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镡苦笑，给张国伟好看？张国伟就是知道父亲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不会醒来，才敢这么漫不经心地对待莫城的，不要说张国伟了，就说今天来看望父亲的人吧，昨天还人山人海的，都堵在急诊室外面的走廊里，可是就在昨天晚上，张国伟组织了医生会诊之后，在会诊的结果出来之后，他就预料到了张国伟会这样做的！

　　不止张国伟，其他人也是这样做的，没看见今天病房格外清静？莫言镡在病房里呆这么久了，除了莫城的秘书，他就没见几个人来看望父亲！天壤之别啊！

　　由此看来，是大家都听说了吧？听说了父亲不会好转的事情。

　　这就是世态炎凉，在官场体现得最彻底一种人情世故。

　　梁柏怡和莫阳走了。

　　病房里，就只剩莫言镡和莫城，莫言镡坐在病床对面的沙发上，看着躺在病床上静静睡觉的莫城。

　　莫城的脸色有些白，又有些浮肿，但依旧不失威严，莫言镡淡淡地一笑，就算在睡梦中，就算是植物人，爸爸都不会忘记，他是一城之主吧？只可惜，这个一城之主，恐怕很快就会易位了。

　　不是他妄加猜测，云城一天两天没有市委书记可以，但如果父亲病上十天半个月不清醒，这个事情就很不好说了，而现在的事实是，父亲，也许一辈子都醒不来！

　　一生好强、一生都渴望权势的父亲，居然因为在家摔了一跤，就莫名其妙地摔掉了权柄，这事本身，就透着讽刺。

　　闫佳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连带着李莉也睡不着，她劝。“佳煜，别难过了，要我说，孩子以后会有的，关键是要你养好身体，就比如现在，不要再想那个已经没有了的孩子，多想想以后，想想以后和莫院长再养一个漂亮的孩子出来，那时候，多幸福啊。”

　　“李莉，我都说过了要和莫言镡离婚，你能不能别在我面前提他？！”

　　“好，好，不提，不提。”但李莉说不提，又觉得憋屈，她到底是坐起来，扭亮灯，看着闫佳煜。“佳煜，你有没有仔细考虑过？你有没有觉得你很疯狂？莫院长吧，对你这样好，我们旁观的人都看出来他是真爱，为什么你就不相信，为什么你就认为，他爱的是另外的女人？”

　　“……”闫佳煜不说话，她当然知道，莫言镡是真的爱她，她说的那些，都是借口，为了离婚而找出的借口！眼泪，慢慢地溢出来。

　　“别哭啊！”闫佳煜哭，李莉就慌张，她说。“我知道，你流产了，你丢了孩子，你难受，可这事也不能怪莫院长啊，你怎么可以迁怒他？怎么可以跟他离婚？”

　　闫佳煜泪眼滂沱。“李莉，我不是迁怒他，我就是想跟他离婚，我过不下去了。”

　　“不跟你说，跟你说不通！你今天肯定是脑子坏掉了，”李莉躺回床上，关灯。“睡觉，到了明天，你就不会再提离婚的事情了。”

　　明天就不会提？明天还得提！只不过她心里的苦衷，是没办法说给李莉听的，睡不着，在黑暗中睁着眼，似乎看到了自己丢失的那个孩子，小小的，脑袋上尽是皱皱的皮，目光还很凶，和她对视，对她吼，我恨你我恨你！

　　闫佳煜一个激灵，忍不住叫起来。

　　刚刚睡着的李莉被她吓醒了，打开灯，看见闫佳煜惨白的脸，还有被眼泪浸到变形的眼眶，问她。“做噩梦了？”

　　其实她也分不清，刚才她是不是真的看见了还是做噩梦了，可是她并没有睡着，是幻觉吧？终究是迟疑地点头，“嗯，”顿了顿，又说，“李莉，就这么睡吧，不要关灯。”她害怕，害怕在黑暗中再看见那个孩子皱巴巴的脸。

