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南栀这么一点拨,柔儿立马就明白了。
“小姐这是要借鬼医谷的名气来证明咱们自己的实力?”
“没错。”柳南栀点点头,“原本仅凭我们自己的宣传,别人未必会轻易相信咱们真的有能治疗瘟疫的配方,如今在楼外楼跟鬼医谷一战,不必我们自己去宣传,很快,整个宓都的人都会知道,是贾太医府研究出了瘟疫对症的配方,我看以后谁还敢说,贾叔是靠着鬼医谷弟子的名头才能成为太医院的首席御医的!”
柔儿明白了柳南栀的用意,其实最开始,柳南栀打赌的目的就并非真的是要孟文彦招摇过市到贾府去道歉,而是要通过这个夸张的赌约把事情闹大,以达到一战成名的目的。
“那……小姐你怎么知道,有人会去送假药方给孟璃夕,而孟璃夕又一定会拿出来跟咱们比试呢?”柔儿问道。
柳南栀摇了摇头:“我并不确定,这件事,根本就是她自己作死。你还记得之前,我书房里的抽屉被人动过的事情吗?”
柔儿点点头。
柳南栀接着说道:“我推测是有人溜进书房抄写了我的药方,可对于一般人来说,那药方并没有什么稀奇的。除非,有人知道我跟鬼医谷的赌约,在偷偷地暗中观察。我索性就写了一张假药方放在抽屉里,如果那人偷我的药方当真是为了这个赌约,那可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你故意把两味不能放在一起的药写在了同一张方子上,可抄写的人并不懂医理,并未看出破绽,今日你让奴婢大肆宣传要去楼外楼赴赌约的事情,那偷药方的人自然也知道了,然后也赶去了楼外楼看热闹,见鬼医谷就要输了,便把假药方塞给了孟璃夕,还以为这是真的能治瘟疫的药方。也就难怪那个夏灵犀一直说什么,两张药方应该是一样的!”柔儿恍然大悟。
柳南栀点头:“我之前问过贾叔,他跟那个孟堂主算是旧相识了,他告诉我,此人性格死板、固执,做事力求完美,所以今日我们去叫板的时候,他宁愿认输也不肯拿出未完成的药方。可他的女儿孟璃夕却是个极其高傲且自负的人,绝对不会愿意就这么认输。这个时候,有人送给她一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药方,你觉得她会怎么做?”
“如果药方是真的,那她就可以跟咱们打个平手!”柔儿答道,忽然想起了什么,“奴婢知道了!小姐你让我用毛笔偷偷在咱们薇落苑的下人的鞋上做记号,就是为了辨认内贼。先前那个鬼鬼祟祟上楼的人,就是偷了咱们的药方去找孟璃夕的人。小姐你看见那人出现,知道假药方到了孟璃夕手里,便让奴婢在楼下起哄,逼得那个孟大小姐不得不拿药方出来!”
“今日如果孟璃夕没有用那张假药方,他爹还能用验证的借口拖延,但是假药方被当场拆穿之后,他们不认输也得认输了!”柳南栀眼底掠过精明的亮光。
怪只怪那孟璃夕心术不正,竟然会接受这种法子!
柔儿不得不感叹,主子真是会算计。虽然只跟那个孟璃夕见过一次面,却把对方的性格和心理研究得如此透彻,步步紧逼,让对方毫无防备就落进了设好的圈套里!
“说起来,我原本只是想借鬼医谷的名头来打响名号,即便是和鬼医谷打个平手,那也足以达到目的了。可没想到那个孟璃夕自作聪明,反倒送了这么一份大礼过来,我还真得感谢家里那个贼呢。”柳南栀眯起眼睛,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顿了顿,柳南栀吩咐道:“对了,还记得我之前让你囤积的那些药材吗?被我们买断货的药铺,后续虽然也上了一些补给,不过我们拥有的量,绝对是大头,等这瘟疫药方一传开,咱们的财路也就开了。你准备准备,接下来这几天,可有得忙了!”
紧接着,柳南栀让柔儿去联系了一家快要倒闭的小药铺,由对方出面销售那些囤积的药材,抽取一成的辛苦费,其余的都收入了柳南栀的囊中。
一开始柔儿还不明白柳南栀为什么要在暗中做这件事,后来才想通,柳南栀这是为了避嫌。
毕竟大家都知道药方是贾太医研究出来的,经柳南栀的手宣传出来,若是这些草药也从柳南栀手里拿出来,一旦被有心人利用来做文章,说这其中有什么猫腻,那话传出去可就不好听了。
柳南栀还特意嘱咐柔儿留下一部分药材,施舍给买不起药的穷人。
柔儿一从外面回来,便兴高采烈地向柳南栀描述,如今城中是如何夸赞贾太医医术高明和骄阳王妃的乐善好施,倒是连王爷的分头都有些被比下去了。
“说起北慕辰,也不知道他的病怎么样了。”柳南栀嘟囔道。
“王爷身边有那么多人围着转,小姐你还担心什么呀?当初你被宓都衙门抓去的时候,他可没担心过你!”柔儿瘪了瘪嘴。
柳南栀瞟了柔儿一眼:“你这丫头,怎么说变脸就变脸?前些日子你不是还帮他说话,说多亏了他在二审的公堂上帮腔,我才能这么顺利被放出来的吗?”
