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在柳如烟的手搭在老人手上的一瞬间,床上的老人那紧闭的双目便瞬间睁开,那有些浑浊的眼中有疑惑更有防备,还有一些无奈,最终,他只道:“你是何人?”
眼前这小姑娘身上带着一股子英气,她眉眼如画,看着温温柔柔,但身上那一股英气却显示着姑娘的不凡,他在这小姑娘身上,竟是感觉到了同类的气息,她,十有八九是军人,那么,她又是谁派来的呢?
他虽精神不济,这一路上清醒的时间不算多,断断续续的也听到过外边儿的声音,他敢保证,绝对没有小姑娘,也就说,这小姑娘并非归属那伙人,而她现在竟来替自己把脉,看起来是敌非友。
“同志,我是谁你就不用管了,你现在的情况很糟糕,我需要你配合我治疗,你会配合的,是吧?”有时候,一个人若心存死志,即便医者的医术再怎么高明,也无法挽回他的生命,因为人家自己都不想活了,还怎么救?
眼前这位老人虽然有一身傲骨,但其实他已经有些颓然了,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才导致他变成这样,但是,眼前的老人确实求生欲并不强,自己倒是可以治好他身上的疾病,但是他这心么,恕她无能为力。
所以,柳如烟一上来,便把话说明了,免得自己付出心血,但人家却并不领情,这样的情况,在这个时代应该还有许多,只是,柳如烟却没办法一一救下,她到底不是救世主,遇上这位,顺手救下却也无妨,但前提是,他得配合自己才成。
“治疗?”老人嘴角泛起丝丝苦涩,似在自言自语,但又似在回答柳如烟的问题道:“人活着,心却快要死了,有何用?与其活着遭受曾经的同志们的一次次毫无根据的审讯,还不如就这样去了来得痛快。”
这几年来,他过的日子可以说是生不如死,他便是心性再坚强,几年下来,也有些抗不住了,曾经风光无限的他如今落到这般田地,他,看不到曾经他们誓要创建的生活,那些人,为了栽赃陷害自己,更是连自己无辜的妻儿们都不曾放过!
为了让自己伏罪,更是满世界的寻找自己所谓的‘罪证’,连累得那么多无辜之人跟着他一起受苦,而这样无穷无尽的灾难,还不知道要持续多久,说真的,他觉得有些累了,甚至,偶尔会有一种死了便能一了百了的想法。
“你想让那些小人得逞?你去了,他们会更加百无禁忌的栽赃,不是吗?”柳如烟轻轻笑了,虽然她亲身经历的冤屈案件并不多,但前世却听外公外婆讲了很多老故事,再看看如今这位的情况,想也知道发生了些什么。
她曾看过一篇名人采访,倒是不记得那位名人是谁,大体就是记者问他是如何打败了自己的敌人的,那位名人沉默片刻后,只说了简简单单的几个字:“我比他们活得久。”
没错,比敌人活得久,敌人们的一切阴谋诡计都将不攻而自破,再说了,这样压抑的日子,其实也没有几年了,如今已经是69年末,按阳历来说,再过不久便是新年,当然了,如果是农历的话,还有两个来月。
也就是说,这比较压抑的环境,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一半儿,好吧,其实并没有,但是,后来的几年也没有刚开始这几年疯狂,想来,在接下来的这几年里,有自己的照应,眼前这位的日子应该会好过不好,嗯,最起码比起之前这几年来说,要好过不少。
老人闻言一窒,才认真的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就见着一双清澈见底的眼里,尽是坚定和执着,他突然就是一怔,多少年没再看到这样的眼神了?三年?五年?还是十年八年?
他很想摇摇头,然而,他的情况却不允许他有太多的动作,因此,他没能成功,他定定的看着面前的小姑娘,突然扯了扯嘴角,叹道:“看来,我还是没能放下,你说的没错,曾经那么艰苦的岁月我都走了过来,如今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说到此处,他的声音柔了些,不过,气息也愈弱了,停了一会儿他才又道:“小姑娘,你需要我怎么配合,你给我说说吧,能做到的,我一定配合。”他的声音很认真,带着一股坚定而毋庸置疑的语气。
闻言,柳如烟笑了,有一股子活下去的执念便好,伸手摸出两粒药丸喂进老人跟里道:“你先把这药吃了,然后放松心神睡下,我便为你疗伤,只是你的情况非常的糟糕,所以需要花费的时间不少,并且会有些痛苦,所以在接下来的治疗当中,你一定要咬牙坚持住。”
“什么样的痛我都经历过了,你尽管放手做吧,我一定会坚持住的。”听她这么一说,老人也是笑了,他还以为要做什么呢,结果只是坚持,从十几岁开始到如今,他受过的大大小小的伤不计其数,因此,疼痛对于他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好吧,果然是令人尊敬的革命军人,都近乎到了生命的尽头,却仍然坚强得不行,也难怪胜利会属于这一代人,那么,自己也无需再犹豫了,安心替他治病才是正经。
凤倾歌双手插在口袋里,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忙忙碌碌的柳如烟,觉得这一刻的她格外的迷人,嗯,似乎在哪里看过,认真做事的女人最美丽?唔,尽管她还只是一名少女,但此时此刻却真的迷人得不像话。
正忙着给老人治病的柳如烟压根儿就没有发现,某人竟是看着她发呆,一个人忙了大约半个多小时,才总算是把老人的身体疏理好,只不过,他的身体看起来,仍旧糟糕得很,哪怕是别的医生前来诊脉,都还是一样,根本发现不了他的身体已悄然恢复。
老人只觉得自己这一觉睡得格外的沉,待他醒来,便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不同之处,原本呼吸都相当困难,而今却是格外的轻松,便是身体,都似乎轻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