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年后的一个冬日,盾山终于走出木屋,打算离开这里了。
冬季的草原被白雪覆盖,给那沉默的白色装扮出另一种生机。白雪掩盖褐黄色的枯草,只有特别不愿躲在雪被下睡大觉的几株钻出来,在凌冽的冬风中摇头摆尾,成为雪地兔子寻找的目标。
欢快地流淌了一个夏天的大河真给冰封了,鲁班七号过去一直幻想,等冬天河水结了冰,他就能试验河豚手雷的威力,看丢一颗手雷过去,能炸开多深的冰层,飘上来多少鲜美可口的大鱼。
然而那一年,没等到冬天来临,小家伙就去往了他一直渴望的外面的世界,冰层下的鱼儿们一定在悠然自得地游弋,盾山无意再去惊动它们。
年复一年,盾山就安坐在自己的屋子里,处于一动不动的冥想状态,窗外的天空如何变化,时值的是春天还是夏天,他都没特别留意。然而如此专注的结果,也仍是没有结果,他始终无法确定,此生的下一站是哪里。最为奇怪的是,百年间他总觉得有一股怪力在身体各部位流动,有时强有时又弱,最终总会汇聚进心房,让他在精神上感觉更沉重一点。
自从一条蜿蜒曲折的长城将人类与魔种隔离开来,人类世界就呈现出了欣欣向荣的发展趋势。各地人口不断增加,商业贸易也展露雏形,为打通商路,方便商品的流通,长城以东的地域人气一年比一年旺盛,再没有过往萧条清冷的荒凉感。
更令人感到欣慰的是,魔种中许多族类意识到持续发动战争,争取来的不是沃土而是更凄惨的贫穷,那些部族便主动弃甲抛戈,同人类修好。
这样一来,魔种死亡率急剧降低,他们用于制造武器以及提供军粮的经费也能用在居民生活上了,困死沙漠的处境竟稍有好转。
不仅如此,人类中富有奉献精神的一些学者还冒险越过各大关城,深入沙漠地区,指导魔种抗沙建林,在沙漠中大面积种植起防沙林,并帮助游牧部落迁入林带建起固定居所,从此结束颠沛流离的状态,过起了男耕女织的安定日子。
当一两个魔种部落在人类帮助下改变生活方式,摆脱了穷鬼和野蛮人的头衔,其它部落就纷纷效仿,于是没过多久,长城西面的战火就一处处熄灭,人类与魔种期盼已久的和平,如春风般悄悄吹遍了大地。
可惜万事无完美,世界无论有多美好,也总会存在阴暗的势力,妄图破坏得来不易的好日子。那股势力自然出现在长城以西的荒漠地带,是以猿类为代表的高级进化魔种。
王者大陆上的魔种有数万种类,人类与他们相比,数量上绝对势单力薄,然而凭借超凡的智慧,以及善良的本质,人类竟能与魔种和平共处了,这在过去是谁也认为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这令猿类极不服气!
在他们的类人猿头领的思想里,人其实是猿类进化过程中的变异,属于基因叛徒,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王者大陆上。瞧人类垂下手臂,还够不到膝盖的模样是多么丑陋!还有那张脸,凸出的额头竟然不见了,一起不见的还有朝天的鼻孔,这种逆天的长相,不用奇丑无比形容还真找不出别的词汇了!
然而也正是这些“丑八怪”,夺走了猿类在大陆上的统治地位,他们使出各种卑劣的手段,甚至是妖术,哄得绝大部分魔种部落都跟着他们跑,简直就将他们奉为了神灵!这还得了?他们唯一比猿类略显优越的,不就是大脑吗?
猿类首领过去不这么极端,他能接受“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理论,但也许是年纪大了的缘故,近些年来他的脾气越来越古怪,心中怨恨也越埋越深,怎么都不愿让“蓝”向“青”低头,甚至最后取代“蓝”,倒过来统治自己的王国……
“这是侵略,无耻的侵略!我们一定要抗争到底,决不让人类得逞!不,不仅不能让他们得逞,我们还誓要消灭他们,拿回专属于我们猿类的荣耀!应该成为王者的人是我!是我呀!”
猿类热泪盈眶,摇晃粗长且长满白毛的手臂向天抗议。这时天上正好划过一道闪电,闪电不偏不斜正击中他的心脏……
首领的胸口冒起一阵白烟,并夹杂皮毛烧焦的臭味,然后他倒下了。
几个伺候在身边的小猴子以为他死了,吓得吱哇乱叫着逃开,到处报信说首领遭了雷劈,从此猿类无主,应该象其它魔种那样投靠人类了!
但令整个猿族震惊的是,当各部落长老们赶来给首领收尸时,首领竟悠悠然喘过口气,扶着石头椅子摇晃着站了起来。
尽管他站立时间不长,就得气喘吁吁再坐回去,却证明他还好好活着,还能继续趾高气扬地占着他那张王座。
那道闪电,来得可真及时,不仅在他的胸口留下一块焦黑的疤痕,如同给他佩戴了一块勋章,还给他一个借口,让所有猿族子民都相信,天神已降下神谕,授命他为抵抗人类的最高领袖,不将那猿族进化的基因叛军消灭干净誓不罢休!
普通猿人不喜欢战争,他们见到别的部落在挨饿受穷那么久后终于迎来了好日子,个个都羡慕得流口水,就恨自己部落为什么不能象别人那样正常度日。反战者蠢蠢欲动,想偷偷逃离部落,翻过长城向人类投降,并教授他们如何打败猿族首领。
可首领就是首领,做得上首领,就是有本事的猿,他一嗅到由自己亲自统治的部落里人心向外,就果断采取了措施。
意欲潜逃者被一个接一个的抓回来斩杀,就连他们的家人也同遭厄运。首领认为斩草必须除根,否则就后患无穷。
每次给叛徒行刑,首领都会召集他所器重的部下们携带妻眷前来观看,美其名曰是“欣赏演出”。
然而看着同胞在自己眼皮底下掉脑袋,鲜血洒满屠杀场,猿人们全都吓得噤若寒蝉,胆小的母猿还给吓死了几个。这样一来,谁还敢轻言投靠人类?更没谁敢私自离开沙漠了。
首领借暴政巩固了他的统治,洋洋得意,开始策划对长城以东的人类的大规模反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