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小夜任由顾天明抱着道歉，她双手无力得垂落下去，眼睛看向秦母远去的方向，心里空落落的，没有恨，没有怨。
“她说得对，凭什么秦巍死了，我还能活着，凭什么……”
狄小夜抬起头，眸子里满是痛苦的神色，顾天明看着狄小夜的脸，心疼不已：“别这样，小夜，秦巍在追求你的时候，他已经很清楚你的职业了不是吗？这是他的选择，他不后悔。”
顾天明的话像是一颗石子，投进湖面，让狄小夜的心泛起涟漪。
她突然就想起了当初秦巍求婚的画面，那个时候，秦巍单膝下跪，虔诚得捧起戒指：“小夜，你愿意嫁给我吗？”
狄小夜是这样说的：“你真的想好了吗？你想娶我？要知道我身为警察，以后参与破获的案件只会越来越多，遇到的歹徒也会越发穷凶极恶。也许有一天会遭到罪犯或者罪犯家属的疯狂报复，也许会连累到你，这样的我，你还想娶吗？”
秦巍轻笑了一声：“傻瓜，这样的你，才是最真实的啊。”
“可是你不会害怕吗？”狄小夜说道：“我不希望你以后后悔。”
“遇上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你喜欢当警察你就当，你喜欢破案你就继续走这条路！而我会一直守护你，这就是我想娶你的原因。”
“我不会后悔，永远都不会。”
秦巍的话那么清晰得回荡在脑海里，狄小夜只觉得心口密密麻麻的疼，他是那样好，那样的好，可是自己却什么都没有为他做。
“小夜。”顾天明握住狄小夜的手，目光灼灼：“他不怨你，也请你不要继续折磨你自己，如果他是真的爱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他该有多痛心。”
狄小夜闭上眼睛，两行清泪缓缓流下，等她再次睁开眼睛，双目已是一片清明：“我不会自暴自弃，我会抓到狐仙案的凶手，包括秦家，我也尽我所能得阻止悲剧的上演！”
“这是我欠秦巍的，我会用余生来还。”这句话她没有说出口，却要用行动来证明。
顾天明看狄小夜打起精神来了，于是带她来到了自己入住的驿馆，说是驿馆，其实跟古代客栈的格局没什么两样。
“你要不要洗洗澡？”顾天明拿毛巾给狄小夜擦完脸，但她头发跟身上汤汁太多了，得彻底清洗一下才能干净：“换洗衣服，我一会出去给你买。”
“要不，去秦家把我包拿回来吧，里面有换洗的衣物。”狄小夜低低得说了一声：“秦巍他爸妈回秦家了，我这时候不太方便过去。”
“行，那你在这里等我。”顾天明刚要转身，狄小夜的手机就响了。
来电显示是白飞飞，狄小夜一接电话，他就跟个连珠炮似的开口：“姐，你现在在哪儿呢？我去秦家怎么没看到你。还有，那个老巫婆是谁，她怎么把你包给丢出来了，还好我正巧去找你，她说是你的东西。”
“包在你那里啊。”狄小夜没把前面的话听进去，问了一下顾天明这里的地址，告诉白飞飞后，让他把包顺便带过来。
狄小夜的房间是新开的，顾天明陪着她也不多说话，没一会儿，走廊上传来蹦蹦跳跳又带点奔跑节奏的步伐。
狄小夜知道是白飞飞来了。
“姐，姐，我来了。”还没到门口，白飞飞就开始嚷嚷。
顾天明先开了门，上去迎他，他却一副查户口的样子：“你是谁啊，怎么在我姐房间，你跟我姐什么关系啊？你什么职业，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你是法医，别搞得跟查户口一样好吗？”狄小夜扶了扶额头，给顾天明介绍道：“他叫白飞飞，法医，怕鬼的法医。”
最后几个字，狄小夜郑重其事得说道。
顾天明抿了抿唇像是憋笑：“好的，我知道是谁了，怕鬼的法医。”
这几个字的重复让白飞飞彻底坐不住了，他腾地站起来，但一看狄小夜在场，也不好发脾气，委屈得跟个小媳妇儿一样：“怕鬼怎么了，法医资格考试也没规定，怕鬼就不能做法医啊。”
顾天明见气氛缓和过来，狄小夜也没那么抑郁了，于是帮她接过包递过去：“那你先洗澡吧，我跟白法医下去吃点东西。”
