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喃珏仍是默默在听,莫予却问道:“哦?你们为何会在这个像上新添那颗眼珠?”
“是因为这样的——”暗香一看莫予,答:“在此带的乡民,于十多年前,不知因何,也不知由谁人开始,逐渐流传着一个传说;这个传说是关于一个天上的皇,说它其实是因为不忿天地皇佛妄顾人间灭难与痛苦,在怨天不公,恨地无情之下,自甘坠下凡尘,成为堕落了的皇,或世人所称的‘魔’,它一定要把人间从天地皇佛的手中扭转过来,为这世界创立另一番新局面;
可是当它坠下凡间之时,却不慎受了伤,失去了一双眼睛,所以它一直蛰伏,心愿亦无法达成,它必须要我回它的眼睛,方能东山再起,改变人间:于是它便派其座下的一个‘魔王’使者,也就是眼前这尊‘黑神像’,在人间四处寻找她主人这双遗失了的眼睛,这双眼睛,正是如今黑神像上的那颗……”
暗香说着,有意无意地朝青荷瞟了一眼,一字一字的道:“黑暗之瞳!”
“只要魔王使者把黑暗之瞳带回给其主人之日,便是其堕落为‘魔’的主人复苏之时,那个时候,人间便会有一番新景象……”
黑暗之瞳?青荷不正是魔王所说的黑暗之瞳?青荷听罢,脸色已是一片死灰!
她造心也没想过,原来魔王前来找她,背后竟有一段皇化一般的渊源,竟然关系着一头魔誓要寻回他的眼睛的故事?那即是说,她,对于魔王主人来说,相当重要?
但,她既是黑暗之瞳,她的真正面目、真正身份又会是些什么?
曾经被笼罩在黑雾中的她,在未变回青荷之前,到底是些什么东西?或异物?
事情经这位暗香姑娘一说,更是倍趋复杂,纵是白喃珏,也不由冷冷盯着暗角里的里魔王像出神,莫予更是顿感莫名。
只有那个暗香,仍是以温柔无限的眼神,看着他们三人,只是,若三人能细心一点,便会发现,暗香无限温柔的眼神里……
仿佛埋藏着一个——深不可测的局!
一个陷身进去,便无法摆脱的网!
暗香终与一众老人,离开白喃珏与莫予所睡的厢房,理由是不想打扰他们调息;洛大的房子,顿时仅余下阴阳及青荷三人,仿佛连呼一口气也容易多了。
然而白喃珏似乎并不打算让莫予及青荷松一口气,他突然道:“她,很可疑。”
莫予一愣,问:“白师兄,你在说谁?”
白喃珏木然答:“暗香。”
青荷也是一怔,半带惊讶的道:“白公子,你怎会怀疑暗香?”
白喃珏其少被人一而再的问,这次却破例再答道:“直觉!”
“她——”
“很可能是——”“魔王!”
莫予有点不以为然:
“但,白师兄,暗香姑娘把我们救回来,我们似乎不应怀疑她;更何况,我曾亲眼见过魔王,她身上的死亡气息,浓厚得甚至能把人逼至窒息,这位暗香姑娘,却温柔得可以,身上连半分杀气也没有,她,又怎可能会是魔王?”
白喃珏黑兢半晌,答:“真正可怕的杀人者……”
“总爱在温柔笑脸下——”
“杀人!”
他这句也不无道理!不过青荷还是有点犹豫:
“白公子,若……暗香姑娘真的是魔王的话,那……为何她不乘我们三个昏迷不醒之时,先夺走悟道源种?魔王的目的,不正是为了要取回悟道源种?她为何还要留下悟道源种给我们?”
青荷说时瞄了瞄放在莫予身衅的悟道源种。
不错!莫予亦深表认同!他与青荷一样,都不大相信这个好心收留逾百老人的暗香,会是魔王!
然而白喃珏仍坚持己见,他只是缓缓合上眼睛,似在争取时间调息,又似在表示,这次谈话已经结束。
莫予拿他没法,且亦明白,如今最重要的事情,还是须尽快调息再说,希望能在明早完全回复元气,在佛极功成现身之前,再闯少林!但青荷犹像一头小羊狗般忠心地守在二人床畔,瞧着也觉可怜,莫予遂温言劝道:“青荷,这数天下来,你如此悉心照顾我们,也该累了,你还是回自己的房去休息吧!否则明天若我俩已能下床,只怕你也没有精神随我们一同起行。”
“予少爷……”青荷望着莫予那种温柔体贴的眼神,也知道,自己若再坚持留下来照顾他俩,反而会令莫予与白喃珏感到误了她而有所不安,不能专心调息,于是只好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道:“那……好吧!”
“白公子,予少爷,青荷也不打扰你们,你们好好歇一歇吧!”
