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靖雍的背影在街头拐角处消失,朱玉仪才回过神来,她的脑海里还刻印着少年那英姿勃发的样子,男人似乎浑身都是劲,钢铁浇铸而成,肌肤下积蓄的力量让女人神往。
用冰凉的手拍了拍脸庞,朱玉仪小跑两步到朱玉颜的身边,“二姐姐,今晚我们怎么办?难道要回船上去吗?”
任谁,在船上走了近一个月,好不容易双脚踏在陆地上,都不情愿再回到船上去了。
朱玉颜正要说回船上去,董婆婆便过来了,在朱玉颜跟前毕恭毕敬地道,“姑娘,爷有交代,别庄布置好了,请姑娘还是如同爷没走的时候一样,今晚就暂且在别庄委屈一晚,明日一早就上船离开了,再去找住的地方也不划算。”
也的确是这样,他们人又多,除非提前派人打前锋在这里预订,否则的话,这么晚了,临时安置这么多人,的确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朱玉颜便承了这个情,“那就麻烦了!”
“哪里麻烦?若姑娘不肯过去,奴婢们还不知道该如何向主子回话呢。这是体恤奴婢们了!”
董婆婆前世就很会处理事情,经常被萧靖雍派遣。后来,萧靖雍死了,她原想把董婆婆接进宫的,她却不见了。几次,有人说知道董婆婆的下落,她派人去找,也没找到,后来还是玲珑提醒了她,萧靖雍身边的人未必肯跟她。她这才明白,只怕他们都恨死她了。
她也不在意,萧靖雍身边有这样的人,她其实是感激这些人的。
朱玉颜对董婆婆便格外和善,并不把她当下人,非常亲近。落在朱玉仪的眼里,朱玉颜此举实在是别有用心。只如今,京中局势大变,原先以为是萧靖雍继位的,如今被萧定权抢了王上之位,朱玉仪不知前途该如何走,回到别庄后,连看风景的心情也没有,独自在屋里想着心事。
朱玉颜将庄雎和韩罗喊了进来,此时,董婆婆还在她屋里服侍,听到她问道,“今日被九爷踩断臂膀的那人,身份查出来了吗?”
两人一愣,朱玉颜便知,只怕这两人并未上心。她有些不高兴,韩罗必然是服侍人的经验不足,可庄雎,便是做事不上心了。前世,她身边是没有这样的人的。此时一想,前世,她身边用的都是什么人?除了贴身的侍女,好像没有一个得力的是她自己培养起来的。
她前世,父亲要把她送到上京去,她二话不说就去了,父亲那时候已经病入膏肓,她也没有太放在心上,自然也没有五千骑兵能跟随她前往。韩罗带了几个人追了过去,她那时候与萧靖雍已经好上了,一心只想做萧靖雍的正妃,把韩罗交给了萧靖雍,待后来,韩罗又回到她身边的时候,已经能够独当一面,做事特别得力。
朱玉颜揉了揉眉心,且不说韩罗了,单说庄雎,虽说心是向着自己了,只怕他也不过是想,不背叛她便是,一心一意为她做事,怕是他从未想过。
“去查一下那人的身份背景,半个时辰之后我要知道。”说完,朱玉颜又问董婆婆,“九爷可曾留了人下来?”
董婆婆忙出去喊了格桑进来,是个格外秀气的少年,身材不高,精瘦精瘦,一双不大的眼睛精光四射,进来后就向朱玉颜打了个千儿,“姑娘有何吩咐?”
看到格桑,朱玉颜就格外亲切,她忙要亲手扶他起来,格桑吓得往后一倒,避开了,又很尴尬,嗫嚅着,“姑娘有话请吩咐!”
朱玉颜不由得笑了,“没有特别的吩咐,就想问问,今日九爷踩断臂膀的那人,你们知道身份吗?”
“知道,是朝天门码头总把子何大辉的独子。姑娘不用担心,那边有咱们的兄弟盯着,明日行船出不了事。”
朱玉颜皱了皱眉头,“益州节度使姓钟?我记得钟庾亮有个小妾便是姓何,生了个女儿,极为美貌。也不知这小妾与何大辉是什么关系,若九爷伤的正好是钟庾亮的小妾的侄子,这件事九爷知道吗?”
益州节度使是萧定权的母族,朱玉颜不知道前世萧靖雍有没有因别的事伤过何大辉的独子,也不知道萧靖雍今天所为是不是故意借题发挥。她今日是被萧靖雍吓怕了,到现在心有余悸,若萧靖雍今天一时冲动,反了呢?
是以,她不想再像从前那样,明明有了前世的经验,偏偏什么话都不说,置萧靖雍于危险境地。
格桑听得这话,满头雾水,稍微花了一点时间才捋顺了这其中关系,也想到事关重大,顿时不知所措,“九爷只怕不知道这其中关系,待小的去查一下,若何大辉与钟牧没有关系便好,若有甚关系,确实有些麻烦。”
“若有关系的话……”朱玉颜的手指轻轻地敲在桌面上,她敛目沉思,谁也不知道她心里在做何想。
格桑出去后,朱玉颜喊来玲珑,“熨烫两件颜色好一些的衣服,取一套首饰出来,备明日用。”
董婆婆便问道,“姑娘明日不是一早就走吗?可是有亲朋好友要拜访?”
“确实如此。”朱玉颜道,“我母亲活着的时候,与益州牧夫人曾是手帕交。乱世之中行路难,这次好不容易经过益州,自然是要上门拜访一下的。”
董婆婆何等精明的人,起初,朱玉颜都没说要去拜访谁,知道了九爷踩断臂膀的那人身份之后,听说是与益州牧的小妾是亲戚,这才生了上门的心,其中缘由,何须多思?
只董婆婆想不通眼前这女郎是因关心九爷,还是只因这件事是由她而起,她才会想到要去善后的。若是因关心九爷,那该多好啊!
与朱玉颜相处的时日越多,董婆婆便越发喜欢她,她的美貌、处事冷静、聪明睿智、待人和善,都叫人无法不生出欢喜之心来。
韩罗很快回来,查到的信息与格桑提供的并无二致,道,“属下还查过了,何大辉之所以能够把住朝天门码头,向过往船只索要保护费,只因他把妹妹献给了钟牧,还为钟牧生了一儿一女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