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漫天。
远处的高山群脉隐约浮现。
江苍一行人没有顿步,策马向着飞林宗山门行去,不过短短千余呼吸过去,门前行至。
再一望去。
飞林宗山下是有十名后天弟子值守山道两侧,站在山腰处凸起的岩石下方,避着大雪,可也有不少雪花飘来,积落在他们四周身侧。
同一时间。
江苍一行人将近千余先天,策马扬蹄,声势浩大,除此之外还有三万后天巅峰的外门弟子后方跟随护卫。
隔着老远,这些弟子当见到这天地白景中的黑压压人影洪流,便谨慎戒备。
尤其是当先一人,或许是这里的值守管事。
他见到江苍等人来势汹汹,不像是以往那些年关过来拜礼的附近门派,便朝后摆了一下手,由一名靠后的弟子前去门内通报长老,外门管事。
他则是等江苍等人来至近前,略一打量这些鲜衣怒马、气势不凡的众人,当瞧见他们衣摆的落日印记,心下一紧,是惊天阳宗的人怎么来了?
而且看这声势浩荡的一幕,三万余人,这让谁看来,都不像是交礼拜访,反而像是来攻打自己宗门的?
“见过天阳宗的诸位师兄”值守管事想归想,还是赶忙带着身边同样愣着的几位值守弟子上前见礼。
“引路。”余长老开口,他策马站在人群前方和执法长老并列。
江苍在他们身后侧,旁边护卫着赵长老等宗师。
再身后才是乌压压一片的肃杀先天。
除外,三万余后天弟子来至此处,便在百余位内门弟子的带领下,向着山脉四周围拢。
用不了小半个时辰,就能围拢起这片山脉。
“我”值守管事见到这一幕后愣住,感觉天阳宗的人要行‘封山’一事,就知道今日天阳宗此行一来,绝对是有问题!
可他又怕误会什么,让天阳宗的众人生气,就再一解释道:“我已派人前去通报外门管事,还望诸位师兄稍”
“我叫你引路。”余长老加重了语气,“天阳宗余顷拜会。”
‘余顷?!’这几位弟子听到余长老名字,更是一惊,一时愣住了,脑海内都有些恍惚。
而余长老见几人还是愣然,便不管他们,带着江苍众人一贯而入,把这些弟子挤到了一边。
特别是这时,这些值守弟子望着鱼贯而入的众人,还是不敢吭声,只求被他们放过。
因为‘余顷’这二字在青州内可是如雷贯耳,无人不晓!
除了余长老的实力在多年前就为宗师巅峰,在众多门派猜来,他是天阳宗有可能成为第三位大宗师的人选以外,也是余长老为天阳宗的战事堂堂主,主管天阳宗的‘战事!’
那么今日余长老来了,其目的在他们想来就是不言而喻。
天阳宗很可能要对他们动手了!
这他们敢拦吗?敢拦一位几年前就是宗师巅峰的人物,和自己宗主一样的强者?
能保命就不错了。
‘难道是事情败露’
伴随着过往的阵阵马蹄声。
站在一侧山体的几人相视一眼,看似是知道些什么。
也是贼出、出一窝,上梁不正下梁歪,飞林宗的人都会此‘道。’
或者说,基本每个门派都有,可错就错在,飞林宗这次去抓鱼,却抓着了一条龙,船翻了,船上一个人都跑不了。
只是还没等他们想清楚,是哪位师弟、还是师兄,不小心没把天阳宗的人杀人灭口。
这时随着一阵剑光闪过,众人都失去了意识。
“几位师兄守在山口”
魏管事收起长剑,望了一眼马侧的尸体,又望向了策马而来的五位执法弟子,“是余长老吩咐。”
“是。”执法弟子抱拳,把马一下,代替了这死去的飞林宗弟子,持剑守着了山道,望着众多师兄弟策马向着飞林宗内涌入。
直到马蹄声渐渐远去,山门前没有任何天阳宗弟子。
这点,外门弟子们也把整个飞林宗围着了。
而在四里外的飞林宗正殿前。
江苍一行千余人站在大殿广场上。
四周、外围,皆是手持兵器的飞林宗弟子,远处还在源源不断的赶来。
不过,他们万余人来到这里后,任由大雪落身,戒备已待,都不敢动上分毫,更不敢提前向着千余天阳宗众人拔出刀剑。
因为天阳宗的名声在外,震慑已久,很少有人敢当面有这个胆量。
“天阳宗诸位所来何事”
也是这时。
随着一声询问,大殿内走出了飞林宗宗主等人。
飞林宗主一身青袍,相貌中年,见到这般紧张的气氛,也是心下暗暗叫苦,望着为首处有过几面之缘的余长老,再次询问道:“余长老如此兴师动众,可是飞林宗无意得罪了贵宗?还是”
“是得罪了。”余长老在飞林宗主有些凝神心揪的目光中点头,又问道:“你可踏入了大宗师一境?”
