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不能相信,自己身怀可与魔王一比的“死亡力量”!
青荷自小荏弱,不受习武,活至十九岁这个年纪,也仅是于过去五年,在莫予循循善诱之下,习了一些轻功身法及数手花拳绣腿,然而也仅足对付一些市井流氓,根本便不能称为能手,更不要说会具备可以为众生带来死亡的力量……
一念及此,青荷忽发奇想,既然她自己也不敢确定刚才的是否是一场心,她大可以自己的力量求证。
她随即朝房内一张木桌一瞥,那张木桌甚为粗重,距青荷此刻所谁的位置足有一丈,青荷心付,她从没习过什么隔空发劲的功夫,也相信自己今生也不会学会,如果,她真的如心里魔王所言,是真正的黑暗之瞳,身怀灭绝性的力量,那,着她朝这张一丈外的木桌隔空发劲,会否……
把它一掌砸个粉碎?
如此一想,青荷更是跃跃欲试。
她头额正在冒汗,她非常紧张,因为她不希望适才的心会是真的;她不希望会与矢志作弄阴阳的魔王扯上任何关系,予少爷与白公子在她的心中异常重要,她但愿自己能和黑喳划清界限!
她不期然举起自己的右掌,一双眸了紧紧盯着丈外的木桌,皇情相当凝重,丹田之内且已开始不住运气,只要向那张木桌隔空发掌,便可知道自己适才的心,究竟孰真孰假?
终于,青荷轻轻咬了咬牙,右掌一翻,便要向那张木桌隔空发掌……
一切都即将揭晓了!
在这紧张欲裂的一刹那,青荷的心也同样紧张欲裂!
而就在这一刹那之间,赫听静如深谷的房子内,这地响起“碰”的一声!
啊!
难道……青荷真的身怀绝世力量?
她真的是黑暗之瞳?
答案是——
仍未确定!
只因为,那阵“碰”然之声,并不是青荷隔空砸碎木桌的声音!
而是一阵急速的拍门声!
想不到在青荷引掌发劲前的一刹那,居然会有人前来拍门,顿时把青荷如箭在弦的掌势顿止了!
是谁?
是谁在此紧张时刻,前来拍门?
那阵拍门声还重而且急,到底是什么人在此中秋良夜,如此着急?
青荷不禁仰天松了口气,其实她也不知自己若真的能隔空砸碎那张木桌,她将要如何面对自己的力量?此刻反正有人破坏了她刚才正在进行的事,也好!迟一点知道或许更好!
更何况,她今夜的心,可能真的只是自己一场荒诞无稽的心,是不是魔王刻意安排的心,她后悔自己刚才为何会如此愚昧,会轻信一个心?更后悔自己这样无聊,想砸碎木桌求证!
也不再细想下去,青荷连忙下床应门,她亦很想知道,是谁会夜半拍她的门?
“轧”的一声!只见门开之处,正站着一个慌张失措的人!
青荷认得这个人,这个人正是她在帝天盟九十三个厨内经常碰见的人——小桂;她,也是帝天盟内的侍婢,青荷和她碰头时也会聊上几句,小桂并不坏,人也很好。
然而此际的小桂,满脸却是慌张之色,乍见青荷,更即时嚷道:“青荷,不得了……”
青荷眉头一蹙,随即问:“小桂,你何事这样慌张?你……有事?”
小桂重重摇了摇头,答:“不!不是我有事!而是……”
“你曾眼侍的同少爷,以及他的侍婢墨梅,出了事!”
青荷当场呆若木鸡,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拥有通天本领的予少爷居然出事?还有,墨梅数夜前犹前来委婉央求青荷教她弄汤,她这样为莫予设想,青荷实庆幸莫予身畔有一个这样关心他的人,如今,竟连墨梅亦与莫予一起出事?
呆了半晌,青荷方才懂得说话,她枪惶摇晃着小桂的双肩,急切地问:“小桂,快告诉我!究竟予少爷与墨梅……出了什么事?他俩到底出了什么事?”
“他们……”小桂给青荷摇晃得三魂不见七魄,惶惶答:“青荷!墨梅死了,予少爷正抱着她的尸体,疯了一般……”
“向九天教场走去!”
隆!
青荷的脑袋登时如遭雷击,像要爆开一般!
墨梅……死了?她完全无法相信这个事实!尽管墨梅平素甚为冷傲,但青荷总感到自己与这个神秘的侍婢,有一份奇异的亲切感,可能是她曾身为莫予待婢,而墨梅如今亦是莫予侍婢这一个原因吧?更何况,在过去数天,她曾教墨梅如何弄汤,墨梅那种一反常态的虚心,更将青荷与她之间的距离拉近不少,两个女孩之间已无隔膜,相反若再相处下去,或许更会成为一对姐妹,知己……
想不到墨梅今夜本要为莫予弄一锅好汤,如今竞已香消玉殉,此刻噩耗传来,青荷亦陡地眼眶一红,她顿感六神无主的道:“怎……会?墨梅……为何会死?予少爷……和她之间,究竟出了……什么事?”
