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多余的人生,多余的选择,她好像……没有资格去左右别人。
可是——
“你……你和裴听风,你们……”
“我和他本来就是陌生人啊,追求他,不过是因为他长得帅罢了。”
江多余自嘲笑了笑,嗯,也许她就是颜狗吧,对长相帅气,身着白衣大褂的年轻医生,很有好感。
不过,好感仅仅只是好感而已。
“多余……”
“嗯?”
慕暖欲言又止的样子,她可不像是说话吞吞吐吐的人。
“怎么了?”
在多余疑惑的目光中,慕暖的话,每一个字,都透着十足的穿透力,幽幽传来——
“你是那个喜欢吃太妃糖的女孩吗?”
对方在听到这句话时,神色一滞,震惊却又多了几许慌乱。
慕暖就知道,她没有猜错。
“什么……女孩啊,我不明白。”
“如果你不是,那你要回丰都,作为朋友,我当然希望你能过得好。可若你是那个人,为了他已经来到这里,为什么不告诉他事实就离开呢?”
这样,岂不是那些年,都白白期待,白白等待了呢?
慕暖不是会说话的人,她只是把自己认为的,说出来而已。
至于多余,要怎么选择,慕暖想她应该有判断。
有的人,明明在等待对方,就不要白白错过。
不是每个人,都能对心中的那份期冀,一直这么执着的。
……
江多余离开慕家后,慕暖就一直看着时钟。
已经快要傍晚了,如果没记错的话,今晚慕夜白和人有约了。
那个邱小姐,两人单独的烛光晚餐么。
想到这里,慕暖就没什么胃口吃晚饭了,卿姨准备了一桌子的菜,都没有人动过。
“卿姨,你觉得那个邱小姐,漂亮吗?”
邱小姐,邱静宁。
卿姨先是一怔,随后点了点头:
“邱小姐气质优雅,是挺漂亮的。”
“嗯。”
女孩颌了颌首,看吧,就连卿姨都这么觉得,那就是,真的漂亮了。
奇怪了,慕暖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一颗善妒的心,竟然觉得,不都一个样么,眼睛鼻子嘴巴,不都一样是人的长相么,没什么突出的地方啊。
“慕小姐,是困了吧。”
看着慕暖靠在那沙发上,眼神紧盯着那墙壁上行走的时钟,明明有了困意,却又好像在执着什么,不肯去睡。
转眼,已经九点了。
就在卿姨以为慕暖在这沙发上睡着了,想给她拿一毛毯盖上时,突然听到女孩发声——
“他今晚,还会回来吗。”
卿姨手上动作一止,淡笑道:
“当然了,先生只是有应酬。”
应酬……慕暖缓缓睁开眼,自嘲勾了勾唇,是啊,他今晚的应酬,只有一个人。
“我总有一种预感,他快不要我了。”
卿姨:“……”
很奇怪,不知为何会突然这么想,明明那个男人,从小到大,对于她慕暖,就没有放手的时候。
可是,从邱静宁出现开始,慕暖就不断有那种患得患失的错觉充斥着她的脑神经。
“呵,当然不会了。慕小姐你和别人不一样。”
“别人……乔嫤以前也觉得,自己和别人不一样。”
倒头来呢,不也离开了慕夜白,去了别的国度。
书上说,一个男人对女人的新鲜感不会超过十年的。
……
慕夜白回来的时候,是夜里两点。
慕暖在房间里,躺在床上,却没有睡。
一直听着时针在走的声音,每一分钟,都像是一种无形的针扎,左心房的位置,很疼。
她脑海里,会不断有慕夜白和邱静宁在一起的画面,像电视剧上那样唯美的,般配的一对。
可每每想到这里,她就抑郁的几乎不能呼吸。
他知道她没睡,那身子侧躺着,弓着动也不动,从小到大都这样,假装自己睡着了,可是那神经却是紧绷着的。
“暖暖……”
听到慕夜白的声音,依旧沉暗低哑,慕暖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说不上来为什么,本来想着,自己有骨气一点,不理他,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她都当做是看不到,听不到。
可是事实证明,她没能做到。
“我以为,你今晚不会回来了。”
她以为,她会失眠一整夜。
“慕夜白,你知道邱靖烨和亚斯合作了么。”
男人扯去领带,未有言语,但慕暖知道,这些事情,他比谁都清楚。
“可是你依旧和邱小姐去共度两人的烛光晚餐,好生浪漫。”
以前的慕夜白,可不会这样。
若是有人背叛了他,那人受他之惠,却背地里与他人接谋,找的还是慕夜白的对家,邱靖烨这种两面三派的人,换做以前的慕夜白,只怕邱靖烨根本没有再在安城立足的机会。
可是现在呢,是因为一个邱静宁吧,所以他纵容了一切。
而慕暖呢,不过是和亚斯有过几次接触,都差点被冠上背叛者的名义,这大概就是区别吧。
“这些事情,不是你该管的。”
男人声音中的不耐,慕暖又怎么会听不出。
慕夜白,你是厌烦了,是么。
慕暖又何尝不厌烦自己此刻的模样呢,若是当初的她,她根本不会去在乎,不会在意。
可是当她已经泥足深陷时,想再收住心,已经不可能了。
“对啊,我不过就是个被养着的女人,有什么资格去管这些呢。”
慕暖想,这间房很快,就不属于她了吧。
不对,这里从来都不属于她。
甚至这个家,也从不是她的家。
她起身,穿上拖鞋,多余的话,也不愿再说,从他身边擦肩而过,淡淡溢出一句:
“我回自己的房间睡。”
这话,她不是第一次说。
但只有这一次,他没有说不许。
慕暖自嘲笑了笑,其实他也想让她走的吧。
好像,一切都要回到最开始的原点了。
只是慕夜白,我要怎么做,才能让自己的心,也回去从前那样,不温不凉呢?
