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柳南栀连忙撑着站起身。
旁边的柔儿也吓坏了,指着那小丫鬟呵斥道:“瞎说什么呢你?明明前两天还好好的,什么就不行了?再胡说,信不信铰烂你的舌头!”
“妃娘娘,奴婢不敢胡说!那日您被宓都衙门掳走之后,雨桐姐姐为了禀明王爷,向王爷求情,在鸳鸯阁外面跪了一整日,风吹雨打的,回来后就病倒了,至今未起!”小丫鬟哭诉道。
“怎么会这样?”柔儿回想起来,“那日我和雨桐的确都跪在殿外求见王爷,但是王爷一直不肯接见,我们只好另寻法子。雨桐知道我和独孤少爷熟识,便让我去护城军营求救,她替我继续求见王爷,后来忙于小姐的事情,我也忘了这一茬,没想到雨桐会因此病倒,还病得这么严重……”
“好了好了,别说废话了,我谅这小丫鬟也不敢说胡话,咱们还是先去雨桐的房间看看!”柳南栀伸手让柔儿搀着,准备要走。
毕竟雨桐在王府呆的时间也不短了,柳南栀不在王府这些年,薇落苑也全靠雨桐在打点着,所以底下的丫鬟们对雨桐倒是比对柳南栀这个当主子的还要亲近上心些。
这小丫鬟既然为了雨桐的事情这么匆忙赶来,说不定当真是出了什么十分严重的事情。
“娘娘你的身子……”
“小姐……”
心酒和柔儿都有些不放心,毕竟柳南栀还有这么重的伤,这刚刚换了药就出去顶风冒雨地走动,对身子总归是不好。
不过她们哪里拗得过柳南栀,得知雨桐身陷险境,柳南栀怎会不闻不问?只好由着柳南栀去。
不过那丫鬟却仍旧伏在地上,似乎欲言又止。
“还不快走?”柔儿急道。
“可是雨桐姐姐她……她不在王府。”小丫鬟小声说道。
柔儿愣了一下:“她是我们薇落苑的丫鬟,不在王府,那能在什么地方?”
听到这里,柳南栀已经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你刚才说,让本王妃帮忙去请大夫,这会儿又说雨桐不在王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不快从实招来!”
被柳南栀一呵斥,小丫鬟哪还敢吞吞吐吐,连忙倒豆子般一股脑说道:“奴婢不敢隐瞒!那日雨桐姐姐病倒之后,染上风寒,卧病不起,奴婢本想去请大夫,可是那熏夫人手下的丫鬟寒穗,却带着人过来,说雨桐姐姐染的是瘟疫,硬是将她送去了什么安置瘟疫病人的药棚,还派人把守了起来。今日早些,奴婢过去探望的时候,侍卫不让进去,可奴婢远远瞧见雨桐姐姐她、她都呕血了……”
“什么?”
柳南栀赶忙让小丫鬟带路,领她去药棚。
那个临时用来安置瘟疫病人的地方,其实离王府并不远,并且就是柳南薰下令设立。这瘟疫来势汹汹,城中早已蔓延开来,王府也不能幸免,底下的一干奴仆但凡染上瘟疫,便被送去这个地方隔离开来。
说是隔离瘟疫,其实但凡有点咳嗽发热,都会被直接送过去。
“这种事情,先前在老周头身上就发生过一次,那时被教训得还不够吗?这寒穗竟然还敢如此胆大妄为,王府是没人管事了吗?”柔儿一边疾步跟上,一边嘟囔。
小丫鬟连忙答道:“这几日王爷和沐管家都不在府上,这王府里还不是熏夫人说了算?寒穗是熏夫人手下的大丫鬟,她做的事情自然都是熏夫人首肯的,做奴才的谁敢多言啊?”
“柳南薰和寒穗就是摆明了要借机置雨桐于死地啊!”柔儿想想都觉得可怕。
柳南栀沉着脸,丫鬟们说的这些事情,她心里一清二楚,真没想到自己就离开这么几天,柳南薰就要对自己身边的人下手了!
还没走近药棚,就看见几个丫鬟从里面出来。
其中一人便是寒穗。
只听得她一边走一边嚷嚷道:“总算可以离开这个晦气的鬼地方了!你们看看这几日给我折腾得,都瘦了好几圈了!”
“是是是,这几日真是辛苦寒穗姐姐了。不过寒穗姐姐是熏夫人最得力的助手,所以夫人才会特意指派姐姐来看着那个贱人啊!办好了这件差事,这不,夫人让奴婢来请姐姐回去,想来是要恩赏呢!”丫鬟唯唯诺诺地附和。
“不过那王妃娘娘已经从衙门放出来了,寒穗姐姐你回去以后,可一定要小心。”
“嘁!那个废物,有什么可怕的?这王府上下谁人不知,我家小姐才是最受王爷恩宠的,那废物能被王爷接回王府来,还不全是沾我家小姐的光?这要见了面,还不知谁怕谁呢!我倒真想见见,那废物出了狱,是何等晦气脸面!”