“未有”飞林宗主苦笑,深吸一口气,是知道余长老问他不到大宗师,为何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一时,飞林宗也八成猜到了什么,抱拳回答道:“不知是我得罪了天阳宗内的哪位弟子,又是何事得罪?还是我宗内有弟子得罪了贵宗之人?能否化解?”
“化解?”
不待余长老回答,执法长老大笑,指着四周的众多弟子道:“我把他们全杀了,只是一时不小心,能否化解恩怨?”
“你”飞林宗众长老露出怒容,想说什么,却被飞林宗主拦着了。
他是认出了这位说话的长老,是天阳宗的执法长老,一位大宗师强者亲至!
‘唰唰’附近的飞林宗弟子们,听到执法长老言语,虽然不知道说话的人是谁,可是却有不少人齐齐后退了几步,是惧怕天阳宗的人突然出手。
“就这些胆量?”执法长老反问一句,望向了沉默的飞林宗主,“让你说,你宗内之人袭杀我天阳宗管事,能否化解?若能化解,我今日杀你满门弟子长老。若是不能,只有刀兵相见,年关前让你飞林宗从青州内除名。”
“好大的威势!”一位长老断喝一声,指着执法长老道:“我宗主好心言说,你为何咄咄逼人?难道天阳宗仗着自身实力,就能血口喷人?说我宗内袭杀你宗门管事,人证物证何在?”
这位长老说着,是憋了一顿子的火,想要接着言明,更想说天阳宗‘贪得无厌’,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可是飞林宗主却阻拦了他,没有让他接着说下去。
因为明摆着的事情,天阳宗若是想杀他们,那就杀了,不需要什么理由。
但这次是因为一些事情而来,看似还有缓和的余地?
或许就是自己宗内的哪位弟子,真的不小心劫错人了?
才让天阳宗此行来问罪。
于是。
飞林宗主觉得普天之下,来来往往皆利益驱使,不妨自己看看能不能补偿一些东西,来个死不承认,试着化解了这次恩怨。
“不知道天阳宗的余长老,执法长老、赵长老”
飞林宗主望着江苍等人,每说一个名字,他身边的飞林宗长老们就心下一惊,知道他们宗主为何不复以往威严,反而低三下四的求饶。
没听,今日来的这些人物、姓氏,皆是青州内的大人物!
那别说他们宗主求饶,就算是执法长老等人去顶尖门派做客,那些顶尖门派的掌门,也要亲自招待,待宗门大礼。
就如玄武宗的岳长老护送枭二人去往灵草城,就被灵草门的掌门客气招待,就差亲自相迎。
“敢问几位长老我宗内得罪了贵宗的哪位弟子”飞林宗主说着执法长老等人的名字,也说给身旁众长老听的,告诉他们这些都是大人物,让他们别再多嘴。
“他是否来至我宗”
飞林宗主的目光向着余长老这边望了望,目光是定了江苍身上,发现江苍比较眼生,还没什么伤势,倒是松了一口气,以为情况没有多重,误以为是哪位外门小弟子得罪了江苍,被江苍杀了。
那样的话,是小事,自己不承认那些弟子是自己门内的人,或许再给了补偿,就能渡过这劫。
大宗门都是这样,外门弟子的性命不值钱,就算是值钱,也是当做交换的筹码。
“若是他来至我宗,我定当亲自致歉。”飞林宗客客气气抱拳道:“不管是不是我宗之人,天阳宗诸位万里而来,我都要以歉意代礼。”
“应该是你们卓长老。”江苍听见这宗主一副自己天阳宗欺人太甚的架势,倒是这时搭话,也未有任何隐瞒,更没有添油加醋的如实诉说,声传方圆数百米,
“一月前的雪夜。你宗卓长老与二十五位先天联手,想要在灵草城西境关城内的客栈中截杀我,这事你可知晓?”
江苍说到这里,见到飞林宗主身边的众长老一愣,神识也觉察到附近的弟子们有骚动,就知道他们八成知道些什么,或者知晓卓长老这段时间也去灵草门购买丹药了。
“绝无可能!”飞林宗主听到周围弟子小声交谈,是矢口否认,也不敢承认卓师兄等人的作为,因为卓师兄可是他的真传弟子,可不是他所想的外门。
若是承认,他能逃得了干系?
如今就是不知道卓师兄等人有没有在天阳宗等人的手上,问出来了什么。
“或许是些误会。”飞林宗主面色不改,“你我两宗同为青州之人,怎会自相残杀?”
