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董对这些巷子似乎极为熟悉,轻车熟路地带着柳南栀七弯八拐,甩掉了不少追兵,加上有柳南栀的掩护,很快他们便逃脱了其他人的追踪。
复/仇派跟这个地方果然有很深的渊源,那老董明显对这个地方十分熟悉,一路上避开巡逻的守卫,将柳南栀带向了城外的码头。
码头上有一艘小船在等候。
“王妃娘娘请吧。”老董停下,邀请柳南栀上船。
不知道他们究竟要带自己去哪里。
柳南栀心头暗想,这一路风险未知,甚至有可能他根本不会带自己去见母亲,而是将她带进另一个无法逃脱的圈套里,若是就这么上了船,是不是也太大意了?
“林夫人的命,只剩下一个多时辰了,王妃娘娘还要继续耽误时间吗?”老董板着脸催促。
对于他来说,这个地界似乎并不安全,他看上去急着想要离开。
不过这也不难理解,即便是这么一个小城镇,也到处都是玄冥军在巡逻,而独孤凡又在南疆建立了自己的“根据地”,暗地里打探复/仇派的信息——想来复/仇派也是知道这件事的。
他们需要隐蔽,这么多年也一直是这么做的。
这一次在大街上,当着独孤凡的面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着实令柳南栀想不通。
此刻后面还有追兵,老董自然不敢怠慢。他用林氏的性命要挟,柳南栀只能顺从地上船,反正已经走到这里了,就去看看他们究竟耍什么把戏。
老董有意让她呆在船舱里,然后才让船夫开船。
柳南栀倒是很配合,安安静静地坐在船舱中。她能感觉到老董正在后面打量着她,或许他有些疑虑,觉得柳南栀安静得不太正常,她越是坐着不动,甚至一句话都不说,老董竟然反而觉得有点不安。
“怎么,你家主子告诉你,不能太小看女人了?”柳南栀回头看向老董,正对上了他监视的目光。
老董这个人一直都很严肃,被柳南栀这么一问,他倒是愣了一下,不过旋即就眉头紧皱起来。他看上去并不是很想跟柳南栀对话。
柳南栀耸了耸肩,笑道:“看来上次在树林里给你们留下的教训还算惨痛。”
或许是柳南栀得意洋洋的态度有些激怒了老董,他不屑地斜了柳南栀一眼:“你以为你能从我们手中逃掉吗?”
柳南栀知道他或许只是一句无心的反驳,却从中听出了一些端倪——老董这句话说得就好像他们一直在监视着她,无论她逃到哪里,他们都能找到她。就像这一次,独孤凡安排了见面,可他们竟然还是被老董等人找到了碰面的地点。
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你以为你们这就算是抓住我了吗?”柳南栀反问。
老董深深地看了柳南栀一眼,没有继续跟他说话,但是他的眼神里明显有些欲言又止的东西,他并不想告诉柳南栀太多,仿佛等着看好戏。或者说,他对于他的“大人”和组织有相当强烈的自信。
柳南栀不禁想到,那个约定的地点会是他们的老巢吗?
不过,那查图尔看上去不像是那么蠢的人,更不可能会这么轻易把老巢暴/露给她。
这时,小船靠岸停了下来。
柳南栀跟随老董上了岸,发现眼前是一大片无边无际的密林。在南疆这种地方,此类密林并不少见,但面积这么大的密林,在其深处甚至可能还有一片峡谷,可并不多。
“这是……”
老董自然没有回答柳南栀的疑问,只是领着她往密林深处走去。
不出所料,进入树林之后走了几公里路,就看到一条峡谷。
就在这片峡谷入口处,柳南栀远远就看见了两个熟悉的身影——其中一个只能算是比较熟悉。
“娘亲!”柳南栀加快步伐冲向对面的查图尔和母亲。
老董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让她跟对面保持距离。
“丫头,你怎么……”林氏看上去很憔悴,身子也被麻绳困住。
查图尔将林氏困在身边,不让她们母女俩靠近。他露出一丝微笑,对柳南栀说道:“王妃娘娘,你看,你还是来了。既然结果都一样,之前又何必折腾一番?”
柳南栀知道他指的是莫家寨的人在树林里救她的事情。
老董对自家主子说的话很赞同地附和:“还好主子聪明,从一开始就把你和你/娘亲分开。我说过了,你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
“王妃娘娘准备好开始我们的旅程了吗?”查图尔继续对柳南栀微笑道。
“你大费周章把我引到这个地方,这里究竟有什么重要的。”柳南栀环顾四周,试着追问。
林氏已经开始抽泣起来,喊道:“你不该来这儿啊!丫头,你不能这么做!走!走啊!别管我!”
