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内的气氛顿时凝固起来。
丁易图这明显是已经翻了脸,这旭日镖局人多势众,丁易图更是高手,真要动起手来,京都府却是根本讨不了什么便宜。
厅内外剑拔弩张。
铁铮双目冰冷,盯着丁易图,陡然间却笑起来,他这一笑颇为突兀,丁易图皱起眉头,发现铁铮竟然与那中年人对了一个眼色,他心中一凛,知道事有蹊跷,今晚那中年人和铁铮先后前来旭日镖局,果真是大有蹊跷。
便在此时,却听到远处传来几声惨叫,丁易图身体一震,赫然起身,脸上显出惊骇之色,失声道:“调虎离山!”转身要走,铁铮却已经厉声道:“丁易图,今晚你不想去也得去,你往哪里走?”
丁易图却沉声道:“来人,拿下他们!”
白离早就等着丁易图发号施令,听得丁易图令下,沉声道:“将他们全都拿下来!”竟是第一个冲出去,探手直往铁铮抓了过去。
他知道京都府的人以铁铮为首,只要是擒住了铁铮,京都府的人便不敢轻举妄动。
丁易图却是不管众人的争斗,趁机便走。
他身法轻盈,足下如风,夜色之下,宛若鬼影,穿堂过院,猛地瞧见前面倒着两个人,上前去,只见倒在地上的正是镖局里的趟子手,大吃一惊,知道在前厅纠缠之时,却已经有人趁机潜入了镖局之内。
忽听到远处传来两长一短的竹鸣之声,听到那竹鸣声,丁易图更是赫然变色。
他经营镖局,走的是江湖道,江湖上的暗号自然是听得懂,那两长一短之声,正是江湖上最长见的暗号,乃是告知东西得手赶紧撤退的意思。
丁易图双手握拳,足下更快,这镖局不小,庭院也多,不但有货仓,而且马厩、演武场、饭堂和宿舍都是不小,丁易图铁青着脸,穿过两道围墙,终于到得一处院子外,四下里看了看,并无人影,这才推门冲进院内,这院内却是堆满了柴火,正是镖局的柴房,镖局里上上下下上百号人,每天光吃饭都不少人,所以柴房极大,院子内几乎到处都是劈好的柴火,平日里除了两个杂役会往这里来搬些柴火,几乎无人踏入。
柴房上空一半露天,另一半上方则是用雨布遮挡,这也是担心一旦下雨淋湿了柴火便无拆可用,可是要全都用雨布遮住,那阳光也就不好将柴火晒透。
丁易图看到院内和往日一样,并无什么特别之处,长出一口气,猛然间意识到什么,失声道:“不好!”转过身来,向院门瞧过去,却见一道人影正从院外走进来,那身影窈窕动人,走动之间风姿绰约,身上穿着夜行衣,脸上也蒙了面巾,可就是瞎子也能看出来,来者却是一个身段诱人的女人。
“看来丁总镖头也没有那么聪明!”那女人腰肢扭动,如同水蛇一般走进来,声音勾魂:“萧绍宗将如此重任交托给你,看来他比你还愚蠢!”
皇城之下,萧绍宗背负双手,抬头着夜空,良久不言。
他身材矮小,但在这数千人的广场之上,谁也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许久之后,他低下头,似乎在沉思什么,忽然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回禀王爷,已经进了丑时。”贵和恭敬道:“离最后的时辰已经不到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萧绍宗微微点头,若有所思,片刻之后,才道:“秦统领!”
身旁一身灰色甲胄的玄武营统领秦重恭敬道:“末将在!”
“你看着时辰。”萧绍宗道:“寅时一过,不要本王下令,你直接攻城!”
秦重立刻道:“末将遵令!”
“王爷,末将请求率先攻城!”萧绍宗身后一身黑甲的虎神营统领陆晓朝忍不住道:“末将已经让人运来了攻城武器,在此立下军令状,两个时辰之内,定将皇城正门攻破!”
