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立马靠近自家主子身边,一副护主的姿态,警惕地看着四周合围过来的杀手。
这一对主仆都戴着黑色斗笠,垂下的黑纱遮住面孔,一身蓑衣遮雨,也看不清楚穿着。那个被少年称作“少主”的男人在暴雨中静默地负手而立,狂风偶尔掀开斗笠下的黑纱,露出底下那张狰狞面具的一角。
柳南栀没想到会莫名牵连进来两名无辜路人,也怪他们倒霉,撞到此番情景,这些杀手只怕不会就这么放过他们。可惜自己已经是泥菩萨过河,也顾不上他们了,看那少年的身手非同一般,只能让他们自保了!
正想着,那四名黑衣刺客已经气势汹汹地攻了过来,其中两人分别冲向了那两名路人,剩下两个一齐朝柳南栀发难。
一整天的奔波加上隐隐发作的寒症让柳南栀有些体力不支,她毫不犹豫地用匕首在掌心里划了一下,疼痛感让她精神振作了不少,灵巧地侧身躲过其中一名黑衣人的攻击,反手刺破对方右肩。
黑衣下露出一块鲜血淋漓的皮肤,隐约可见一道类似月牙形状的印记。
不过一瞬,那黑衣人反身继续攻击柳南栀。
柳南栀擒住其受伤的胳膊,一刀将匕首扎进对方的太阳穴。
就在这片刻之间,那个一言不发的男子忽如鬼魅一般在剩下三名黑衣刺客中掠过,手中一把长剑翩若惊鸿,冷白的剑刃犹如天光乍破,极速刺破沉沉的雨幕,只听那三名黑衣刺客均是闷哼一声,接连栽倒在地。
满地鲜血迅速被汹涌的雨水冲刷开来。
“碍事。”男子无波无澜地吐出两个字,手中的剑已经收入鞘中。
柳南栀扭头看见一地尸首,心底顿时微微一震!
方才她也和黑衣刺客交过手,能感觉到对方绝非泛泛之辈,那天随柳南雪闯进落霞庵的草包跟他们相比根本不是一个档次,但这三人在眼前男子手中竟然都没活过一分钟!
“小兄弟,你招惹的似乎不是一般人,下次恐怕没那么好运能遇上我们,还是赶紧逃命去吧!”那少年清冽的嗓音带着一丝笑意,也不关心柳南栀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甚至都没把刚才那一番打斗当一回事。
话音刚落,他家少主已经不耐烦地驾马飞奔出去。
想来若非那些杀手作死主动发难,恐怕他刚才压根就懒得出手。
“少主,等等我!”少年忙不迭地抽了马屁股一鞭子。
柳南栀看着那两个消失在雨幕中的背影,心道,这两人恐怕来头也不小,不过这少年说得对,今晚若是没有他们,恐怕自己难逃这一劫。
想着,她从黑衣刺客身上扒下雨衣披在身上,疾步往大路的方向走去。
幸运的是,还真让她遇到一辆回城的马车,好心的主人家见她一个瘦弱的小伙子在夜雨中冻得瑟瑟发抖,便捎上了她。
回城后在订好的客栈房间里卸了伪装,柳南栀才急忙赶回王府。
远远地就瞧见寒穗站在大门口,正指挥着几个家丁大包小包地搬运东西。
这又是在干什么?
柳南栀想起方才那些刺杀自己的人,看到寒穗近在眼前,简直恨得牙痒痒。若不是在现代,敢这样设计自己的人,早就已经被她千刀万剐丢进海里喂鲨鱼了!
可如今她要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就必须适应当前的游戏规则,明显自己的实力还没达到能找柳南薰报仇的地步,于是准备就这么越过。
谁知寒穗看见柳南栀过来,反而一步上前,挡住柳南栀的去路,皮笑肉不笑地挑衅道:“哟,我还以为是哪来的乞丐想偷偷溜进王府呢,原来是王妃娘娘啊!”
柳南栀的衣裳本就素净,刚换的一身也已经被大雨打得透湿,头发都湿淋淋地黏在一起,加上奔波了一整日,疲惫的脸色尤其显得憔悴不堪,整个人看上去格外的落魄。
不过,她还是有些意外,寒穗看见她活着回来,竟然一点都没觉得惊奇。
柳南栀也没有证据证明那些杀手与柳南薰有关,所以只能暂时按下此事,想当作无事发生地绕过去。
没想到寒穗偏偏有意要挡住她的路,愣是不让她进门,气得柳南栀扬眉骂道:“好狗不挡道!”
