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裴听风,见势打断慕暖的话,菲薄好看的唇角扬起抹笑:
“我下班了,走吧。”
慕暖:……
江多余站在原地,看着裴听风牵着她人的手离去,心情坠入谷底。
“原来……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
刚出医院大门,裴听风就松了手,并且不忘提醒——
“别告诉慕夜白,我牵你的手了。”
慕暖:“为什么?”
裴听风:“你……反正不能说!”
刚才是因为那闹人的江多余在,他想让她以后死心,才不得不顺道“用”了一下慕暖的。
“裴叔叔,你很不厚道哦。怎么可以,这么伤人家的心呢?”
她回去,一定要把裴听风牵她手的事告诉慕夜白。
慕夜白说了,要是哪个男人随随便便碰她了,就一定要说出来,可不能让自己就这样吃亏了呢。
“你这丫头知道什么叫不厚道吗,少管我的事。”
“那个女孩子,我看着挺好啊,一口一个裴医生的,多甜啊。”
“暖丫头,我发现你越来越会打趣人了。”
慕暖摆摆肩,她有么。
“找我有什么事?”
玩笑归玩笑,慕暖暗下眸色,沉思片刻,还是说了出口:
“乔嫤明天就要离开了。”
乔嫤……
裴听风也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乔嫤了,关于她的事情,也似乎开始适应去放下。
“恩,我知道。”
“她刚才,跟我见面了。”
就在慕暖下了设计课,从培训班出来后,去了乔嫤约的地点。
竟然是教堂,慕暖还从没有来过那种地方。
教堂里安静如斯,只有乔嫤一个人坐在前排长椅上,看着眼前被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雕像。
“你来了,坐吧。”
“……”
慕暖余光也看向那雕像,眼中的迷惘像是第一次接触到这类事物,太过太过的未知。
“知道我为什么让你来这里吗。”
“有话就说吧。”
乔嫤敛了敛眼中的落寞,红唇扬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慕暖,当初我就是在这里,遇到慕夜白的。”
算了算,已经过去很多年了,那时候的乔嫤也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在教堂里帮忙混个温饱。
遇到慕夜白的那个晚上,下了很大的雨,她准备熄灯时,就看到了一个黑影,坐在教堂里。
那时候的乔嫤,第一意识自然是防卫,可是不等她叫人来,就看到那黑影从椅子上倒下了。
她颤着心,点了蜡烛走过去,在看到地上那一滩血时,吓得叫出了声音。
下一刻,手中的蜡烛掉在地上熄灭了,而那人捂住了她的嘴,扣住了她的肩膀——
“别叫。”
那声音沉暗中透着隐忍,乔嫤闻到那血腥味,他的手上都是血。
也是在黑暗之中,她听到那人沉重的呼吸声,越来越沉。
半响,他才松开她,身子再也支撑不住倒在长椅上,乔嫤这才看清,这个男人受伤的地方,是腹部。
“你……你在流血。”
乔嫤也不知那时候的她到底哪里来的勇气,面对一个身上有重伤的陌生人,竟然没有戒备之心,反而去找了医药箱,给他处理伤口。
也就是在那一晚,他看着她,问她的名字。
“乔嫤,我叫乔嫤。”
……
时间回到现在,那一幕幕,就好像发生在昨天。
“我当初救了他,可是如今……他却因为你,要我的命。”
慕暖眸子颤了颤,不明白乔嫤的话是什么意思。
“慕暖,我的车祸不是意外,因为你,他想让我付出代价。”
乔嫤说,车祸不是意外……
这话是什么意思。
慕暖眸中泛起的波澜,即便再不懂,也听出了乔嫤话里有话。
——因为你,他想让我付出代价。
那个他,是说慕夜白么。
因为……她?
“我不明白你的话。”
“赵董的事情,我想你应该忘不了吧。”
提到赵董,慕暖就止不住的心颤,不是因为赵董对她做的事,而是……
慕夜白要赵董付出的代价,那骇人的痛唤声,至今都无法忘记。
“慕暖,其实那晚,我存了心思,让你单独去见赵董,我既不希望他做什么,却又想着他能做点什么,让你能体会到,我这么多年来,是怎么生存的。”
乔嫤犹豫过的,赵董对慕暖存的龌龊心思,曾经多少董事,也对乔嫤有过这样的心思啊。
她想让慕暖知道,要有资格站在慕夜白身边,就要付出一定的代价和痛苦。
“事实证明,我错得离谱,所以惹怒了他,好在那晚你没事,不然我现在,只怕早就死了。”
听着乔嫤说着自己从不知道的那些事情,慕暖心一阵阵冷寒,原来,那晚乔嫤出车祸,慕夜白之所以那么淡然置之不理,是因为,乔嫤的车祸,就是他让人做的。
其实,应该早就猜到了才对的。
如今慕暖晚上拥着的枕边人,她如今爱上的男人,本来就是如此可怕的。
人命对于他而言,似乎只是一句话而已。
“我想,我也该离开了。”
这段时间,乔嫤自己看透了很多。
与其继续留下来,执着着那永远不属于自己的人,不如趁着自己还有选择的余地,早点离开。
不然,谁会知道下一秒,那个男人会不会彻底狠下心来呢?