“好一个同州之人。”江苍笑了,望着飞林宗主旁边的那位长老,“你不是要人证物证?那日,停留关城内的百云宗弟子,灵草门弟子、城主,包括一些食客皆可以作证。如若飞林宗主不信,大可问问。灵草门向来以公正严明,不惧是非,自然能还你们飞林宗一个公道。”
“灵草门”飞林宗主心思一凝,暗道一声‘他们怎么不小心放跑了人’后,又向着江苍笑着赔礼道:“可能是我管教无妨如有得罪,我宗愿以此行先天丹药作为歉意,且等卓远他们回宗,我定当严惩不贷,送于天阳宗听候发落!”
“不需任何礼品。”江苍摆手,身后一名弟子掂起了人头袋子,“反而,我是来送礼。”
江苍话落。
执法弟子把袋子往薄薄一层积雪的地面上一扔,‘刺啦’用剑挑开扎口绳子,血腥味与药材浸泡的味道弥漫四周。
一瞬间,‘咯咯’袋子展开,里面的人头四滚,沾染了地面上的落雪,显得狰狞凄凉、四周一片安静。
皆因很多人都认出了这些人的样子,正是自己的师兄弟、恩师,或是至交好友!
“师父”不少弟子轻唤一声,再望向江苍等人时,就充满了恨意。
“你!”飞林宗主望着卓师兄的人头,熟悉的样子,亦是心思揪起,一怒,杀机四伏,身边灵气波动。
但是他抬头望着余长老等人的时候,袖子内的双手紧握,又忽然笑了,“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江苍指着卓师兄等人的首级,“飞林宗不是要人证物证吗?那日客栈内外的食客、灵草门弟子,是人证。这些人头,就是物证。敢问飞林宗宗主,可认识这些暗害我的贼子?”
“贼人?!”
“一派胡言!你天阳宗才是那恶人!”
附近飞林宗长老怒容相视,哪怕是有宗主言劝,又有天阳宗的大宗师亲至,那又如何?
如今该说的都说了,该听的都听了,他们是明白了,明白了被仇家找上门了,还带着这么多弟子,又言语逼人,还把卓师兄等人杀了,那明眼人都知道此事不会善罢甘休。
这求饶有用吗?
如那位执法长老所说,杀了人,就完事了?
就像是他们去杀江苍,江苍却把他们的人杀了,看着自己等人有错在先,错在自己。
但如今飞林宗的众弟子,都知道了自己宗内的长老是死在了天阳宗的手里,难道他们都会善罢甘休?握手言和,说一句道歉?
里面可是有他们的亲人、恩师、至交好友。
这事已经完不了,传出去了,摆在明面上了,只剩不死不休。
“今日免不了一场死战”飞林宗主叹了一口气,不在劝说,也不在低三下四,反而望着江苍,张狂一笑道:“今日事皆由你而起!”
他指着江苍,一字一句,“众弟子听令,杀了他!”
“贼子狂言!”执法长老大笑,身影一闪即逝,拦在了飞林宗主身前,探手便抓向了他的脖颈!
并且一时间随着执法长老动手,仿佛打响了一个信号。
除了护卫江苍安全的余长老等人以外,其余长老弟子们,皆是朝着四周杀去,无任何留手!
无它。
江苍与众弟子都知道,这些事情其实都是不可免,必须要赶尽杀绝、斩草除根,两方皆是如此。
或许有无辜,可自己原先也是无辜。
但这既然动手了,两边都没有任何恩情存在,只有你死我活。
因为在这样的世界里,谁能保证放他们走以后,仇人会感激恩情,今后一心向善。
还是等到他们功成、功不成,都会念得曾经恩怨,反咬一口。
自己就算是不怕,可是天阳宗还有不少在外弟子,他们是无辜的,他们的安危谁又能保证,难不保飞林宗的余孽乱杀一气。
不如今日杀了干净。
顿时,随着众人动手。
刀兵相见,灵气汹涌、翻滚,附近雪花被劲风搅散,漫天大雪都好似静止。
江苍持刀,与赵长老等人杀向围来的弟子,一时喊杀声、求饶声,不知哪里传来的巨响,积雪四溅,山石轰然崩碎。
听到山内的喊杀声,包围山脉的外门弟子从外面杀至,阻隔了一个个山口,不放走任何一人。
也是如此。
待得尚未日落时。
白皑皑的山峰被血液浸染,铺上了一抹鲜红,天地间不再是只有茫茫雪景一片。
飞林宗上下十二万人,尽皆被天阳宗的弟子所斩,尸体遍布于夕阳落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