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村长他们也凑了过来：“你们说什么，云丫头，是被人害死再焚尸的？”

　　  他们喊得很大声，面色狰狞，一看就是怒火中烧的样子。

　　  狄小夜摘下口罩，说道：“很多人以为尸体被烧了以后会呈现焦黑色，其实不然，骨头任何时候经过高温煅烧都是呈乳白色或纯白色。在煅烧过程中产生黑色或灰色，主要原因就是火焰温度不均衡造成，但是很明显，这幅骨头被烧得很均衡，很白，气管也没有留下烟灰，说明在火烧之前，她已经死了，但是死的人是不是尹云露，我想这还是个未知数。”

　　  说到这里，狄小夜扫了一眼那副骨架：“它的骨架比较小，目测她身高应该在155到160之间，而尹云露，我看过她的资料，高挑美女，在168以上。”

　　  村长他们不说话了，狄小夜知道自己说对了！

　　  可让村长惊讶得还在后头，狄小夜脱下手套，将袖子撸上去，直接席地而坐，眉眼一挑问道：“说吧，为什么隐瞒？”

　　  “隐瞒什么？”村长眼睛瞪得贼大，嘴上装傻，但是那表情分明像是被一脚踩中尾巴的猫。

　　  狄小夜笑了笑：“隐瞒——为什么你们当初发现尹云露的尸骨就是散架的，刚才却要跟我们说，是路上颠簸颠散的。”

　　  她拖长了音调，再加上那个笑得不冷不热的样子。

　　  村长知道，眼前这个小丫头片子可能没自己想得那么好糊弄。

　　  他咬着唇正要想什么托辞，狄小夜看着他笑了：“对警察隐瞒，可不是普通的隐瞒。”

　　  村长跺了跺脚，看了一眼身边的几个村委成员，大家一合计，就说了：“那时候，邻居发现云丫头家着火了，大家伙就一起去救火，火太大了，等把火扑灭，已经是几个小时后了。我们在现场发现了这幅骨头，是散的，大家都以为是云丫头后悔了，挣扎着想出去，结果运气不好，被屋子里的梁砸了个正着。”

　　  说到后头，他摸了把额头：“也不是想故意隐瞒什么，大家都以为是云丫头自己放的火，直到你们这边派人来，说死的可能不是云丫头，我心里才打起了嘀咕。想起当初发现云丫头的时候她骨架不是完好的，还打算如果云丫头真是枉死要给她讨个公道，但你们这边却怀疑她与现在的一起谋杀案有关系，大家伙也不是想故意维护什么，只是……”

　　  村长右手习惯性得抬起，像是手中有个烟斗一样，狠狠吸了一口。

　　  明明是空气，但还是过了个烟瘾，他继续说道：“不过，骨架散成现在这个样，也跟后来抬棺的颠簸有关系。”

　　  狄小夜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后，心中有了主意，她朝着村长的方向扬了扬下巴：“放心，我会好好查的，水落石出后，也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代。”

　　  村长不是坏人，刚才她观察过了，这几个人是真不知道，而她刚才之所以要问上一出，也是为了试探。

　　  他们对于尹云露的瞒天过海并不知情，也对，既然当初骨头就是散着的，说明尹云露也是想瞒着他们的。

　　  案件终于有了进展，值得高兴的是，狄小夜验证了这具尸骨不属于尹云露，象棋杀手可能就是活着的她干的，可是另一方面，她也好奇，棺材里这具尸骨是谁的？

　　  白飞飞走过来，问狄小夜：“姐，现在怎么办？”

　　  狄小夜看了看白布上面的尸骨，眉头一皱：“这样吧，尸骨先收着，查查之前丢失的尸体等有没有符合这名女性特征的。不过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把象棋杀人案给破了。”

　　  恐怕到时候，一切疑问就会迎刃而解了。

　　  警员小林留在这里做善后工作，狄小夜跟白飞飞一起赶回南江市，返程的路上，白飞飞来开车，狄小夜就在后座休息。

　　  白飞飞问道：“姐，你怎么那么肯定，尹云露的尸骨有问题？”

　　  狄小夜闭目养神，右手捏了捏眉心：“之前不是就说过了嘛，对她的死存疑。”

　　  “得了吧，要没十分的把握，你才不会带我来开棺呢。”

　　  白飞飞很了解她，狄小夜就是那种做事非常谨慎的人，如果只是存疑，绝对不会冒着打扰死者安息的风险来验尸，除非她心里已经肯定棺材里躺着的不是尹云露。

　　  这样开棺，如果里面没有尸骨，就完全可以验证自己的猜想。就算有，也大概率不是尹云露自己的，那么不管里面的尸体是不是被尹云露害的，狄小夜开了棺，就会对尸体负责，为他正名。

　　  而不是不明不白以别人的名义葬身此处。

　　  这样一来，没人从中受损，岂不皆大欢喜？

　　  狄小夜敛了敛眸子，嗯了一声，肯定了白飞飞的说法：“天明跟我说，现在这起象棋杀人案的手法与之前某些人的犯罪手法有相同之处，可他们明明身在狱中，而尹云露也在监狱待过，于是我查了。”

　　  尹云露的狱友，如果用外人的话来说，可以称之为鱼龙混杂，各行各业的人都有；但是用另一种眼光来看，她的狱友每个又都可以称之为人才！

　　  小偷，一双神眼，朝你身上那么一望，就知道你的钱偷不偷得；

　　  杀手，对如何杀人于无形，并且当着众人的面逃之夭夭深有心得；

　　  还有的人善言，单凭一张嘴，就可以出入各种场地，被奉为上宾；

　　  还有的人能妆，一双手仿佛画笔一样，涂涂抹抹之后，就是一张新脸。

　　  ……

　　  听了狄小夜的话，白飞飞眼睛瞪得贼大，嘴张着，好似能塞一个鸡蛋进去，过了半晌，他吞了吞口水：“姐，你不是吓唬我吧？”

　　  “小偷我懂，察言观色嘛，看的人多了自然能摸清别人的性格，选择目标下手。可是凭化妆可以换脸，这也太神了吧？”

　　  狄小夜不置可否，她笑了笑：“女人化妆术本就厉害，你没看网上的视频呢，有的主播专门靠化妆成各种明星吸引流量，而将这几种本事结合起来，偷天换柱不是没有可能。”

　　  白飞飞想到什么，问道：“你是说，之前我们发现的医生、助理，其实都有人假扮他们混迹到被害人身边的？”

　　  狄小夜点头：“对，给丁晓雅打错针的医生，骗赵鸿鹏出行的助理，可能就都是同一个人，只不过他易容了，再加上学的别的本事，将那些人的行为习惯摸得一清二楚，想模仿难度并不大。”

　　  白飞飞觉得脊背发凉：“那不就是，如果他换了一张崭新的脸，我们看见也不会认出来，更别提抓人了。”

　　  对于白飞飞的问题，狄小夜不由得苦笑，她摇了摇头：“对，我还真的跟凶手打了照面，我没认出来，还把他给放走了。”

　　  白飞飞眼睛瞪得更圆了，妥妥的就像个铜铃。

　　  他还骂了句脏话：“那还怎么查，查出来了也没法抓人啊！”

　　  话是这么说，但白飞飞用的不是垂头丧气的语调来说，而是愤怒，说明他自己也不会放弃这个案子。

　　  狄小夜捏了捏眉心，看起来有些疲惫，她看向窗外，透明玻璃上映着的似乎不只有狄小夜一个人，她笑了，一张脸冷冰冰的：“我有预感，她还会出现，下一次，她不可能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