说着,已经依依不舍地推门而出。
然而在替二人把门带上之时,青荷还是情不自禁,透过正合起来的门隙。看着床上的白喃珏及莫予,看着这两个或许终她一生也不会忘记的男人……
她只想尽可能争取多一点时间,再多看他俩一眼。
只因为,她自知是魔王主人的黑暗之瞳,如果那位暗香姑娘所说的传说有一半属实的话,今次魔王引她与阴阳前来少林,也许她最大的目的,并非真的完全为了悟道源种,也可能为了,魔王要带她这双黑暗之瞳,回去见她的主人……
青荷有一股不祥的预感,只要明天一上少林,她……
可能便会与她今生最重要的两个男人——
死!
别!
夜已深。
夜更已倦了。
黑暗终于降临!
可是今夜的黑暗,仿佛比平素的黑暗更为黑暗,仿佛——危机四伏!
当黑暗吞蚀天地之时,一在那夜里最黑暗最神秘的深处,一最邪最恶最狠最毒的恶魔,又会否同时降临?
“嘿嘿……”
“嘿嘿……”
那是一阵笑声。
很邪恶的笑声!
当夜幕深垂之后,在颐老山庄其中一间厢房之内,有一个人,正在一面出这阵邪恶的笑声,一面在戴上一个——
黑色的铁面具!
她的体态本是多姿,她的神情本亦柔情似水,可是,当她戴上那具黑色的铁铸面具,她顿时像变了另一个人!
她窈窕的身形,立时像蕴含一股无敌力量,她温柔软腻的神情,顿时亦像变成一柄簿利无比的刀;即使是她的一个眼神,也可能会把人唬吓至死!
在刹那之间,她仿佛由一个令人感到无比舒服的女人,变身而成一件——
一件可以震惊天地、吓唬鬼皇的杀人武器!
是的!今夜,她将要变身成为邪恶的魔女魔王,她将要去办一件事!
然而,这里,到底是颐老山壮内的那一角?
这间又是谁的房子?
这个女人又是谁?
难道真的是……
房内充斥着一片接近死亡的漆黑。
只因为房内躺着一个曾经多次接近死亡的杀神——白喃珏!
然而本在闭目调息的杀神,蓦地双目一睁!
他睁目,只因他在调息间遂地感到……
一般空前强大、狂妄、邪恶的气势,经已向他们所处身的房子,直逼过来!
来了!
终于来了!
白喃珏早已知道,在他和莫予无法动弹的时候,正是他们敌人现身的千载良机!
故此,总会有人来的……
白喃珏斜眼一瞄自己身旁的莫予,只见他亦早已睁开眼睛,莫予轻声道:“白师兄,你也察觉到那股气?”
原来莫予亦已醒了过来,惟莫予话未说完,窗外已猝地传来一阵“格格”娇笑:
“天地醉!”
“皇佛笑!”
“无视苍生疾苦!不愿世态悲凉!”
“唯魔有——义!”
“哈哈!杀神无常白喃珏!皇予腿莫予!你们可真他妈的窝囊呀!”
笑声极度邪恶有劲,甚至连房外的花草,亦给笑声所带起的气流,掷进窗内,霎时房内花草乱飞。
惟纵在漆黑之中,莫予与白喃珏犹可看见一条身影已随着敌声掠了进来,依稀可辨是一个一身紧身黑衣的女人!
尽管仍无法看清楚她的脸,惟来人独特响亮、毫不避讳的张狂笑声,莫予一听便已认出,这个夜来的不速之客,是她!
魔女——魔王!
魔王乍现,莫予与白喃珏随即凝神戒备起来,但二人似仍在尽力调息之中,犹未能动弹分毫,不妙!若魔王如今要对二人不利的话,二人可有力量抵抗这个魔女?
戒备之间,黑痛已一步一步走近床缘,一面娇笑:
“哼!还以为一代枭雄帝九天的两个入室弟子如何利害,竟然连一个佛极也对付不了?你们明天若上少林,又怎有本事要我现身相见?”
白喃珏还是第一次见这个传说中的魔女,他徐徐问:“你,就是魔王?”
魔王豪气地答:“正是!今夜我是前来警告你们,你们的伤已拖延了五天时间,我已经等得他妈的不耐烦了!若你们明天还不乖乖与青荷前来少林,我便……”
莫予问:“你便怎样?”
魔王邪笑着,面不改色地答:“把你俩——”
“先奸后杀!”
若然这句话出自一个寻常女子之口,那一定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但这句话出自离经叛道的魔王之口,却极可能会——语成真!
莫予不知是因怕被她“杀”,还是怕被她“奸”,被她语不惊人誓不休的豪放作予弄的尴尬,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只有白喃珏,居然当作听见一件寻常不过的事般,他对世情的“百无禁忌”。
似乎也与魔王不相上下,他仍是冷静无比地问:“你——”
“为何偏要我们上——”
“少林?”
魔王又是一阵妖饶娇笑,答:“呵呵!杀神无常,我为什么要现在告诉你?明天一上少林,不是会水落石出的吗?干吗这样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