“好。”狄小夜点头，白飞飞却不情愿了，但是当他仔细注意到，尤其是闻到一股羊肉泡馍的味道后，也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于是连忙把话茬收了回来，转而说道：“姐，你想吃什么啊？一会我们回来给你带。”
“随便就行了。”狄小夜没太在意自己，而是叮嘱白飞飞道：“顾天明是我特别好的朋友，从小一起长大，就麻烦你招待一下了，谢谢。”
“好好好，我一定好好尽地主之谊！”白飞飞满口答应。
顾天明他们离开后，狄小夜拿着换洗衣物进了浴室，她没有开热水，冰凉的冷水扑在身上，她抓了一把头发。
人也慢慢清醒过来。
虽然秦巍母亲很反感自己，但是关于秦家诅咒的事儿还是要继续查到底，不然下一个出事的如果是秦巍他爸，那狄小夜无论如何都无法原谅自己了。
“红线挽做偿命结，囡囡摇啊摇，一抔艳骨谁后怕，来年新鬼……”古怪歌谣再一次响起，狄小夜猛地抬起头。
这不就是自己当初在秦家做梦时听到的那首歌吗？
还有戏曲里，女鬼唱着的也是这个！
狄小夜连忙拿毛巾擦了下身子，然后随意套了件衣服，就往声音来源处追，可是等她开了门，那个声音却已经拐进别的胡同里了。
“哎！”狄小夜狠敲了下墙壁，不情愿得回到房间，去浴室吹头发。还好这里的布局像客栈，但一些现代化家具还是有的。
等狄小夜全部收拾完后，顾天明跟白飞飞也回来了，还带了她最爱吃的麻婆豆腐、番茄炒蛋跟清炒油菜。
“姐，你属兔吗？”白飞飞看狄小夜不吃肉，由衷得感叹了一句：“有空带你见见我家的大魔王，她也吃素，你们绝对能吃到一块去。”
狄小夜应了一声，原以为白飞飞说的是自己女朋友，等见到大魔王后，恨不得把白飞飞吊起来打。
吃饭的时候，白飞飞跟她说关于秦家祖屋拆迁的事儿，他查清楚了。
“你猜猜，这次是秦家的谁最先得到拆迁消息的？”白飞飞一脸神秘，又带着点骄傲的神情，仿佛在说，你看我这么快就调查出来了，求夸奖求夸奖。
狄小夜看了看顾天明，他正在帮狄小夜整理东西，似乎是故意避嫌，以免狄小夜犯了在外人面前随意透露案情的错误。
但其实对于顾天明，狄小夜完全信任得过来！虽然他没有编制，但在蒙娜丽莎的案子里出了那么大的力，以后免不了找他帮忙。
以后还是要找个机会，帮他挂个顾问或者别的名头就方便多了。
“姐，我就知道你猜不出来。”白飞飞以为狄小夜在揣测那个问题的答案，正要自信满满得揭晓，就被狄小夜打断了。
“秦凤仪？”她也只是试着猜了一下，却引得白飞飞瞪着眼睛，话都不利索了：“你、你怎么知道的。”
“不是你说的吗？猜猜这次是谁。秦家的谁，很明显啊，秦立秦东死了，秦奶奶卧病在床，邓艺玲只算半个秦家人，你的谁肯定是指活着的谁，而且是以前没发现问题的。”狄小夜分析得理所当然：“那不就剩下秦凤仪了。”
这就正好对上秦凤仪说的，秦家的人没一个是无辜的。
白飞飞缓过劲儿来，对狄小夜竖起一个大拇指，继续说自己打探到的消息：“拆迁办那个头叫张斌，以前跟秦凤仪相好过，都到谈婚论嫁那一步了，结果被秦家人搅黄了！后来那个男的没几年就听家里安排娶了别人，但私下里，他跟秦凤仪一直都有来往。”
“你知道现在那个戏班子，是谁出资的吗？就是张斌，两个人恨秦家拆散自己，于是搭那个戏天天恶心秦家人。”
白飞飞双手抱胸，脑袋摇来摇去，感叹道：“这秦家是真乱呐！要么是妻子出轨，要么是老爹棍打儿子，要么是未出嫁的老姑娘往死里抹黑自己祖宗，这是真的牛逼。”
想到这里，白飞飞看向狄小夜，本想说还好她没嫁进秦家，但话到嘴边还是吞回去了。这么说挺损德的，毕竟秦巍又没干什么。
狄小夜吃了没几口就吃不下了，她给医院里那个负责暗地跟踪邓艺玲的警察发条信息：“邓艺玲出发了吗？”
警察很快回了短信：“已经出发了，只是她并没有去情夫家里，而是在绕了一段路后，回到了秦家。”
秦家？想到这里，狄小夜心中大叫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