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里一向太平,远离了城市的喧嚣,邻里邻外更是和睦相处,别说谋杀,平日里就连偷盗的情况都不曾发生过。
此事一出,村子直接炸开了锅,于是村长来到狄家祖屋,求几位老人出面调查,势要找出凶手,严惩不贷!
几位老人同样吃惊不了,当下让狄小夜和顾天明随他们同行。
他们来到一处农户家中,一名三十岁上下的妇女正哭得肝肠寸断,她断断续续得呜咽:“俺一觉醒来,正准备推醒虎子,把昨晚晒的黄豆给二婶送去,结果他一直没应俺。俺就想着虎子也没懒过,可能昨晚太累了,就没吵他。”
“可是等俺做好饭回来,发现虎子已经断气了。”妇人大哭:“这叫俺怎么过啊,俺们还有俩娃娃呢。”
村长过去拍拍妇人的肩膀,让她节哀顺变,村民同样表示,以后大伙儿都会帮衬着她们家渡过难关。
现在当务之急,是让几位长老验验尸,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要知道是哪个狗崽子下的毒手,直接扭送到镇上的公安局。
二爷爷擅长勘伤,他对大爷爷点了点头,就走向了床上的那具尸体!
当二爷爷掀开被子,尸体的全貌顿时显现了出来,他的上身裸露着,下面只穿了一条短裤,尸体的面部表情很安详,双眼微闭,整个人呈放松状,似乎并没有遭受什么痛苦,是睡着后死去的。
只有额头上有一条棍状的乌黑淤青异常显眼,二爷爷对着那里仔细检查了几遍后,下了结论:“尸身无其它伤口,致命伤在头部,棍伤是前几天留下来的,但里面的淤血没散开,反而淤积在脑里,造成了脑死亡。”
听到这句话,那个妇人更是控制不住,嚎啕大哭,说虎子这几天一直说头疼,他们还打算过几天进城看看呢,结果……
“虎子。”妇人大喊一声:“是我对不起你啊,你死了,我也不活了。”
她想扑过去,却被身边的村民拽住了。
那个模样看得狄小夜也特别伤心,但是她总觉得尸体似乎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她瞥了大爷爷一眼,后者微微抬了抬头,意思是同意她察看。
当狄小夜靠近尸体后,她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她重新翻开尸体的眼皮检查,目光呆滞失神,胸腔无心跳反应,呼吸停止。
不过片刻,她便说出一句令众人瞠目结舌的话:“大嫂,您别哭了,虎哥没死。”
这话一出,那个妇人确实不哭了,旁边的村民却议论了起来,说你个女娃娃别拿死者开玩笑好吗?
众人皆是愠怒不已,但奈何她是村子里的客人,只能压着不发作。
狄小夜看向几位爷爷,二爷爷板着脸说道:“小夜,你砸我招牌事小,但不尊重死者为大,还不向虎子嫂认错?”
看几位爷爷都不站在她这边,狄小夜又把视线移向了虎子,然后拨开他杂乱的头发,将一根银针拔了出来。
原本被判定是尸体的虎子,顿时出现了反应,身体随呼吸上下起伏,恢复了生命的体征!
这一幕让众人只觉得不可思议,只有妇人跟村长没有太大的反应,而狄小夜的几位爷爷更是泰然自若,眼神力流露出赞赏的色彩。
原来这是几位老人对狄小夜设置的一道考验,因他们对虎子夫妻有恩,于是当听到恩人需要自己帮助演一出戏的时候,夫妻俩义不容辞得答应了。
在回祖屋的路上,几位爷爷问狄小夜是怎么发现虎子没死的?
狄小夜笑着道:“本来我也认可了二爷爷的话,因为他检查得格外认真,而且下的判断根本挑不出毛病来。”
“但是有一点,关于验尸,第一步一定是确认死者是不是真的死亡,而后才是关于伤痕的鉴别。但二爷爷却跳过这步,直接说了尸体的致命伤是什么……”
“我觉得既然大爷爷让二爷爷去验尸,那么二爷爷一定是专业的,他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更何况尸体只是失去了生命的体征,却并没有出现尸僵。就算是死亡时间太短,但当一个人死亡后,他就会慢慢显现尸体的特征了,但虎子却面颊红润,皮肤柔软,根本没有向发青变硬的趋势发展。”
大爷爷赞许得点点头,话语虽严谨,目光里却满是慈爱:“洞烛机微,不管对方有多权威,都不要因他人的想法影响自己的判断,哪怕所有人都说你错了,你也要相信眼前的证据!除了证据,其它的一切都不可信。”
“小夜,你记住了吗?”
