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衙役就这么冲了进来,打断自己审案,杜其章不满地喊道:“站住!你们干什么的?没看见这里在升堂审案吗?”
北慕寒正兴致勃勃地等着看梁氏他们安排的好戏呢,挥了挥手:“杜其章,既然他们都进来了,不如就听听他们要说什么。本太子看他们这么匆匆忙忙地,可能是有要紧事!”
这边太子只顾着高兴,自以为来的是梁氏的后援,却没看见旁边梁鸿君和梁凤君两兄妹都面露疑惑之色。
“蔡晟,你们来干什么?”梁鸿君皱起眉头,向那捕头问道。
蔡晟上前一步,恭敬地拱了拱手:“启禀大人,早些时候属下接到报案,说是这几日有香客在南郊山上的尼姑庵里丢失了财物,怀疑是在庵里坐禅时被小尼子给顺走了。”
虽然蔡晟没有指名道姓,但众所周知,那南郊山上的尼姑庵,只有一座——落霞庵!
“这怎么可能?”静悟闻言,立马反驳道,“佛门清静之地,岂容得下这般鸡鸣狗盗之事?还请这位大人不要辱没了我们庵堂的名声!”
柳南栀看向静悟,意味深长地笑道:“这位捕头大哥还没把话说完呢,静悟师太干嘛如此着急地否认?莫不是做过什么心虚的事情,怕被抖落出来?”
“女施主,你怎可如此信口胡说,污蔑清修之人?菩萨在上,你这么说,是要遭天谴的呀!”静悟语重心长地教育起柳南栀来。
“好了。都别说了。”北慕辰打断了堂上的争辩,“看这捕头的样子,应该是已经去查证过一番,打断公堂审案,也必定事出有因,还是先让他说下去。”
北慕辰这么一说,其他人自然就不敢再打岔了。
蔡晟便接着说道:“属下接到报案之后,便带着手下赶到尼姑庵里搜查了一番,竟然当真在一间禅房里找到了香客丢失的财物。后经过询问庵堂堂主,得知这间禅房乃是一位法号静悟的师太的住所,而这位师太今日在城中的剿匪总督府里为一起案子作证。属下怕这静悟听到庵堂被查抄的风声,离开总督府后会开溜,所以才带人匆忙赶来堵人。”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静悟师太。
“你、你胡说八道些什么!”静悟满脸震惊地指着蔡晟斥道,“我自小剃度入了佛门,整整四十年,一心向佛,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你不要血口喷人!”
柳南栀幽幽笑道:“静悟师太,菩萨说了,凡事要静心,你看你这泼妇骂街的样子,菩萨会喜欢吗?”
梁氏一干人等已经脸都白了又绿,绿了又黑了。
最重要的一个人证现在竟然被倒打一耙说成了小偷!这样一来,她的证词还有什么可信度?
梁鸿君没想到自己忙活半天,结果被自己人这么背后捅一刀,不过这个蔡晟是个直肠子一根筋,想来也是被人利用了,于是说道:“这静悟师太刚到总督衙门来作证,就有香客去报案,还搜出了赃物,是不是也太巧了?”
“呵呵。”柳南栀笑起来,“这小雪连自己平日里带的什么侍卫都记不清楚,却记得那黑黢黢的后院里,我戴着什么样的耳环,而这副耳环刚好令静悟师太印象深刻,又刚好是这副耳环掉在了尸坑里,我倒也觉得,太巧了呢!”
“柳南栀,这是两码事,你不要混为一谈!”柳南雪生硬地反驳道。
这时,外围的柔儿也叫嚷起来:“小姐,蔡捕头这么一所,奴婢倒是想起来了!这两年咱们在山上,王府每月按例送来的补给,总是会莫名其妙短缺一些,原先我们以为是王爷想让小姐苦行清修,刻意减少了额度,但后来奴婢问过沐管家,这送到山上的东西,每月都是足额供应的!现在想来,恐怕就是被这老尼子给贪了!”
“你、你们别胡说!”静悟的面色越发慌张了。
柳南栀立马乘胜追击,面向那捕头,说道:“这么说来,我还真应该看看这蔡捕头搜查出的东西里有没有眼熟的。”
“这静悟师太的案子与今天的审查无关,就不要在这里耽误时间了吧?还是等这里的案子审结之后,咱们回宓都知府衙门再另案调查!”梁鸿君越发感觉到事情不对劲,连忙想要打发了蔡晟。
“梁大人,今日这案子是杜公子主审,他都没说话,你急什么?想要掩盖什么吗?”柳南栀反问道。
柳南雪立马吼道:“柳南栀,即便静悟师太真是什么小偷,那跟你的案子也没有什么关系!你不要转移视线!”
“怎么没有关系?”柳南栀反问一句,“我在落霞庵住了两年,这静悟曾以巡查的名义数次出入我的房间,还搜查过我的行李,我身边本来就没有太多值钱的东西,唯有这副耳环乃贵重之物,若静悟师太真是个手脚不干净的人,那副耳环早已被她偷了去,也说不定呢!”
“我、我没有!大人明鉴,贫尼是冤枉的啊!”静悟也连忙替自己开脱。
独孤昊然给杜其章使了个眼色。
杜其章会意地点点头,说道:“本官觉得,北柳氏方才的怀疑也有道理。那什么……蔡捕头,你可把赃物一并带来了?”
