“命都要没了,还顾这个呢?”柳南栀撇了下嘴,差点没直接让他撒谎也换个好点的理由来。
罗景山咬咬牙,把心一横:“王妃娘娘,您和王爷是夫妻,这事儿您来做比属下更合适啊。而且您是女子,肯定比属下这种粗人细致,沐管家说了,王爷就托付给您了……”
罗景山一边说,一边逃也似的退了下去。
“……?”柳南栀一脸懵逼,“你给我站住!回来!”
罗景山哪还敢回头,哐当一声关上了门。
柳南栀气结。
敢情这是把烂摊子就这么全扔给她了?
要是别人,她倒也无所谓,毕竟她是医生,照顾病人是理所应当的,可这个人偏偏是北慕辰……
算了算了,北慕辰也是人,啊不对,现在也算是她的病人,替他擦一擦身上的汗,应该也没什么关系吧?总不能就这么扔着不管,这跟她立志学医的誓言违背啊!
柳南栀自我安慰了一番,这才无奈地把手伸过去,一颗一颗地解开他里衣的纽扣。
男人健美的身体线条逐渐展露在眼前,结实的胸肌加上标准的八块腹肌,即便柳南栀前世也见过各种各样的男性身材,但北慕辰在所有的类型里面也算得上是趋于完美的一个。
长了一张魅惑众生的脸还不够,竟然连身材也这么棒,简直就是传说中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啊……
看起来就很有手感的样子!
柳南栀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伸出手指戳了一下他的胸口,这就是古代皇子的身体诶,果然保养得比一般人要好,肉质细嫩顺滑,堪比鸡胸肉!
不过北慕辰征战疆场多年,身上也留下了不少伤疤,说起来是美中不足,可是一想到这些疤痕都是因保家卫国而留下的,却反而让这具身体更显得富有男子气概。
这时,柳南栀的目光落在他左胸口那道疤痕上。
这道疤,是两年前他被刺杀时留下的。
那把刺伤他的匕首上涂抹了异毒,虽然伤口未能致命,异毒却令他痛苦不堪。贾太医用银针封住他周身筋脉,将毒素暂时锁在了胸口位置不得扩散,却始终无法寻得解毒之药。
柳南栀只好将缝合好的伤口挑开,替他吸出了毒血!
谁知他非但没有醒过来,反而陷入异常的昏迷之中,仍旧命在旦夕。
朝廷遍寻名医无解,直到贾太医不知从哪本古籍上寻得一道偏方,说明要以“阴阳调和”之术来解毒……
回忆至此,一副香艳的画面涌上脑海。
柳南栀顿时耳根一热,回过神来。
妈蛋!
她这是怎么了?不仅突然发起花痴,还想起那些事情来?!
真是疯了疯了!
柳南栀正露出一张苦瓜脸自怨自艾,却没注意到一道清冷的目光落在她的侧脸。
“你好像对本王的身体很感兴趣?”
冷冷的声音却有着莫名上挑的尾音,带着一种戏谑的意味。
柳南栀转过目光,陡然对上北慕辰那双如同深海般沉静的眼眸,心里咯噔一下,有种做坏事时被人抓包的心虚感。
该死的是,她刚才竟然没发现,她的手指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老实地移动到了他胸口那道疤上,看起来她就像是在故意吃豆腐的女色/狼!
她慌张地想要把手移开,没想到北慕辰早已看穿她的心思一般,比她更快一步,一把按住了她的手。
“……?!”柳南栀一脸诧异地看着北慕辰。
他想干什么?
“你放开我!”柳南栀越是心虚地想要把手抽回来,越是被北慕辰用力将她的手按在他胸口的位置上。
北慕辰就这么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她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脸色,竟然觉得有趣,微微弯起嘴角,“欣赏”起她的窘态来。
这女人,平日里一副大大咧咧不在乎他的模样,怎么这会儿倒是脸红起来了?