“我怎么可能不管你?”柳南栀反问,“我们分别了这么多年,我好不容易才知道你还活着,好不容易才跟你重逢,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受伤?”
“不,你不该……”林氏还想说什么,但被查图尔用力拽了一把,她疼得说不出话来。
柳南栀见状,愤怒地想要冲上去帮忙,但她自己也被老董牵制住。母亲还在这些人手里,柳南栀不敢轻举妄动。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柳南栀质问道。
“跟我来。”查图尔说着,唤老董过去控制住林氏,然后转身往峡谷里面去。
柳南栀只能跟上去。
穿过峡谷,里面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深山老林,扑面而来的泥泞、潮湿和清新的气息,透着原始和野性的张力。
这应该是一片人迹罕至的原始丛林,古老的枝桠生长得郁郁葱葱,树冠遮天蔽日,虽然才刚刚到傍晚,林子里却已经暗了下来。
柳南栀一边四下探寻,一边在心里进行诸多猜测。
这时,查图尔幽幽地问道:“王妃娘娘可曾听说过月凉族的传说?”顿了顿,也不等柳南栀回答,他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一百多年前的南疆,曾有一个世世代代生活在深山里的美丽民族,名为月凉。弦月是他们的图腾,他们崇拜明月之光,认为它能保护着族民们,给他们带来繁荣昌盛的生活。他们也的确如此,在山中过着自给自足,但无忧无虑的日子,偶尔出山跟外面的人们交换一些必需品,而那些山里人,却因此看上了他们的特殊能力。”
查图尔的语气陡然冷了下来。
这段故事,柳南栀基本上算是听腻了,她反问道:“怎么,大人是要给我这个小女子上历史课吗?”
查图尔并没有理会柳南栀的不满,继续咬牙说道:“那些人——那些贪婪的山外人,为了一己之私,残忍地毁灭了整个国家,就因为那些族民们不肯屈服,不愿意交出他们最珍贵的东西——”
说着,他狠狠地攥紧了拳头。
林氏带着哭腔说道:“别说了……查图尔,仇恨已经蒙蔽了你的双眼,你现在是不理智的!你不该带她去那个地方,她是无辜的,你们就不能放过我们娘俩吗?这么多年了,我们只想过上安生的日子……”
“安生的日子?你过上了吗?在那个狭小的山洞里被囚禁二十年,就是你想要的安生的日子?”查图尔转过头,愤怒地质问林氏。
林氏一时语塞,眼泪止不住地涌出来,不知道是因为当前的处境,还是想起那段屈辱而悲惨的境遇。
“这些人是永远都不会满足的!他们的贪婪,他们的欲/望,永远都是一个威胁!我们所做的一切,不仅仅是为了报仇,更是为了将来!为了我们的后代不再四处躲藏,为了他们能过上你口中的安生日子——只有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强大,知道我们不是被人肆意欺辱的,我们才能真正安宁!”查图尔说完这些,又继续领着他们往前走。
柳南栀听母亲的话,似乎她知道他们正在往什么地方去。
“所以你们这些年蛰伏起来,为了对付大宛,做了那些事情?这样就能证明你们的强大?”柳南栀问道。
“大宛不过是一个开头而已。”查图尔笑了一下。
柳南栀知道蛊术强大,但再怎么强大,以月凉族现在所剩下的区区千人,即便是人人都能学会蛊术,也未必能够抵挡数十万甚至上百万大军。否则,当年的月凉族也不会就此走向灭亡。
大宛在诸国之中,虽然算得上强大,但要想通过控制大宛来达到整个月凉族的复兴,还远远不够。
所以,复/仇派一定还在计划着一个更大的阴谋。
或许这才是查图尔等人需要月凉皇族的真正原因!
“你们到底在计划什么?”柳南栀追问,不过也知道不会有答案。
查图尔阴鸷地笑了笑:“你会看到的!终有一天,你会看到你的族民们,背负着不被自己人所理解的痛苦,为了自由、为了将来而努力奋斗出一个新的世界,到那个时候,你们就该为自己今天阻挠我们的行为感到羞愧!”
柳南栀在心里暗暗吐槽,这个查图尔听起来像是个洗/脑的传/销头目!
又走了几公里路,身边的景象开始出现了变化。
焦黑……
大片大片的焦黑出现在眼前!
山林枯萎、潭水干涸,没有花鸟虫兽,甚至是没有一丁点多余的声响。在这片大山深处,出现了一个被遗弃之地!
“这里是……”
柳南栀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