寒穗得意洋洋往前走去,谁知一扭头就看见柳南栀正站在她身后!虽说平日里寒穗不把柳南栀放在眼里,可是此刻背后说这种话被抓个正着,不免尴尬。
“王、王妃娘娘!”丫鬟们赶紧行礼。
寒穗刚在丫鬟们面前夸下海口不把柳南栀放在眼里,此刻当然不敢轻易反口,否则岂不是颜面尽失?便硬是梗着脖子看着柳南栀。
“哟,这不是王……”
“啪——”
寒穗话没说完,便生生挨了柳南栀一巴掌。一声脆响惊得众人噤若寒蝉,寒穗自己也捂着脸愣住了。
“王、王妃娘娘你这是干什么?”寒穗知道自己刚说的那番话定是被柳南栀听见了,可嘴上依然嘴硬。
“本王妃教训一个奴才,还需要为什么吗?”柳南栀反问道。
“王妃娘娘,奴婢怎么说也是鸳鸯阁熏夫人身边的人,您……”
“啪——”
柳南栀又是一巴掌,若非她现在伤重在身,这一耳光下去,寒穗只怕要口鼻流血。看着寒穗的脸颊迅速红肿起来,柳南栀心里却丝毫没有消气。
她原本还不信柳南薰竟然真的如此胆大妄为,可是如今看到柳南薰竟然派了寒穗这个恶丫头过来,只怕这真是要活活地将雨桐折磨致死啊,她如何能不生气?
不过这一巴掌用力过猛,拉扯到伤口,她自己也有些吃不消。
“娘娘,注意身子。”心酒赶忙上去搀扶。
“是啊,小姐,没必要跟个贱婢计较,咱们还是赶紧进去看看雨桐吧!”柔儿一想到当时自己把雨桐留在王府,才会害雨桐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心里内疚得厉害,又看到寒穗在这里,想必雨桐当真是吃了不少苦了。
“滚!”柳南栀真想再打寒穗两巴掌,不过现在跟这个丫头置气又有什么用,伤了自己的身,倒不如省点力气去照应雨桐。
“还不快让开!”柔儿喝令守门的侍卫。
侍卫互相看看,有些为难地没有挪步。
柳南栀心头暗暗骂道,真是柳南薰养的好狗!
“怎么,你们也想挨巴掌吗?还不给本王妃让开!否则,本王妃要你们的脑袋!”她不由得提高了声调,哪怕是一个病秧子,却也震得那几名侍卫不敢再挡路。
柳南栀快步走进药棚里,这个简陋的棚子一共三间,正门进去便是大堂。右手边打开的房门一眼看去较为整洁,应该是先前寒穗的住处,而左手边虽然房门紧闭,却仍传出一阵恶臭味。
柔儿一脚踢开房门闯进去。
那股恶臭的味道顿时扑面而来,几乎熏得人睁不开眼睛。
柳南栀嗅到其中除了秽物的味道,还有不少混杂的药草味和血腥味,已是心惊不已。这时一阵低低的呻/吟声传来,竟是在一堆杂物底下。
“雨桐!”柳南栀有点不敢相信地唤了一声,看到那堆杂物底下黑色的“东西”动弹了一下,这才敢确信那真是雨桐。
柔儿和心酒赶忙上前去扒开杂物,将雨桐扶起来。
这才不过几日,雨桐已经蓬头垢面如若乞丐,一身衣裳破碎肮脏,沾染着血污和干涸的药渍,这简直还不如城郊的难民!
“娘、娘娘……”掩在蓬乱的发丝下的目光亮了一下,巴巴地望着柳南栀。
“怎么会成这样?”柳南栀连忙去搀扶。
雨桐浑身颤抖,使不上什么力气,却拼着最后的一股劲儿想把柳南栀推开。
“别……娘娘别靠近奴婢……奴婢、奴婢有瘟疫……”
“不就是一点风寒,有什么要紧……”柳南栀本想要反驳,可是拨开头发,仔细看了雨桐的症状,心酒也已经给雨桐把了脉,面色变得凝重起来。
柳南栀和心酒对视一眼,确认了自己的想法。
“怎么了?”柔儿看出了不对劲。
“的确是瘟疫。”柳南栀答道。
“可王妃娘娘早就向沐管家交代了治疗瘟疫的药,若是普通的疫情,服几贴药不就好了,怎么会弄到这般田地?”柔儿看到雨桐这副模样,一下子眼睛都红了,顾不得什么瘟疫,上去抓住雨桐的胳膊。
“走、走……”雨桐推开柔儿,又恳求柳南栀,“娘娘快走,奴婢这病不能……不能传染给娘娘啊!”
“娘娘,你现在身子弱,又有伤,的确不宜在这个地方久呆。还是让人先把雨桐带出去,您也先回王府休养着。”心酒规劝道。
柳南栀看了一眼雨桐,一想到这些日子雨桐就在寒穗手底下受苦,不知遭受了多少折磨,她真是后悔方才给寒穗那两巴掌太轻了。
“把门口那两名侍卫带回王府,本王妃要好好审问!”
这件事疑点重重,她必要查清,给雨桐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