这是他们在狄小夜离开前专门上的一课,其中的良苦用心可想而知。
看着几位爷爷如此郑重的样子,狄小夜重重点了点头:“几位爷爷的教诲,一定铭记于心,这辈子都不会忘。”
等狄小夜说完,大爷爷忽然厉喝一声:“跪下!”
这里是祠堂,狄家列祖列宗的牌位都供奉在上面,正中央是‘狄仁杰’三个字立起的牌位,而牌位下方则是一把通体乌黑的兵器,不像刀又不像剑,却仿佛能吸收屋子里的一切光线。
大爷爷将那把兵器拿在手里后,说道:“这就是祖先狄仁杰随身的武器——亢龙锏。””狄家后人狄小夜,今将亢龙锏传于你,希望你时刻谨记祖先的教诲,不畏强权,不忘初心,且不可走上歪路,辱没了狄家对你的厚望。”
前方的牌位里仿佛走出一个个英伟的古人,他们全都看着狄小夜。
一时间,狄小夜热泪盈眶,跪拜在地上,接过亢龙锏,发誓要用自己的生命来捍卫,将先辈传下来的狄家精神发扬光大。
拜别几位爷爷后,狄小夜跟顾天明踏上了回南江市的行程,路上的时候,她想到大爷爷欲言又止的眼神,还有那句:不可走上歪路,似乎有所指向。
但她也没多想什么,自从她进入祖屋后,就再也没有梦到那一宗宗古代悬案了。
然而没想到,当狄小夜在离开太原的路上时候,狄仁杰再次走进了她梦里!
这一次不再是查案的现场,而是如父辈一般,狄仁杰带狄小夜走遍了长安街,最后他立于山顶,下方可以俯瞰到整个长安。
他背对着狄小夜,一身纯黑色官服潇洒颀长,过了许久,才幽幽的开口道:“不管你破获了多少案子,每一天都会有新的案子发生,就如同太阳照常升起。这是避免不了的,但你能做的就是帮助冤死者找出凶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狄小夜顿时明白,这是祖先让她不要懈怠,哪怕如今陷入绝境,也不要忘记自己身上担负的重任。
后来梦快醒的时候,狄小夜问道:“您以后还会出现吗?”
狄仁杰的背影因为太阳而染着熠熠生辉,而前方就是他所爱的大唐盛世:“以后,我就是你。”
说完他便回过头来,狄小夜赫然发现那竟是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狄小夜一下从梦里惊醒过来,身旁的顾天明问她怎么了,狄小夜摇摇头,问现在几点了。
顾天明看了看手表:“早晨七点十五分,还有半个小时就到南江市了。”
狄小夜伸伸懒腰,说她回去可要好好睡一觉,这几天她眼睛都不敢怎么闭,可把她给累死了。
“比高考还累?”顾天明打趣了一句,缓解气氛。
狄小夜翻了个怨念的白眼:“比高考累,但没高考苦!我这可是又重新念了一回高三。”
到站后,顾天明还想送狄小夜,狄小夜却说自己家里顺,这里坐公交就可以到了,不用麻烦。他这几天肯定也没休息好,还是回去养养神得好,指不定以后还有麻烦他的事呢。
两个人分别后,狄小夜很快就等到了十五路公交,她大包小包得背着东西,再加上赶路,腰酸背痛的,如同难民一般。
狄小夜因为又来着大姨妈就坐在了爱心座上,没成想刚过几站,一个中年大妈上了车见没座位,就冷嘲热讽的叫她让座。
“现在的小姑娘,年纪轻轻的,眼跟瞎了一样。”大妈阴阳怪气得瞥了狄小夜一眼:“看不到这里是爱心座啊。”
原本狄小夜没休息好,脾气就燥了一点,于是也学着大妈还嘴:“爱心座,不是给有需要的人的吗?您一看也就三四十,我要给您让座,这不是侮辱您吗?正值壮年,都站不了一会。”
“狗嘴吐不出象牙。”大妈被堵得没话说,于是撒起泼来,让大家评评理,自己刚从医院回来,不太站得动,让小姑娘让个座,就被诅咒身体差,要早死,还有没有天理了。
一时间,狄小夜被大家用异样的眼光打量个遍,大妈却还得理不饶人得拍屁股大骂,还说要找警察来评理。
“我让还不行吗?”狄小夜看到了站,提起一堆包,就从后门下了车。
然而没想到的是,就是因为她跟大妈的这顿争吵,险些让自己成为下一桩命案的嫌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