这些年了,乔嫤终于看透,有的人出现得早,但并不代表就是主角。
有的人,即便出现得晚,即便一无是处,却也是那人独一无二的特殊。
“明明,是我先遇到他的……明明,那些风雨之时,也是我和他一起面对的。可是最后,乔嫤又算什么呢……呵……”
坚强了那么多年,自以为的高傲,不过是别人眼中的笑料。
慕暖,我不是输给你,而是输给了他。
在乔嫤离开教堂前,她说了一句话,一句……慕暖永远也不会忘记的话——
“慕暖,教堂是可以让人祷告的地步,虽然洗清不了冤孽,却也能得到主的宽恕。”
彼时,她并不理解乔嫤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直到不久以后,慕暖才知道,原来她的罪孽,已经那么深了。深到,连济世的主,也无法宽恕她。
……
“就这些,没有其他的话了?”
听完慕暖说的,裴听风不由得蹙眉而问。见女孩摇头,反问一句:
“其他什么话啊?”
裴听风收回深谙的目光,淡笑着摇头:
“没什么。”
慕暖垂眸想了很久,才徐徐开口——
“其实,我以前只是讨厌乔嫤,并不恨她。”
讨厌乔嫤,总是穿着高跟鞋,走来走去发出闹人的声音。
讨厌乔嫤,和慕夜白有很多慕暖不知道的过去。
讨厌乔嫤,因为对方也讨厌自己。
可是,与恨无关。即便是赵董那件事,慕暖只会觉得乔嫤的可悲可怜,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裴听风,你说我以后……会变成第二个乔嫤吗?”
一直怕自己步薄小小的后路,可是现在回过头来看看,似乎乔嫤的现实,让慕暖不得不有这样的想法。
日后,谁又能保证,他不会腻了她,然后……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慕暖出现呢?
“别多想,你不一样。”
“可是……我看不出自己有哪里好,让他舍得去伤害一个陪他走过那么多年风雨的女人。”
慕暖从不是个自信的人,如今更是找不到任何让自己信服的理由,这场感情的角逐中,她缺乏安全与信心。
大概是,太过患得患失了。
“没有舍不舍得,慕夜白那样的人,只要是他认定的,就不需要任何理由。”
裴听风的话,她似懂非懂,点了点头,末了,又反问:
“那你呢……你和乔嫤……”
“我和乔嫤是一样的人。”
裴听风唇角勾着的笑意,沾了薄凉。
一样的人,心里挂念着,可是那个人却永远不属于自己。
但好在,裴听风早就放下了那不可能的执念。
说实话,乔嫤要离开,他心里反而舒了口气。
也许多年后还会再遇,但裴听风相信,那时候的他,心里早已忘却。
他是个医生,知道怎么样能让自己在最短的时间内,愈合伤口。
“裴听风,有时候觉得你这样性情的人,倒也潇洒。”
说放下,就能放下。
也许是见惯了生死之事,所以儿女情长,早已无所谓去执念了。
“啧,叫名字果然比叫叔叔听着顺耳。”
“可不叫叔叔,会很没礼貌的。”
礼貌……裴听风嘴角抽了抽,这丫头现在是越来越像慕夜白了,将来也是腹黑一枚啊。
……
慕夜白晚上回来时,女孩没有像往常那样在屋里乖巧的看着书,反而在之前她的房间里,那写字桌上,擦着什么。
听到动静,慕暖回过头看到进来的人,手上拿着橡皮擦的动作止住,而后怔了几秒,才开口说道:
“今天设计班的课程,有让回来自己设计一个杯子。”
他的房间一向陈设简单,没有可以让她画图的桌子,至于他的书房……
嗯,她还是不要擅自用的好,不然不小心碰了什么,动乱了他的文件,就惨咯。
“明天让人把这桌子搬去屋里。”
“不用这么麻烦吧……”
她又不是天天都用得到,而且,也不知道晚上会弄到几点,影响他休息。
却是慕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那人走到她身边,俯身将她的身子抱起,手中的橡皮擦掉落在地上。
“我……”
她还没有画完……
“以后这些事,就白天做。”
“那晚上做什么呢?”
慕暖嘟囔一句,不想对上那人深邃邪肆的眸子,她就后悔问这句话了。
“晚上,当然做.爱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