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就是命啊。
“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
卿姨能告诉她的,只有这一句话。
不一样了么?
慕暖觉得,没有什么不一样啊,不就是变成和乔嫤一样的女人了。
没什么不一样的,都一样可悲。
可卿姨比谁都清楚,先生要了慕小姐,就意味着——
他以后只会要她一人了。
可是慕小姐……几个小时候,就要订婚了。
“他有说什么吗?”
她醒来,他已经走了。
但慕暖没忘,几个小时后,就是她和付远东的订婚宴了。
“没有。”
没有……
慕暖重重闭眼,慕夜白,你当真要逼死我么。
“慕小姐,订婚宴没有取消。”
“但我已经不可能再去了!!”
那整夜压抑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她从来没有大声对卿姨说过话。
也知道,她不对,不该这样。
可是此刻的她,还能做什么呢。把自己洗干净,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穿上美丽的晚礼服,继续她的订婚宴吗?
“我想一个人静静……”
那落下的眼泪,尽是苦涩。
卿姨点点头,转身就出去了,可是脚步还没离开,就听到房间里传来声响——
“啪!”
是那碗为她准备的补汤,碗摔碎在地板上的声音。
卿姨只是沉重的叹了口气,就这样发泄一下吧,也好过闷在心里。
……
浴室里。
慕暖把自己浸泡在浴缸里,好几次,想这样沉下去,不要再起来。
可是每次,都被那窒息感的恐惧包围了自己。
她怯弱,她比谁都怕死亡。
所以,这些年来,宁愿承受那些痛苦也没让自己以死亡来结束。
但这样的念头,她不止一次有过。
有句话说对了,想死归想死,敢不敢死又是另一回事了。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全身上下,都是他留下的痕迹。
抹不去,擦不掉。
就像她已经是他的人的事实。
“脏了……”
一副脏了的身子,有什么资格,为别的男人穿上订婚礼服,甚至以后再嫁给对方呢。
慕暖,原来幸福这两个字,真的离你很远很远的。
……
酒店会场。
前一天其实都布置好了,付远东早早就来了,换了衣服,第一次以这么成熟严谨的样子出现。
在想,到时候慕暖见了,会不会觉得他是假正经呢。
再过几个小时,订婚宴就开始了。
看了眼时间,这个时候,慕家的人应该快来了吧。
他忍不住,还是给慕家打了电话。
“付少爷,慕小姐还在准备。”
是她家老佣人接的电话,他知道女孩子也就一次订婚宴,所以精心准备也是应该的。
“那麻烦你告诉她,我在等她。”
等她来,等她在众人的祝福中,成为他的未婚妻。
卿姨挂断了电话,目光看向楼上的房间,已经很久没有任何的动静了。
她寻思着还是有些不对,便给慕夜白打了电话。
“先生,慕小姐还在房间里,已经好长时间了,没有动静。”
“去看看。”
“好。”
……
慕夜白合上手机,眸色深谙,他的暖暖,可不像是会做傻事的人。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慕暖。
“看样子,昨晚挺享受的。”
薄言琛余光看了眼时间,谁不知再过一会儿就是慕付两家的订婚宴了。
可是慕家的当家人,还在这里跟他休闲的打着台球。
想必是,根本就没想去这订婚宴。
“嗯,蚀.骨销.魂。”
慕夜白执着一杯红酒,摇晃着酒杯,看着那酒红色的液体,薄唇浅笑,肆意妖孽。
“你的小白兔,还是没有逃脱。”
慕暖是小白兔,薄言琛一直都是这么称呼她的,当然是在慕暖并不知道的情况下。
“你的野猫,不也有了猫崽。”
“嗯,所以我还是比你快一步。”
薄言琛眯了眯眸子,他的猫崽,几个月后就会出生了。
慕夜白噙着冷笑,薄唇之间尽是嗤然:
“小心你的野猫跑了。”
这不,已经从开始有行动了么。
听说最近薄家千金薄小小,给巴黎音乐学院递交了申请,这可是打算,带球跑呢?
却是薄言琛不温不凉的回了一句:
“她去不了的。”
怀了他的猫崽,就跑不了了。
至于音乐学院……
“嗯,我废了她的左手。”
所以,钢琴两个字,与她未来的人生,再也无关了。
……
卿姨敲了敲门,说道:
“慕小姐,你准备好了吗?付少爷打来电话了……”
然,安静的没有声音。
“慕小姐,你回个话,要不我就进来了。”
依旧,死寂一片。
卿姨没法儿,只好拧开了房门。
没有人影,是在浴室吧。
浴室的门没有关,卿姨便缓缓推开一道缝,下一刻,猛的瞪眼,冲了进去——
“慕小姐!”