虎神营当然不会有重型攻城武器,所谓的攻城武器,只是一些从兵库里调出来的云梯而已。
萧绍宗含笑道:“不急,陆统领,总有你建功立业的时候,这头阵,还是交给秦统领的玄武营。”
陆晓朝是萧绍宗一直埋在虎神营的钉子,多年来谁都不知道陆晓朝实际上是萧绍宗的亲信之人,这一次薛翎风被害,陆晓朝终于起到了萧绍宗预谋已久的作用,一举成为虎神营统领,将虎神营三千精锐掌握在手中。
萧绍宗很清楚,有陆晓朝坐镇,虎神营就是自己手中的一张王牌。
秦重上任之后,虽然对玄武营有过一番清洗,但玄武营从一开始就是各种势力混杂其中,短时间内也不可能立刻消弭这种内部的纷争,比起纯粹的虎神营,玄武营并不会让萧绍宗太过放心,攻城需要玄武营出阵,但日后控制京城,还是需要虎神营的力量,所以萧绍宗当然不希望虎神营在攻城之战有所折损。
陆晓朝也不敢多言。
便在此【 .】时,却见到几名官员走近过来,萧绍宗瞥了一眼,见是窦馗,含笑道:“窦大人,今日可是辛苦你了。”
上万兵马围困皇城,事起仓促,这一天下来,饮食供应都是窦馗负责,而窦馗也确实做得十分妥善,这让萧绍宗十分满意。
“王爷,这是下官分内之事。”窦馗微躬着身子,恭敬道:“王爷有什么差遣,随时吩咐。”
“你已经做的很好。”萧绍宗道:“你也累了,可以先回去歇着。”
“下官不累。”窦馗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有话要说,萧绍宗一眼就能看出来,微笑道:“窦大人可还有事?”
窦馗想了一下,才轻声道:“王爷,皇上被逆贼齐宁所害,皇城攻破之后,自然是要将逆贼千刀万剐,只是!”犹豫了一下,左右看了看身边其他官员,几名官员也是面面相觑,萧绍宗温和道:“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王爷,国不可一日无君。”窦馗肃然道:“皇上既然驾崩,下官以为,破城产出奸佞之后,头等大事就是要有一位新君登基,如此才能稳住我大楚的朝局。秦淮军团在前线厮杀,这种时候如果没有新君坐镇,不但于国无益,而且很可能会导致前线军心涣散,说不准还会带来天大的灾祸。”
“正是如此。”边上一名官员道:“王爷,您是太祖皇帝的嫡亲血脉,皇上虽然已经大婚,却并没有诞下皇子,自然无皇子可以继位,皇族血脉之中,也只有王爷有资格继承皇位!”
萧绍宗皱眉道:“叛贼未除,这种时候议论此事,是否太早?而且本王只想为国锄奸,至若后继之君,总是能找到的。”
“王爷,今次危难之时,只有王爷挺身而出。”窦馗正色道:“王爷有定鼎乾坤的气魄和才干,梁大人所言不差,王爷是太祖皇帝的嫡亲血脉,这后继之君,非王爷不能担当此重任。”
“窦大人为何会突然提及此事?”
窦馗道:“方才我们诸多官员在那边商议,身为朝臣,自然要为国谋事,大伙儿也都担心齐宁被剿灭之后,京城依然不得安宁,所以大家都觉得国不可一日无君,危难之时,必须要有人挺身而出担负起江山社稷。”顿了顿,才拱手道:“下官和大家说起应该由王爷继承大统,诸位官员也都觉得王爷是最合适的人选。臣掌理户部,若是要行登基之礼,户部必然要拨出一笔银子来与礼部筹措此事,此时不能耽搁,自然是早做准备为好,所以下官准备与袁尚书商议此事,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萧绍宗微一沉吟,才道:“袁老尚书的意思如何?”
“老尚书年事已高,暂时还在歇息,并没有过去打扰。”窦馗低声道:“不过除了个别居心叵测之辈,大部分官员都是拥戴王爷登基。”
“个别居心叵测之辈?”萧绍宗神色平静:“窦大人说的是哪些人?”
“以卢霄为首的那帮人。”窦馗低声道:“那帮人方才还聚在一起鬼鬼祟祟,也不知道在商议什么。方才我们说起王爷继位之事,卢霄却说等到城破之后,先要迎奉皇后入宫,至若由谁继承大统,他说还没到商议此事的时候。”冷笑道:“此人心术不正,与兵部一干人结党营私,下官觉得要好好查一查此人。”
萧绍宗淡淡一笑,道:“卢大人也并无说错,此时却非商议后继之君的时候。”
“王爷,除了兵部,其他各部官员对王爷都是十分拥戴。”窦馗轻声道:“下官方才看到礼部侍郎胡伯温,说起此事,瞧胡侍郎的意思,似乎也是觉得该由王爷来继承大位,这胡伯温在礼部的地位仅次于袁老尚书!”压低声音道:“袁老尚书年事已高,只怕很快就要致仕,老尚书致仕之后,胡伯温最有资历接任礼部尚书的位置,他既然拥戴王爷,那么整个礼部自然也是拥护王爷的。”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边上那梁大人道:“王爷,值此非常之时,下官以为,破城之后,立刻召集文武百官进入承天殿,到时候我等共同拥戴王爷登基,以免夜长梦多,生出其他的麻烦来。”
窦馗立刻道:“梁大人所言极是,到时候若是谁敢反对,那就是居心叵测,甚至是齐宁的同党,当场便可以拘押下狱!”眸中竟是显出凶狠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