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外面已经是也慕斯盒，月朗星稀。

　　  路上经过一条老鼠街，穿着校服的学生三三两两走在街上，打打闹闹的格外亲密，分享着廉价的路边小吃，一个一个都十分满足。

　　  米迦怕她胡思乱想，想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便问道：“国内的孩子们学习都这么辛苦的吗？这都快九点了，这会才放学？”

　　  辛愿给他解释：“国内的教育方式跟国外还是不一样的，毕竟升学压力就是悬在头上的一把利剑，不努力就要被甩在后头，一辈子都落后于人。”

　　  “也是，毕竟高考可是能改变命运的，echo，你那个时候也是这样吗？”

　　  辛愿轻笑一声：“我那个时候？我恨不得一辈子都在学校学习，永远不用回家去。”

　　  “是家里氛围不好？”

　　  “已经不能用不好来形容了，”辛愿转过头，“这都什么年代了，你听说过父亲还把女儿吊起来抽到差点死了的事情吗？没错，就发生在我们家，我身上。”

　　  米迦大概知道echo从前的家里并不很和睦，却没有想到竟然能这么恶劣！

　　  他气愤道：“你可以去告他的！他这叫故意伤害！”

　　  辛愿苦笑一声：“告他？当时我还未成年，还在上中学，如果他坐了牢，我以后的生活怎么办？学费怎么办？孩子真的是很弱小，他们没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父母，在完全没有办法自立的时候，只能生活在父母的阴影下，不管怎么样都要忍着，受着，别无出路。”

　　  “冒昧问一句，那你的养母呢？我之前也了解过一些，你的养母听说平时生活消费都挺奢靡的？她有那个经济能力的话，也可以带着你离开你养父的。”

　　  “奢靡都是装出来的，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养母是个真真切切的小三，那时候我爸家里还算是有点底子，不过也是被我爸败的差不多了，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外头还是有些名望的。是她主动找上了我爸，敲开了我爸的房门，大着肚子进了家门。”

　　  米迦听完，抓了抓头发，笑了两声，有些尴尬：“抱歉echo，我不该问起这件事。”

　　  “没关系的，这是事实，我也从没想过藏着掖着。”

　　  米迦又问：“那你中学毕业之后有参加过高考吗？我觉得以你的认真努力和才气，成绩应该会很不错。”

　　  “我成绩确实不错，高考的那一年，拿到了清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建筑设计系。”

　　  米迦点点头：“我就知道。”

　　  “可是我没有去。”

　　  “是因为你父母阻止？”

　　  “不，因为厉南城，”辛愿转回头继续看向车窗外：“我爸差点把我抽死那一次，是厉南城救了我。少女时期的爱就是很简单，再我快要死了的时候，他就像是英雄一样从天而降救了我，或许是感恩，或许是倾慕，最后都慢慢发酵成了爱，或许是——执念。”

　　  米迦认认真真的听着，没有再插话。

　　  辛愿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不过却已经抽离，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一样平静：“也是一个机缘巧合吧。我爸这一辈子没有做一件对的事，可只有那件事让我有机会接近厉南城。他好赌，输光了家里的钱，连我养母的嫁妆也输光了，想方设法的想弄钱。比较幸运的是，他的女儿们都长得很不错。”

　　  “你应该是他们当中长得最美的一个。”

　　  辛愿有些好奇：“为什么你会这样觉得？”

　　  “因为你根本就不是他们家里的人，中国有句古话叫做‘歹竹出不了好笋’，我说句不太礼貌的话，有那么一对父母，你的姐妹们恐怕样貌和人品都不怎么样。”

　　  “你料的没错，”辛愿淡淡的笑，头发被风吹乱，她把它们重新整理好，“我大姐偷了我跟厉南城约定的信物，顶替了我，得到了厉南城全部的宠爱。后来她因为意外去世了，成为了厉南城心中永远的白月光。而我二姐呢，因为是我大姐的同胞妹妹，也因为大姐的遗言，厉南城答应过大姐要好好照顾她。大姐走后，她又取代了大姐，成为了厉南城的心头宝，同时还把大姐的死因都栽赃道我头上。而我，自始至终在厉南城心中，都是一个害死了大姐的罪人。”

　　  米迦听完，直接打开了车窗，全部大开，让夜晚的冷风全都灌进来。

　　  辛愿问：“你热吗？”

　　  “不，听了你的故事，我觉得有点窒息。”米迦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echo，我神智无法想象你是如何在那样的环境中生活下去的，换做别人，很可能会疯掉。”

　　  辛愿笑了笑：“这还不算呢，我一母同胞的弟弟，为了一个鸭子，骗光了我的钱，那是我去卖血的钱。”

　　  “不要再说了echo，不要再说了。”

　　  她很听话，“好，那就不说了。”

　　  米迦沉默了好一会，似乎在消化刚才她的话，他实在难以想象，不过是一个十几二十岁的年轻女孩子，她没有伤害过任何人，也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为什么老天就非要让她经历那么多？

　　  原来她远渡重洋，顶替别人的身份考大学，不过也只是走投无路下的唯一一个选择而已。

　　  她没有其他路可走。

　　  “echo。”过了好久，米迦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嗯？”辛愿回头看他。

　　  “如果我是你，我是说如果，”米迦道，“我不会原谅厉南城，我会离他远远的，一辈子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