慕暖躺在浴缸里,脸色苍白,没有血气。
而她的右手手腕间,那深深地口子,是用碗碎片划开的……
一滴滴暗红色的血,滴落在地板上,而有些流到浴缸里,与水混在一起,一片血水!
……
会场上,宾客纷纷到来了。
付老爷子今日是真的高兴,有生之年能看到自己的孙子办订婚宴,也算是满足了。
也不知道自己这把老骨头,能不能撑到四年后的结婚典礼呢。
“慕暖丫头还没来么?”
“还没吧。”
付母刚去休息室看过,没有人。
奇怪了,这慕家到现在也没有个人来。
论理说,慕夜白一向都会早到的,老爷子都在这儿了,怎么反倒不见人影。
付远东明显已经从紧张变为了担心,神色越来越不安,她还没有来,为什么。
“再给慕家打个电话问问吧。”
“我刚才打过了……”
付远东是不想,催促慕暖,让她觉得自己没有耐心。
付母怎么会看不出儿子的想法,说道:
“那我来打吧。”
接通了电话,很久才有人来接,不是卿姨,而是一个小佣人。
付母听了对方的话后,嘴角的笑意猛的僵住,似乎听到了什么过于震撼的消息,不敢置信。
“妈,怎么了?”
付远东已经意识到不好,而付母迟疑了片刻,才开口——
“慕暖割腕自杀,现在送去医院了!”
医院。
正躺在急救室里抢救的人儿,唇色惨白,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闭着眼睛,像是在等待死亡的到来。
身子好重,好沉……就好像,灵魂已经飘走了,飘到了身体触碰不到的地方,怎么追,也追不上来了。
若是能这样死去,倒也好。
但她知道,她死不了的。
割腕自杀?
呵……
未免高估了她的勇气了。
慕暖只是需要一个,退婚的理由。
至于为什么用这么极端的方式,大概是——
想让自己记住了,这种痛吧。
记住,那个人所赐予她的这种,蚀骨锥心的痛恨。
……
付远东来到医院时,额头上都是汗水,他一路跑来的,老爷子追不上他,也知道孙子这心里急的。
这好好的姑娘,怎么就……
就突然想不开,闹自杀了呢。
订婚会场那边,付母在收拾局面,但一颗心也是紧绷着的。
要是慕暖出了什么事,不仅是关乎人命,更是以后让别人怎么看付家啊。
偏偏在订婚前一个小时割腕自杀,谁又能保证旁人不会误以为是付家的原因呢。
卿姨一直守在抢救室外,可是先生还没来,倒是付少爷先到了。
“她呢?!”
“付少爷你别急,她还在里面。”
“让我怎么不急!”
付远东这话几乎是吼出来的,即将成为他未婚妻的女孩,他深爱的女孩,此刻却躺在里面进行抢救。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他要知道,为什么慕暖会突然这么做,自杀,她怎么可以有这么可怕的想法!
卿姨看着少年已经临界崩溃边缘,那样的痛苦,就好像宁愿躺在里面的人,是自己。
她也不知道,付远东和慕暖,这算不算是注定无缘呢。
说实话吧,慕小姐在遇到付远东后,的确改变了不少。
至少,她没有再像以前那样拒绝旁人了。
卿姨从小看着慕暖长大,自然也希望这样可怜的女孩,以后能过得好一些,幸福一些。
但现在,只怕是……难了,不可能了。
“你告诉我,她为什么要自杀?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明明昨晚,他给她打电话时,慕暖的声音,付远东到现在都记得,那么的缱绻美好,笑他傻,但那一刻,却是付远东觉得自己靠她心最近的一刻。
带着那样的幸福感,终于等到了今天。
可是,她却用这么极端残忍的手段……
就好像,订婚宴和死亡之间,她宁愿选择后者。
“……我不知道,付少爷……”
卿姨只是摇头说不知,但心里却很清楚,原因大概只有一个。
那是慕暖认为,自己已经没有再做付远东未婚妻的资格了。
“这恐怕,只有慕小姐能给你答案。”
只有慕暖,才能给他答案。
可若是,她再也出不来了呢?
付远东第一次尝到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一点点的吞噬着他,折磨着他。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自杀,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不按照约定好的那样,去订婚宴。
更不知道,慕暖心里都在想什么,想着谁。
因为这些,她从来都没有对他敞开过心扉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