“下官刚从落霞庵回来,还未曾来得及回宓都衙门,所有的人证物证都在外面候着呢!”蔡晟这个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凡是喜欢亲力亲为,所以也不放心让手下人先把人证物证送回衙门去,再加上他原本只是想来抓个人,耽误不了太久。
这下子,杜其章便顺理成章地提议先审审这个静悟。
很快,衙役就把搜到的一大包财物呈了上来。
众人看见这么一大袋子财物,不禁有些傻了眼。
虽然落霞庵的香火不算旺盛,但静悟好歹也做了四十年的尼姑了,若她早年就开始手脚不干净,能有这些积攒,倒也并不意外。
“拿给王妃看看,这里面有没有眼熟的。”杜其章吩咐道。
一大袋子财宝在柳南栀面前摊开来,倒是让人有些眼花缭乱。不过,无论是镇国公府的东西,还是从王府拿来的东西,自然不比寻常人家,做工精巧,也贵重得多,还是很容易从一堆凡品里辨认的。
很快,柳南栀便挑出几样,竟然正是她曾经用过的东西!
“好啊,我还以为是我自己不小心,把这些个小物件弄丢了,没想到,竟然是让‘家贼’得了手!”柳南栀目光凌厉地看向静悟。
“不是这样的!这是有人栽赃给我的!大人,我真的是冤枉的!”静悟慌忙磕头辩解。
“哦?照静悟师太这么说的话,那尸坑里的耳环,也有可能是别人故意栽赃给我的,不是吗?”柳南栀反问道。
“这、这……”静悟迟疑了一下,心虚地避开柳南栀的目光,“我只是负责把我看到的事情说出来,别的我可什么都没说!”
“真的是你亲眼看见的吗?耳环,山匪,通/奸,杀人!静悟师太,我再提醒你一遍,污蔑皇亲国戚,可是杀头的大罪,你要想清楚了,为了一点点财物铤而走险,可值得?你也不怕这钱,你有命拿,没命花!”柳南栀一字一句冷了下去。
“我、我没……”静悟已经方寸大乱,此刻更不敢随便接柳南栀的话,只是不断瞟着柳南雪,似乎是传递着求救的眼神。
“柳南栀,你不要含血喷人!”柳南雪骂道。
“柳南雪,你也别含血喷人!”柳南栀冷冷地回道。
“你!”柳南雪气结。
见这堂上又陷入乌烟瘴气的混乱之中,杜其章正头大,要拍惊堂木肃清全场,却听那蔡晟说道:“几位大人,关于这尼姑庵的偷盗案件,虽然的确搜到了赃物,但其实还不能下论断。因为,属下们在搜查出赃物的禅房里,还抓到了一个小贼!”
什么?
不止众人惊愕,连柳南栀脸上也飞快地略过了一丝诧异的神情。
难道还有节外生枝?若是如此,那这静悟的罪名,岂不是坐不实了?
柳南栀看向独孤昊然,见他也是一脸懵逼,仿佛在说:明明派去的人处理得很干净啊,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蔡晟这番话说完,梁氏一家紧绷的神经可说是暂时放松了些。
梁鸿君甚至忍不住斥道:“你这人说话怎么大喘气?好好一个案子,一口气从头到尾说清楚不行吗?何况还关系到另一个大案,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往下说!”
“是!”蔡晟领命,转头对手下的衙役说道,“去把人带上来。”
柳南雪给静悟递了个眼色,示意其耐住性子,事情还有转机,不要轻易露了马脚。否则,大家都得完蛋!
静悟咽了口唾沫,低头暂时松了口气。
趁着衙役去拿人的间隙,蔡晟抓紧时间接着前面的话继续阐明。
“属下们之所以能这么快发现这些赃物,倒也多亏了这个小贼。当时属下们搜查到静悟的禅房时,听见里面有动静,于是进去搜查,没想到一进去,就看见其中一只箱子大开着,面上的衣物等东西都被翻开了,而箱子最底下的暗格里,放的就是这些财物!属下觉得不对劲,毕竟没人会把自己的赃物这么明目张胆地放着,于是略加搜查,便发现了藏在床底下的小贼。”
“那不就结了!一定是这小贼见有人搜查,情急之下躲进了静悟师太的房间,想把赃物放进静悟师太的箱子里,想要转移衙差的注意力脱身!”梁鸿君说道。
柳南栀反驳道:“梁大人如此仓促就下了定论,难道你平日就是这般审案的?这宓都衙门,究竟出过多少冤案,想必,太子殿下真该上表皇上,彻查一下了。”
“区区一个妇人,竟敢大胆妄议朝政!”梁鸿君自知理亏,脸红脖子粗地答道。
柳南栀镇定地回道:“区区一个妇人,也知道查案应当厘清线索,而不是断章取义,你难道不更该脸红吗?”
梁鸿君一滞,瞥见太子的脸色不太好,便不敢再多言。
反正现在形势对他们还算是有利的,只要利用这个小贼替静悟洗脱嫌疑就行!到时候,看她柳南栀还能不能像现在这般硬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