“啊……”
高呼声中,青荷犹来不及感激一番热心前来相告的小桂,人已急如热锅上的蚂蚁,冲出门去。
椎正当她刚刚冲出房门刹那,一条巨大的黑影,已像铺天盖地一般,向她迎头盖了下来。
青荷为之一惊,但未及闪避,还条巨大黑影已把五内如焚的她夹在怀中,青荷定皇一看,方才看见这条黑影,是一条身披斗篷的黑影——白喃珏!
“白……少爷?”
“你……已经听见刚才小桂所说的一切?”
青荷惊愕地问,但白喃珏并没有正面口答,他只是木无表情的道:“你走得太慢了……”
“随我来!”
说完再也没有看青荷一眼,随即斗篷一扬,已经一把挟着青荷。
与她一起朝九天教场的方向飞驰而去!
青荷就这样被白喃珏挟在怀中向前飞驰,虽然白喃珏的面仍是冷峻如冰,椎她感到,白喃珏紧紧挟着她的手,却是暖的。
他,尽管被帝天盟从戏为“杀神无常”,但,原来他的手……
也像正常人般温暖。
他并没有一双一冷手。
那,他的心呢?
青荷就在白喃珏挟着她飞驰之际,想了又想……
决裂
相信不少人也曾在私下问过自己的心:
这个世上,除了海枯石烂终不悔的男女之情外,一男一女之间,到底会不会还存在着另一种超越男女私情的——感情?
一种惺惺相惜,不含个人欲念及占有欲,不含任何杂念的——知己感情?
会的!这种知己一般的男女感情,相信仍会存在!只是……
人间迷茫,人心更是迷茫,看不清前路,也看不看不透自己及身边的人,一个人纵使心中存在着这种微妙的感情,也是甚为复杂难明……
正如莫予,他此刻亦很不明白自己的心。
莫予不明白,不明白何以自己在惦记着“心”的同时,会喜欢另一个对他一往情深的——似冥!
他真的喜欢她!她真的一爱她!
是的!莫予可以十分肯定的告诉自己,他,爱她!他今生今世世,也将会无法忘记似冥曾一片苦心地为他所弄的经月茶!也将会会无法忘记似冥为救他而不惜舍弃自己生不如死的性命!然而绝望!愤怒!悲哀!不舍!已经占据了莫予的整个心坎,似冥之死更把莫予的感情推向巅峰。在这个完全失去理智、激情欲绝的时刻,莫予可还能分辨,自己对似冥的是那一种的感觉?感情?
尽管他不舍似冥离去,正如当初不舍“心”离去时一样,可是,“心”对莫予来说,是一种原始的、简单的,互相倾慕的、互相希望厮守终生的男女感觉,但似冥……
似冥对他来说,却是——异常复杂!
他疼惜她前半生的寂寞,怜爱她的回头无岸,他甚至可以对她说,他喜欢她:然而他对她的感情,并不是一般男女间的感情……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奇妙!硬是差了那一点点,硬是那么遗憾!
似冥与莫予之间,还未至男女之爱,即使他爱她,亦是知己一样的爱……
许多人都把红颜知与情人混为一谈,其实那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爱。
可惜,正因似冥之死而陷于失掌的莫予,他已无法再分辨清楚自己,他以为自己喜欢似冥,如今正因为自己喜欢上两个女孩而极度内疚、懊恼……
甚至混乱!
不错!他很乱,乱得无以复加,乱得他——
快要疯了!
然而他可知道,他错认了自己的感觉、感情,可能会为已经可怜的似冥——制造另一次悲剧?另一个遗憾?
当青荷与白喃珏赶至九天教场的时候,恼人的秋雨已经停了,只是,在二人眼前所出现的情景,却比那场秋雨更恼人!
青荷简直不敢相信,此际在九天教场上的会是莫予,而白喃珏目睹此情此景,更是眉头深皱!
他皱眉,只因九天教场之上,此刻正充满杀神无常所一直欠缺的——泪。
热血汉子的泪。
莫予的泪。
赫见教场之上,此刻正有不少天下徒众在好奇围观,所有人的脸上尽皆流露无限诧异,只因目下给他们围观着的人,是被江湖人誉为帝天盟两大战斗工具其中之一的——
莫予!
平素镇定自若的莫予,此际竟似变了另一个人,青荷只见莫予一头给雨水打至湿透的散发,正凄厉地洒在他的脸上额上,他的双目之下更满布泪痕,混和了犹未干透的雨水,也不知是雨还是泪?
然而最令青荷担心的,是莫予此际的皇情竟有少许痴迷,他只是紧紧抱着墨梅的尸体,瑟缩坐在九天教场上的其中一角,一片死气沉沉,任由其他人驻足围观,完全旁若无人。
青荷关心莫予情切,仓惶走上前察看他与墨梅,白喃珏却仍是伫立原地,漠然地眺着莫予,仿佛在看着一个他从不认识的人。
是否,在杀神的眼中心中,莫予,向来都是一个克已自持的人?
杀神如今正在奇怪他的失常失态?眼前的莫予,看来比杀神无常更为死寂!
而事实上,莫予确实有点失常!当青荷步近莫予之时,死气沉沉的他还未有抬首一看来人,便已沉声一喝:
“给我站着!”
“任何人也不得接近我和墨梅!任何人也不能拆散我和墨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