你捂暖了它,却又下一刻,让它坠入冰寒之中。
真的,好冷。
……
卿姨早上看到慕暖是从自己的房间出来的,先是一怔,见她像是昨晚没睡好,就给她泡了牛奶。
“慕小姐,昨晚没睡好吗?”
“……没有啊。”
她终于可以回自己的房间里睡了,怎么会睡不好呢。
就这样,卿姨看着慕暖把那些自己的衣服一件件拿回了自己房间的衣柜里,全程下来,都只看到女孩淡漠的神色,似乎她这么做,是得到了慕夜白的授权。
嗯,其实也差不多这个意思。
他虽没有明说,但慕暖还是有这点自知之明的。
“慕小姐是和先生有什么矛盾吗?”
“……矛盾不是一直都有么。”
慕暖轻笑回了一句,不以为然。
这么多年来,彼此之间的矛盾,不戳破并不代表它不存在。
就像现在,他和她之间,隔阂着太多。
邱静宁,邱靖烨,亚斯……
也许,她和慕夜白都给不了对方无条件的信任吧。
就好像昨晚,她不相信,他和邱静宁在一起那几个小时,浪漫夜晚,什么都没有发生。
正如他不相信,她和亚斯并没有多少来往。
人真的很好笑,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又何必非要强求彼此来做到呢。
“是因为昨晚先生回来晚了吗?”
“……”
面对慕暖的突然沉默,卿姨只当是自己问到了点儿,无奈叹了口气,笑道:
“慕小姐,你以后也是要做慕太太的人,关于先生在外面的应酬,你都得尽快适应这些。”
以后要做慕太太的人……
适应他的那些应酬?对女人的应酬么,那慕暖还真是做不到。
“我想,我没有资格。”
慕太太,呵……如果要做慕夜白的妻子,就要注定成为摆设,忍受那种无爱的婚姻,那么慕暖宁可自己配不上。
“再说了……怎么能让一个死刑犯的女儿做他的妻子呢。”
这句话,三分嘲讽,七分苦涩。
却是慕暖说出口的那一刻,卿姨震住了,许是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说吧。
“慕小姐,你别这么说自己,那些……”
“这本来就是事实啊。”
是事实,就抹不去,改不掉。哪怕现在再风光,身份再高贵又如何。
那骨子里,身体里,始终流着的,是她罪犯父亲的血液。
“对了,我下午还有最后一节设计课,差点忘了要交最后一件设计作品。”
“那我就不打扰慕小姐了。”
卿姨看得到,慕暖的的确确心里有事,可是又说不上来,总之这次的感觉,和以前真的哪里不一样了。
……
手中的文件,慕暖看了一遍又一遍。
展灏,挪用公司的公款去抵债,之前因为妻子的医药费,借了高利贷。偿还不起,就挪用了公司的部分公款。
数额未知,但当时的慕氏,还没有如今的强大,却也不少那点钱。
就因为判了罪名,依据法律,重罚也不过是该有期徒刑不超过十年。
可是,法院最后判定,是死罪。
罪不至死的罪名,为什么最后是死罪呢。
慕暖不知道亚斯给她的这份文件,上面的信息是真是假。
如果是假的,那么当年父亲真正的罪名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要用这挪用公款来欲盖弥彰呢?
可若是真的,那么法院明明就是假判,要父亲的命!
谁能有那么大的权利呢,当时又是谁,把他父亲送入监狱的呢?
是慕夜白,只有他。
“不会的……”
从看到这份文件到现在,这些日子里,慕暖想了很多很多。
她想到了当年,慕夜白收养她的事情,是他把她带出了那阴暗的监狱,让她开始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