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长空毕竟是云山国的将领,洛天的话在他眼里着实有些大逆不道。
“你想造反?”元长空声音听上去都微微有些颤抖。
“我这种做法应该叫起义,本以为我们洛家将姬渊捧上了皇位,他能是个好皇帝,且不说他对我们洛家的所作所为,政治上,为了巴结两大帝国,已经秘密签署多个不平等条约,边境上好几座城市已经被抵了出去,军事上,铁羽国都打快打到家门口了,却还想着自己的皇位而不是黎民百姓的安全,如果不是我父亲和其老部下拼命抵抗,今时今日,大王城恐怕已经是铁羽国的了。”
洛天所言也并非捏造,上位之前,姬渊是诸皇子之中最得民心的,但上位之后重军抑商,改换体制,光是强制征兵这一项就弄的怨声载道,但征兵就征兵吧,还下了兵无常将的政策,这让很多新兵组成的部队并没有很强的凝聚力,一支不团结的部队拉到战场上能有多少战斗力?
别看短短两年多的时间,云山国的军队扩充了近二十万,可这一次铁羽国入侵后很快便暴露出了各种问题,国内经济处于崩溃的边缘,国家领土也保全不了,他所谓大胆改革打造强国的口号还在耳边回响,但云山国却已经快要沦陷了。
这些事元长空岂会不知道,但他不过是人臣,曾经的野心也都渐渐被磨平,现在的他只想着能一步步往上爬,从罪虎的队长有朝一日能返回大王城成为将军。
元长空见洛天承认后诚惶诚恐地说道:“造反是万万不行的,洛天,你们洛家一门忠烈,难不成你想毁了你们洛家的名声,你还想让我帮忙,我帮了你岂不是自找麻烦?”
洛天笑了笑道:“我这么做其实也是在给你一个保全自己的机会。”
元长空闻言,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大战在即,如果苍耳城被破,大王城便岌岌可危,姬渊未必能保住自己的小命,到时候国家沦陷你何去何从,难不成还以为自己能在铁羽国混口饭吃?到时候你要么跟着姬渊跑路做亡国之臣,要么自谋出路闯荡江湖,但恕我直言,你在江湖上门路不多,能靠的住的人恐怕也只有我了吧,我今日来求你帮忙,你拒绝了我,他日国破家亡之时你来找我帮忙,我凭什么要帮你呢?”
元长空没有吭声,但看起来的确动了心思。
“再者,我这次潜入苍耳城是为了帮我父亲退兵,保护的是云山国,至于之后我是否要起义推翻姬渊还不是眼门前的事儿,你又何必担心,你偷偷将我们带入苍耳城也没人知道,姬渊怪罪不到你头上,你还帮了我一个忙,等于给自己留了退路,他日我和姬渊起了争执,你大可以看好风向,若我不敌你可杀我立功,若姬渊不敌,将来新皇登基我自然会为你美言几句,到时候你恐怕就不会只是一个小小的罪虎队长了。”
洛天嘴皮子上的功夫当真了得,一番话后说的元长空颇为心动,表情阴晴不定,犹豫了好一会儿后说道:“我帮你秘密入城,你切不可告诉任何人。”
洛天哈哈一笑道:“那当然。”
三言两语说动了元长空,但实际上能成功也是因为元长空自己早就有了找后路的意思,云山国每况愈下,百年基业眼看就要败了,元长空总要给自己找一条出路吧,洛天便是他想到的出路之一。
当夜,元长空带着鬼老五和其他几个罪虎的重犯,拉着几辆用黑布罩着的囚车到了苍耳城的侧门边上。
守卫自然将囚车拦了下来,元长空谎称这里面装的是从铁羽国那里抓来的囚犯,但身染重病,满面腐烂很是可怕所以用黑布罩着,守卫也不敢得罪元长空,粗略看了一眼后便将他们放了进去。
洛天坐在囚车里透过黑布朝外看,苍耳城早已今非昔比,过去云山国数一数二的繁华大城如今萧条的不成样子,从前的苍耳城夜里到处都是灯盏花宴,沿街的各种馆子和快活的地方通宵达旦地开着,而如今,还没到酉时路上已经看不见老百姓,全是巡逻的士兵。
元帅府,洛林正看着一封接着一封从王城送来的命令头痛,手下的将领也是七嘴八舌,大部分都面露担忧之sè。
“副帅,不能再挂免战牌了,军心涣散,很多士兵和下面的将领都斗志消沉,再这样下去,不攻自破啊。”
“皇上的圣旨,军部的命令已经来了不计其数,圣上震怒,如果降罪我们怎么承受的起?”
满堂将领议论纷纷,洛林揉了揉鼻梁喝道:“都闭嘴!”
一声大喝之后,众将领这才不吭声了。
“此事等我和父亲商量过后再做定夺,在此之前,若有人私下出战或做出投敌行为者,杀无赦。”
说完洛林拂袖而去。
元帅府的长廊上,洛林手边放着一壶温酒,手上夹着一根烟卷,满面的疲惫,这个家这个国这支军队如果没有了洛大元帅,光靠他来支撑,苍耳城迟早会被攻破。
愁绪涌上心头,叹了一口气道:“要是小天在的话,或许还能帮我一些忙。”
刚自言自语说出这句话,自己的副官便快步走了过来,低声道:“副帅,有人求见。”
这么晚了,谁还会来拜见洛林,难不成又是从大王城派来的监军大臣,他一想到这些指手画脚实际上什么屁用都没有的文官就上火,立即说道:“不见,让他等着。”
副官有些为难,凑近过去低声道:“来人是您的弟弟,洛天。”
偏厅内,洛天等人正在等待,好一会儿后传来了脚步声,转过头便见洛林大踏步地走了进来,风风火火的样子甚至让身后的副官都有些追不上。
分别近三年,兄弟俩终于见了面,两双大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洛林瞅着弟弟,洛天望着哥哥,都能看见对方眼中的激动。
“臭小子,你怎么回来了?”洛林拉着洛天坐下来后问道。
“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我怎么能置身事外,这次回来是来帮忙的。”洛天说道。
洛林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跟着他一起来的祝化以及提着酒壶有些醉醺醺的余澤老师,急忙摇头道:“我不是让齐科给你送信,不让你回来吗,你在外面我们洛家至少还有希望,你要是回来被发现的话,那我们洛家最后的希望也将覆灭。”
齐科低着头走了出来,跪在洛林面前高声道:“对不起副帅,我没劝住天少爷。”
洛天摆了摆手道:“不关他的事,是我一定要回来的,母亲都被姬渊投入大狱了,我怎么能坐视不理,父亲呢?”
“哎,父亲退下来后心中一直有郁结,戎马一生没想到最终却被皇家抛弃,所以身体一直不好,这次上阵,战事吃紧他经常处于前线,本来就压力很大,后来听说母亲被姬渊抓了,又恰逢铁羽国黑蛟部队偷袭,受了伤,现在正在养伤,大夫说伤势不会致命,但短期内无法康复,因此我才挂出免战牌。”
听见父亲受伤洛天的心也揪了起来,急忙道:“带我去看看父亲。”
洛坤的屋子外面,洛林推开门的时候洛天穿着黑sè的袍子戴着兜帽,洛林说元帅府中也有姬渊的探子,所以洛天不能过多抛头露面,便谎称他为江湖上请来的大夫。
屋子内只点了一盏灯,有些昏暗,洛坤坐在窗户边望着外面的明月,一别数年,再见时,洛天眼中的父亲已白发苍苍,老了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