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这、这不可能吧,王妃娘娘!您是不是诊断有误?”
“是啊,王妃娘娘,王爷这身体素质,不应该会染上什么瘟疫啊!”
沐钦和副统领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柳南栀瞪了他们俩人一眼,居然敢怀疑她的医术?
“谁告诉你们身体底子好就一定不会感染瘟疫了?身体素质再好,不好好爱惜自己,抵抗力都会下降。你们先告诉我,他到底有多长时间没休息好了?”
毕竟不能告诉他们,北慕辰极有可能是喝了“有毒”的黑米粥,才会患上瘟疫的啊,只好扯一些能蒙混过关的常识问题。
沐钦和副统领大眼瞪小眼地看了一会儿。
“自从皇上将这治理东南水患及其相关的所有衍生事件的任务交代下来,王爷哪有睡过一天好觉?最近又……”
“咳。”北慕辰也不知道是真咳嗽还是假咳了一声,副统领却条件反射地止住了话头,偷偷拿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北慕辰脸上的表情。
这一看不要紧,只见北慕辰斜睨着自己,那眼神仿佛只要他敢多说一个字,就立刻让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副统领赶紧咽了口唾沫,说话拐了个弯:“……又经常往难民营跑,最近连城里也爆发了瘟疫,还真是防不胜防!”
柳南栀也没有太在意副统领那个不太明显的转折,一心只想把北慕辰为何会得瘟疫这件事给圆上,于是接道:“休息不好,过度疲劳,加上经常接触患者和病原体,又没有喝过预防瘟疫的草药,他不被传染才叫奇怪!”
沐钦和罗景山都是不懂医的人,听柳南栀说得头头是道,自然也就信了,何况柳南栀也并不全是瞎扯,甚至不排除北慕辰的确是因此才感染上的瘟疫。
“那、那怎么办?”
确信北慕辰是得了瘟疫之后,俩人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罗景山一个武夫顿时吓得六神无主。这要是面对强劲的敌人,他还能殊死一搏,保护好主子,但瘟疫他可办法自对付啊!
“你们慌什么?”比起两个下人,北慕辰倒是更淡定一些,仿佛患病的是那个人而不是他。他皱起眉头咳嗽了两下,“朝廷不是贴出了皇榜,说御医已经研究出来了应对瘟疫的药方?只要及时服药治疗,没什么大碍。”
“你还好意思说?”沐钦瞪了他一眼,“早跟你说要好好照顾身体,你偏不听!今天还想出门,还要去难民营?幸亏我这把老骨头豁出去了,才把你给拦下来!不然,你今儿个还回得来吗?”
说得情绪激动的时候,沐钦手里的家法棍就在北慕辰眼前晃来晃去,只要沐钦一个不高兴,那棍子随时都有可能落在北慕辰身上。
“属下听说,瘟疫好像还分为好几种,要经过大夫诊断之后,抓对症的药才能根治。现在还有一种特别凶猛的瘟疫尚未研制出能治疗的方子,一旦感染上,恐有性命之忧……这、这王爷到底是患了什么瘟疫?要不然,属下去请太医过来瞧瞧?”
一边沐钦在教育着北慕辰,一边副统领就在着急忙慌地想法子应对了。
虽然刚才柳南栀让丫鬟抓什么药来着,可副统领心道这自家王妃也不是正经大夫,别说有可能是误诊,就算王爷真是患了瘟疫,恐怕也是请大夫过来看看更好。
“怎么,不相信我的医术?”
柳南栀直接戳破了副统领的心思,令对方不禁脸红了一阵。
“王妃娘娘,属下……属下不是那个意思,就是……”
“行了,一个大男人扭扭捏捏的,出去可别说是我们王府带出来的侍卫!”柳南栀白了他一眼。
副统领有点委屈地挠了下后脑勺。
然后他又被北慕辰白了一眼。
这可是北慕辰手下的精兵强将,竟然被柳南栀一脸不屑地怼了!真是给他丢人!
柳南栀接着说道:“皇榜的事情,先前心酒已经跟我说过了。你们放心,我让雨桐去抓的二号方子的药,就是皇榜上的其中一种药方,只要按时服用,三日内就可见病情好转,五到十日就能痊愈。不过毕竟是瘟疫,为了其他人,也为了病人自己着想,防止交叉感染,在病情未痊愈之前,整个南院都要隔离,不许任何人随意出入。”
然后她又给沐钦和罗景山交代了隔离南院具体要干的活儿,包括在整个王府内喷洒药水和给侍卫们饮用预防瘟疫的汤药,留下少量人护院即刻,其他的都撤出南院。
顺便还让人去请大夫来给所有的人诊治,看看除了北慕辰以外,还有没有别的患者,确保瘟疫不会继续扩散。
“对了,”说完这些,柳南栀突然露出一副刚想起什么重要事情的样子,“白天我回王府的时候,看见寒穗那丫头面色不太好,好像也有些咳嗽,大夫到王府以后,可要尽快去鸳鸯阁确诊,否则,要真是瘟疫,传染给熏夫人可就不好了,咱们王爷可是会心疼的。”
说着,她扯出一丝调侃的笑容。
北慕辰的声调骤然一紧:“你刚才说谁?”
柳南栀故作迟疑,看了看北慕辰,似乎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半晌才答道:“寒穗啊!就是柳南薰身边那个贴身丫鬟呀!王爷你是烧糊涂了,连她都不记得了?”一边说一边试图伸手去摸北慕辰的额头。
谁知北慕辰嗖地一下站起来,反倒吓了她一跳。
“你看错了吧?本王之前已经下令,把那狗奴才关进惩戒室了!你怎么可能会看见她?”