柳南栀瞪了北慕辰一眼。
这家伙是故意想看她笑话是吗?
“你这个流氓!”她气急败坏地脱口骂道。
“流氓?”北慕辰微微挑眉,“到底谁才是流氓?本王可没有趁人睡觉的时候,宽衣解带,动手动脚……”
柳南栀能感觉到自己的脸像是被火烤过一样发热,不用看都知道定是红透了!
“我、我是在给你擦汗……”
“哦?徒手?”
北慕辰的目光幽幽地落在被“抛弃”在一边的毛巾上。
“……”柳南栀无语凝噎,“反、反正我是……是来给你看病的,你爱信不信!”
反正看也看了,摸也摸了,他还想怎么着?!
北慕辰勾了下嘴角:“我信。”说着松开手,撑着身子翻身坐起来。
柳南栀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在还没有更加丢人之前,赶紧转身想溜。
“站住。”北慕辰低低的两个字,斩钉截铁,伸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柳南栀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竟然乖乖地就停下了脚步,心头不禁暗暗叫苦,现在她才明白,什么叫“色令智昏”!
“你不是要给本王擦汗吗?跑什么?难道是……心虚了?”北慕辰问道。
“我、我心虚什么?我有什么值得心虚的!”柳南栀支吾得有些口齿不清了,好半晌才捋顺过来,“你既然醒过来了,当然是你自己擦!”
“本王还是个病人,哪有这个力气?”北慕辰理直气壮。
“……?”
这位兄台,你抓我抓得那么用力,你好意思说你连抓毛巾擦汗的力气都没有?
柳南栀心头犯嘀咕,不过谁让她被抓了小辫子在先,现在硬气不起来,她只能忍!
“关我什么事?我去给你找丫鬟过来!”
柳南栀说着要走,可是北慕辰还抓着她的手,她又走得急,北慕辰好像被拉扯到了,倏地松开手,弯腰伏在床沿上,发出一声吃痛的呻/吟。
柳南栀回过头,吓了一跳,赶忙跑回床边去扶起他。
“你没事吧?”
谁知刚一碰到他,北慕辰突然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变脸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还说你不在乎本王?”
柳南栀有点恼火地抬起头来,毫无防备地对上他澄澈的目光,被戏耍的怒火还没涌上来,心头却先噗通噗通地狂跳起来。
等等!他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看着柳南栀神情一愣,北慕辰忽然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的那句话,有点微妙。
他为何如此在意她在不在乎他?
柳南栀有些尴尬地别开目光,支吾道:“你可是我的‘长期饭票’,我……我当然在乎你了!”
虽然被柳南栀勉强加了个前提,但听到她说那句“在乎你”的时候,北慕辰心头咚地跳了一下,然后就心跳加速停不下来了!
该死!本来是想整一下柳南栀,怎么他倒心慌起来了?
“咳。”他咳嗽了一声,假装不经意地松开手,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经地说道,“你出去吧,本王自己换衣服。”
“哦。”柳南栀赶忙把毛巾放在一边,逃也似的离开房间。
这房里也没点火啊,怎么会这么热!
柳南栀出门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冰凉凉的风吹过来,整个人都舒服多了!
偏偏罗景山不识趣地凑过来,小声问道:“王妃娘娘,王爷他……”
“他、他、他在休息呢,我先去抓两副药,你、你们继续守着,有事再叫我。”柳南栀忙不迭说道,仿佛身后有鬼在追似的,一溜烟跑出南院。
留下罗景山摸着脑袋,满心奇怪:这王妃娘娘平日说话挺利索的啊,怎么这会儿突然结巴起来了?难不成也中了大舌头的毒?
柳南栀疾步走出南院大门,忽然才想起来自己想问的问题都没来得及问,现在又哪好意思再折回去!
她这一趟到底是来干嘛的?南院观光一游?
正当她敲打着自己的脑袋懊恼时,迎面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大步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