“那是在知道他让雨桐在大雨里跪了一整天之前!”柔儿鼓了鼓腮帮子,“就是因为他不肯见雨桐,才害得雨桐淋雨病倒,还差点被柳南薰借机害死!”
说起这件事,柳南栀心里也是有疙瘩的,所以这些日子她并没有去关注南院的动静。
她转而问道:“不说他了。我让你去宓都衙门打听的事情,怎么样了?”
“那个老婆子?”柔儿问道,见柳南栀点头,她才接着说道,“奴婢刚从宓都衙门回来,正要跟小姐禀报呢,你要找的那个老婆子,已经没了。”
“没了?”柳南栀有点懵,“什么叫……‘没了’?”
“就是……死了。”柔儿有点忌讳这个字眼,不过还是硬着头皮说出来。
柳南栀怔了一下,赶忙问道:“怎么会死了?那天晚上不是还好好的?”
还有那么大的力气差点把她给勒死呢!
“说是突然暴病而亡,就前两天的事儿,走得挺安生的,不声不响,当天晚上尸体被发现的时候都僵硬了。狱卒就用破席子卷了,扔到乱葬岗去了。”柔儿答道。
妈蛋!
柳南栀心里暗暗骂了一声。上次那老婆子跟她说了几句不明不白的话,她心里可一直记挂着,想要向那婆子问个明白,不过前几日事情太多,就给耽搁了,没想到就这么几天的功夫,这谜团竟然就彻底成谜了。
现在想要弄清楚自己身上的所谓“蛊毒”,就只有另寻他法了……
对了!北慕辰!
柳南栀的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之前在北疆追捕陆鸣的时候,北慕辰提到过什么月凉族以及毒蛊,想必他对这方面的事情有一番了解,不如去问问他。
于是柳南栀赶紧收拾了一下,假借复诊的名义去南院探望北慕辰。
自从隔离以来,这边冷清了不少。
不过柳南栀走进南院的时候,却看见一众人围在紧闭的卧房门口,难掩一股焦虑的气氛。
“这是怎么了?”
“王妃娘娘!”罗景山赶紧迎上来,“王爷从昨日起就昏睡不醒,本来以为是乏了,今儿沐管家进去送饭,怎么也叫不醒王爷,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正召集大夫们商议对策呢。”
“昏睡?”柳南栀疑惑地皱起眉头,“不应该啊!他只是初期的瘟疫患者,用药也及时,按理说,几日便可痊愈,怎么会突然陷入昏睡?”
“就是属下们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不,大夫们正商量着呢。”罗景山指了指旁边那一群人。
柳南栀也不管他们,径直推门进屋,果然见北慕辰躺在床上,双眼紧闭,一身虚汗濡湿了衣衫。她走到床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并未见发烧的症状,不过他的身体却是在不住地颤抖着。
“他是昨天开始变成这样的?”柳南栀回头向罗景山询问道。
“是!大概是昨天中午用过午膳,沐管家让王爷午睡一会儿,然后晚上送饭过来,王爷仍睡着,本以为王爷是实在太乏了,想让他多睡会儿,可没想到今天早上过来一看,昨晚的饭菜都没动过,叫王爷也没办法把人叫醒过来……”副统领一脸担忧地说道。
“你再仔细想想,昨天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跟往常不一样的!”柳南栀盘问道。
罗景山挠了挠脑袋,看起来十分努力地在回忆着:“没有什么特别的啊……前两日王爷恢复得挺不错的,还说过两日就能着手处理政务了,被沐管家骂了两句来着。为了让王爷趁这段时间休息好些,沐管家还特意找妙云姑娘拿了一些宁神的熏香给王爷助眠呢。”
“妙云?”柳南栀隐隐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是啊,就是鸳鸯阁那个丫鬟妙云呀!寒穗不在的时候,她就是熏夫人的贴身丫鬟。”罗景山答道。
柳南薰的人?
柳南栀暗暗思索,按理来说,柳南薰不可能会害北慕辰才对。
虽然这么想着,她还是拿过香炉打开看了一眼,里面只剩下一些灰烬和未烧尽的极其零碎的香屑。她捏了一小把灰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微微拧起眉头。
“是沉香屑。”柳南栀喃喃道。
但是,又好像有一股别的味道,只不过是烧过之后,味道和灰烬混杂在一起,有些不好辨认了。
“娘娘,你不会是怀疑王爷昏睡并非疾病导致,而是有人在熏香上做了什么手脚吧?”罗景山看柳南栀一脸狐疑地检查着香炉,忍不住问道。顿了顿,他又接着说道:“这不可能吧!那日王爷到鸳鸯阁小憩,熏夫人就是点的这种熏香呢,王爷也只是睡了大半天而已,而且那会儿的情况是王爷已经连着熬了好几个通宵了,听说后来还是被娘娘你的丫鬟给吵醒的呢……”
“我的丫鬟?”柳南栀更是疑惑了。
她身边的丫鬟,哪有胆子去吵醒北慕辰睡觉?
“就是那天在鸳鸯阁外面淋雨病倒的那个青衣丫鬟啊!”罗景山答道。
柳南栀感觉眼皮轻轻地跳了一下:“你说王爷睡了大半天那次,也是那天在鸳鸯阁吗?”
“是啊,就是同一天。因为那天王妃娘娘你被宓都衙门带走了,出了这么大的事,属下可记得一清二楚!”罗景山笃定地点点头。
柳南栀眼底倏地掠过一道暗光。
等等!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