　　李莉起身，找到一个眼罩，罩在眼睛上，另一个，递给闫佳煜。“你要不要？”

　　闫佳煜摇头，她不带，带了又会陷入黑暗，她希望，她的周围是光明的，心里渗得慌，没话找话，她问李莉。“你怎么有这东西？”

　　“你也知道了，我妹妹上大学前，一直都住我这儿，她要复习功课，经常做作业到深夜十二点，影响我睡眠，我就买了这东西戴眼睛上。”

　　“你妹妹，马上就要上大二了，日子过得真快。”

　　“是啊，日月如梭啊！”李莉感叹，她刚才还想，今天晚上再也不对闫佳煜提莫言镡，但现在一时嘴快，就说了。“你看你都结婚了，佳煜，明天你的婚假是不是休完了？”说完就后悔，她的脑子里是豆腐渣吧，又提佳煜结婚的事情！没看见刚才佳煜还在闹要离婚嘛！

　　“嗯。”三天婚假，加两天休息日，一眨眼的功夫，就过去了五天。

　　幸好佳煜的声音没什么异样，或许，佳煜的脾气过去了吧？既然佳煜不发脾气了，她就不用忍着了，李莉开始批评莫言镡。“莫院长真是的，他自己休三天，不休晚婚假，为什么不让你多休几天？三天，都没休到晚婚假的一个零头，自己的老婆，都这么克扣，对其他的属下，只怕更克扣。”

　　闫佳煜为莫言镡辩解。“其实他对下属挺好的。”

　　“啧啧，”李莉说。“我才说他一两句不中听的话，你立刻就反驳我，还说要离婚，这个样子，是像要离婚的人吗？”

　　闫佳煜愣了一下，她说，“睡觉了！”一拉毯子，盖过自己的脸。

　　那个流失的孩子，再也没有来侵扰她。

　　一觉睡到天亮，闫佳煜是被闹钟吵醒的，她从床上跳起来，发现已经是七点多，李莉也不在床上，匆匆忙忙的，洗了脸换了衣服，就赶去上班，早餐也没吃。

　　李莉拿了两个包子追在她身后。“佳煜，给你包子，昨天傍晚我妈妈送过来的。”

　　闫佳煜到了单位发现，大家看她的眼神，十分异样，也是，结婚典礼办成那样，新郎新娘都没到场，尽管司仪说了他们是赶飞机，但谁会相信呢？

　　想一想就知道，三天婚假，加上星期天半天，赶飞机能去哪里？有点脑子的人都明白，这是在撒谎。

　　闫佳煜才坐下，黄音就过来了，拿了一叠资料给她。“这些，你看看，下午三点钟开庭，你去。”

　　见闫佳煜答应了，黄音扭扭屁股，出了门。

　　刘琳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有些同情地看着闫佳煜。“听说，莫书记住院了？”

　　“嗯。”闫佳煜低头，将资料翻开，还没等看呢，就听见有人喊。“闫佳煜！”抬头，看见对门的兰嫣朝她走过来。

　　兰嫣走到闫佳煜的身边，故意问，“到外面休假都看了些什么，有照片没，有的话不要藏私，拿出来给我们欣赏一下。”

　　刘琳有些无奈地看着兰嫣，因为她知道，兰嫣进来，并不是要看照片，而是来找茬的。

　　兰嫣确实是来找茬的，她想想都生气，那天婚宴，她和那个老巫婆打了一架，妈的！弄得她脸上到今天还有伤痕！

　　闫佳煜仿佛没听见一样，低头，翻阅资料。

　　兰嫣说。“哟，当上了院长夫人就是不一样啊，架子这么大，我和你说话居然都不理。”

　　院长夫人？闫佳煜的心中刺痛，抬头又看一眼兰嫣，平静地说。“我没去外面，所以没有照片可供人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