“难道王爷不是已经下了解禁令,把她放出来了吗?”柳南栀一脸惊讶地问道。
“本王何时下过解禁令?”北慕辰半是疑惑半是愠怒地反问道。
是柳南栀看错了人,还是她在撒谎?抑或是,她说的是真的?!
“可是,我还没进宓都衙门之前,就见寒穗在王府中上下走动了,如果不是王爷将她放出来的,那看管惩戒室的侍卫还敢自作主张放人不成?”柳南栀眨巴着眼睛,故作打趣地说道,那语气就像是在戳穿北慕辰说谎。
北慕辰不禁更是恼怒:“本王怎么没看见她在王府里走动?”
旁边的副统领弱弱地吱了一声:“王爷你前些日子忙着安顿难民营,回到王府也是呆在书房,哪有时间在王府里走动……”
北慕辰一愣,想来的确是这么回事。这王府里的大小事务基本都有沐钦打理,非重要的事情一般不会来打扰他,这段时间为了平息东南水患的一连串事件,他要么就是在皇宫和各个朝廷机构走动,要么就是在难民营和自己的书房两点一线,即便是王府其他地方被翻了个个儿,他也未必会知道,何况只是一个丫鬟的存在与否,他就更不可能会注意到了。
想着,他看向沐钦:“这事你可知道?”
沐钦用眼角余光意味深长地看了柳南栀一眼,这才对北慕辰答道:“老奴的确耳闻,似乎是熏夫人将那丫鬟从惩戒室里放了出来。不过,那会儿瘟疫迅速传播,难民中死亡人数剧增,王爷您正心烦着,想来是看守惩戒的侍卫们有所顾虑,便没敢拿这等琐事来叨扰王爷……”
“琐事?”北慕辰怒火滔天地将手边的茶杯掀翻在地,“哗啦”一声脆响,茶具顿时粉身碎骨。。“那个狗奴才连本王的人都敢动,如今还不思悔改,竟敢违抗本王的命令,擅自离开惩戒室,本王看她是活腻了!来人,给本王到鸳鸯阁拿人,若这狗奴才当真离开了惩戒室,就地重打五十杖,扔出王府!侧妃柳南薰,禁足鸳鸯阁,不得再过问王府中任何事务!”
副统领跟随北慕辰多年,却也很少见北慕辰发这么大的火,心知这次熏夫人和那丫鬟是闯了大祸了,不过还是小心翼翼地问道:“王爷,那寒穗毕竟是熏夫人的贴身丫鬟……”
当真要这么绝情地赶出王府去?
即便是要执行,那熏夫人能答应吗?
北慕辰咬着后槽牙瞪了他一眼:“本王的亲卫何时竟要看她柳南薰的脸色行事了?你们是要造反了不成!”
“属下不敢!”副统领吓得脸色一白,连忙跪下拱手认错,利落地答道,“属下这就去办!”
说罢,副统领火急火燎地转身出去了。
柳南栀瞥着副统领风风火火的背影,嘴角晕开一丝狡黠的笑意,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说道:“这也怪不得他们。毕竟骄阳王府上下,谁不知道她柳南薰是王爷你的宠妃,王爷不在府上的时候,这王府还不是她一手遮天,招惹她,无异于找死,就像当年的梁氏镇国公府……”
看看雨桐的下场,众人谁不胆寒?
至于北慕辰的亲卫,虽然他们只听命于北慕辰,但自家主子的宠妃,他们自然也有所顾忌,只有得了北慕辰的死命令,他们才能放开手脚去办事,否则真要是冲撞了夫人,他们也担待不起这个罪责。
或许是柳南栀这番话让北慕辰想起了如今镇国公府的凄凉处境,堂堂的百年世家,就这么被一个蠢女人毁了几代人的英名,如今这镇国公府颓丧至此,要想东山再起,恐怕难于登天了。
“这里不是镇国公府,也不会有第二个梁氏!”北慕辰说的话,仿佛是警告柳南栀,却与更像是在警告他自己。
从前他给了柳南薰太多宠爱和专权,竭尽自己所能来弥补这些年未能给她名分的亏欠,他甚至害怕她太过善良,会因此而受到伤害,可是这些日子以来,他内心深处却隐隐觉得,他心里那个柔善的女子似乎和从前有些不一样了。
抑或是,她其实从来未曾变过,而是一直都是现在这样……
这个念头令北慕辰有些不寒而栗,立马阻止自己深想下去。他绝不愿相信,他拼尽全力去爱护的那个女人,在自己面前演了十多年的戏。
若真是如此,这个女人该有多可怕!
“王爷这里没有别的事,我也先退下了。等柔儿抓好药,我熬好再送过来。你现在还只是一些初期症状,看似不严重,但务必要多家休息,切勿让病情加重,否则,我可不管你的死活。”
柳南栀心里对于北慕辰把自己丢在宓都衙门一天一夜,令她受尽折磨的事情还有着一个巨大的疙瘩,这次替他诊治病情,也不过是看在他有可能是被自己端来的黑米粥传染上瘟疫的份上,心里过意不去。
否则,这个薄情寡义的男人,便是当真死了,又与她何干?
她不咸不淡地扔下这番话,便退了出去。
离开南院,走出不远距离便是鸳鸯阁的院门,一阵哭喊声正响彻整个楼阁。
柳南栀微微翘起嘴角,信步往阁内走去。
这出好戏,她可等了很久了,五十杖,不过是个开胃菜罢了,好戏还在后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