寒穗也不再掩饰,尖声尖气地说道:“你自己知道就好!那还挡着我家小姐的路干什么?”
柳南栀明明看见柳南薰在对面的大厅里好端端地坐着呢!这恶奴睁眼说瞎话也就罢了,竟然还毫无自知之明地抬出她家小姐来,真忘了那柳南薰不过就是一个妾吗!
“就是你家小姐见了我,也得规规矩矩地让路,你这狗奴才是活腻了,竟敢在本王妃面前大呼小叫?”
寒穗不但没有让开,反而更加嚣张地答道:“王妃娘娘,奴婢可是奉王爷的命令行事。王爷吩咐过,让你不得靠近我家小姐半步!眼下我家小姐就坐在那边大厅里,还请王妃娘娘绕道,从后门回府吧!”
王府的后门平时主要是供后院做杂物的仆人和上不得台面的低等下人进出用的,寒穗这个奴才竟然当着这么多奴才的面让她堂堂的王妃从后门走,无异于当众将柳南栀贬低到贱~奴的地位!
柳南薰坐在对面大厅里津津有味地看着门前的好戏,她就是要让柳南栀知道,这王府里谁才是真正的主母!
柳南栀本来心情就不好,如今区区一个奴才竟蹬鼻子上脸欺到她头上来,她也知道定是柳南薰在背后指使,现在那绿茶婊正坐在后面看戏呢!于是她扬起一巴掌,狠狠地朝寒穗脸上甩了过去。
寒穗只怕也没想到往日在镇国公府受惯了闲气的柳南栀居然会直接动手,被这一巴掌打得一个踉跄扑了出去,撞在了门上。
她的脸颊迅速地红肿起来,可见柳南栀下手之狠!
旁边本来是想看热闹的下人们吓得倒吸一口气。
这时,两位夫人在大门口争执起来的事情已经在王府大院内传开,许多不明真相的人也围过来看戏。
“你这个废物,竟敢打我!”寒穗捂住脸,气恼地一蹦三尺高,一副要动手打回去的样子。
“寒穗!”柳南薰惊呼一声,疾步走上前来拉住寒穗,暗暗示意寒穗不要轻举妄动。
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柳南薰的眼圈立马红了起来,楚楚可怜地将寒穗护在身边。
“妹妹,你这是干什么呀?就算你对我再怎么不满,也不要把气撒在无辜的人身上啊!我知道,妹妹是高高在上的王妃,又是镇国公府的嫡小姐,身份尊贵,看不上出身低微的奴才,可对我来说,寒穗是如同亲妹妹一般的人,你若当真想要拿人出气,我宁愿你打我、骂我,求你不要伤害我身边的人……”
刚才还嚣张得不行的寒穗突然噗通一声在柳南栀面前跪下来,抽泣道:“小姐你别这么说,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不该在王妃娘娘面前提起王爷明日要陪你回门的事,惹得王妃娘娘不高兴。”说着,又猛地朝柳南栀磕了几个头,一边磕一边认错求饶。
柳南栀冷冷地睥睨着这对主仆,表面上是在认错,可一唱一和的竟然把主动挑衅反倒造谣成了她为了争风吃醋而故意刁难,这演技简直可以拿到奥斯卡最佳女主和女配奖了!
果然,周围那些不明真相的群众纷纷开始小声地替柳南薰和寒穗抱不平。
“早就听说这个王妃仗着自己是嫡小姐,以前在镇国公府就嚣张跋扈得很!”
“真是可怜了这熏夫人,以前在镇国公府就要看人的脸色,如今嫁到王府,还是比人矮了一头,处处受气。”
“这王妃简直就是个泼妇,既无貌又无德,难怪王爷不喜欢她!”
“你们是不知道吧?当年这王妃三日回门的时候,不但王爷没有陪她同行,就连镇国公府也把她挡在门外,可是丢尽了脸!这次熏夫人风风光光地回门,某些人心里自然就不平衡了!”
“我看她就是活该!像她这种长得又丑又心肠歹毒的女人,就该浸猪笼!”
周围人口中说出的话越来越难听,甚至颇有些幸灾乐祸。
呵!柳南栀冷笑了一下。既然这个骂名已经背上了,她也懒得为自己辩解,看着寒穗幽幽说道:“既然你知道错了,就跪在这里好好反省,不到天明不许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