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像电视剧衙门的场景，上面坐着一个县太官，下面则跪着他要审的犯人。
而且最重要的是，那些犯人，狄小夜认识，正是天合律师事务所的那些律师，总共十一个，还有那颗光溜溜的大光头刘俊诚。
狄小夜不会认错的。
这是要做什么？狄小夜满肚子的问号，更重要的是，她并没有像那些犯人被绑起来，可是身上软软的，就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
她只能眼睁睁得看着这一场地狱审判的进行。
尹云露并不是扮演得县太爷，而是化身判官，对台下这些不顾道义、不念社会责任、眼里只有金钱的假律师进行审判。
“文霄淇，为性侵者做辩护，甚至造谣受害者行为不端，荡妇论，使得受害者多次精神崩溃，自杀收场，该杀！”
“于婷，将那些找过事务所的贫穷女性信息贩卖给富商，从中拉皮条，建立男权世界不正当的女性游戏规则，该杀！”
……
“刘俊诚，多年来，以狼性文化摧残员工身心，使他们忘记自己的誓词，违背正义，违背作为一个律师最基本的职业使命感、荣誉感和社会责任感，该杀！”
一个又一个，他们的罪行毁掉的不只一个人，甚至不止一个家庭。
狄小夜不知道怎么说，她以前已经查过律师事务所，可是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这个律师事务所不光钻了法律的漏洞，还有很多不为人知的黑暗与脏污。
耳边是尹云露对这些人罪行的揭露，还有那不知道哪里来的录音，一声声哭泣与哀嚎。
有的是女儿被逼死，从喉咙里发出的怒吼：“疼死妈妈了，疼死妈妈了，带妈妈走吧。”
有的是民工被逼上绝路，剩下的无辜妻儿：“你走了，你让我们娘俩怎么办，不活了，我们不活了啊。”
有的是父亲留下的遗言：“是爸爸没用，爸爸没钱，保护不了你，我不配当一个父亲啊……”
……
一句句，一声声，就像是在狄小夜心口上重敲。
狄小夜觉得心脏生生得被撕裂了，痛的发不出声音，她第一次觉得，那些跪着的人该死，那些律师毁掉了那么多家庭，他们才是最该死的！
而现在，尹云露是在以自己的方式维护这个社会的正义。
从一个律师沦为杀人犯，非她所愿，是这些人逼的，他们容不下尹云露，他们害她入狱，害她失去爱情，失去婚姻，还剥夺了她母亲的生命。
“还有我，我妈，我妈的命，我要你们来还。”
尹云露撕下了判官的面具，露出一张清秀却狰狞的脸：“刘俊诚，你害死了我妈，今天除了公仇，我还要将私怨一并偿还！”
从她嘴里，狄小夜知晓，原来尹云露母亲的死另有隐情。
她看着尹云露扑向刘俊诚，不知道为什么，甚至隐隐有一丝期待：老天爷，就让这个可怜的女孩为母亲报了仇吧，那个人是真的该死。
可是很快狄小夜就掐了自己一把，她是一名警察，哪怕再同情，都不能让私人的情绪压过自己职业的公正。
直到尹云露被扑倒的时候，狄小夜的那根线终于崩了。
刘俊诚压倒了尹云露，除了刘俊诚，剩余的十个人也扑了上来。
他们的手脚是被绑在身后的，可是十一个人的力量并不容小觑，他们被绑着，可是他们还有嘴，还有牙。
十一个人像是串通好了一样，黑压压得扑上去，咬在尹云露身上，不管尹云露怎么打，怎么推，都没有一个人松口。
他们死死咬着尹云露，她的脸，她的脖子，她的胸口……
狄小夜懵了，她怎么都没想到，有生之年会看到活人生吃活人的场面。
一瞬间，狄小夜脑海里闪过很多画面，有牛岛林子鑫被炸死的场景，有赵鸿鹏被分尸的血腥，有丁晓雅五官扭曲的样子……
以及很早之前，秦巍死不瞑目的双眼，以及夜色下，一只狐狸咬着内脏，嘴角滴着鲜血的诡异。
它嘴角的弧度诡异得扬起，讥笑得看着狄小夜：“你输了！”
狄小夜二十多年的信仰轰然倒塌，一切都被这场正邪反过来的胜利摧毁了，她不能说尹云露就是对的，可是相比之下，那个律师事务所才更应该受罚才对。
可是为什么，尹云露明明都已经将那些人控制住了，在最后一刻，还是那些坏人赢了，是因为他们没有人性，连茹毛饮血的事儿都做得出来。
还是这些人，哪怕坏事做绝，依然被老天眷顾。
情绪冲击到了极点，练就的一双赤目双瞳，不知为什么，右眼开始往外渗血。
狄小夜明明应该觉得痛，此刻却像是失去了痛觉一般，而原本瘫软的四肢似乎过了麻醉的药效，她站了起来。
身后的影子拖得很长，长的像是不属于一个人。
狄小夜朝着前面走去，一步一步，她是想拯救尹云露，可是拳头却不受控制得打在了刘俊诚头上，一股怒意无法发泄，只能招呼在这些可恨的该死的人身上。
她想停下来，可是她控制不住，她满脸的泪，有透明的清色，有红色的血泪。
直到一道人影，踢破黑暗，来到狄小夜面前。
顾天明不顾狄小夜的拳脚，死死得将她抱在怀里，他哄着，骗着，温柔到了极点：“小夜，我来了。”
他轻吻着狄小夜眼角的泪，想要尽可能得安抚下眼前这个人。
可是同时，他也清楚，一直以来他最担心的事儿终究还是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