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最出乎意外的还是英名!只见他愣愣的看着这不见面目的神秘人,诧异的道:“原来……中的真相……是这样……的?原来……你就是……?”
那神秘人隔着头上草帽发出无奈笑声,摇首:“君英名,你,终于记起我是谁了?其实,我本一直不想牵涉入此事之中,但……谁叫勿上亦与我有莫大渊源?我这身装扮,只因我已不想再被江湖人认出我而连累他;事实上,可求也找你找了十多年,他一直也很希望能告诉你当年小暇之死的真相,可惜,我们一直都找不着你,而这个真相,也苦候了十多年,唉……”
而如今,英名终于也知道整个真相了,也知道,当年的姗姗弱女,想在他战败前告诉他的一颗不变芳心……
纵使他失去了君府,失去了全世界,还是有一个痴痴的芳心向着他……
只是,何以芳心的主人最后会嫁给她只喜欢崇拜、而不深爱的勿上?
这就是真相中的真相!
英名骤闻这个真相,一张沧桑风尘脸满是紊乱,他无法相信事实:“怎……可能?当年的真相怎可能……会是这样的?小暇她……她……?啊?是我负了她……”
是的!她如此盼望见他最后一面,当年惊闻他断崖自戕的悲痛可想而知……
神秘人叹道:“不!并不是你负了小暇!事实上你穷一生心力去爱她也来不及!只是,命运负了你和她而已……”
英名沉痛的道:“既然我……已知道真相,那……我要再去那里一趟。”
“是的!”神秘人道:“你确是必须再去那里一趟!”
那里?那里到底是哪里?英名究竟知道了甚么真相?他还要到那里干什么?
心念一决,英名遽然回过头来,看着一旁的莫予与白喃珏,拱手一揖道:“年轻人,我君英名这廿年浪荡风尘,已很少见像你们这样热心的年轻人了,今日先谢谢你俩的信任。”
是的!任那四君子如何骂他卖国,还有阴阳深信其为人!
英名说着又朝一直甚少言语的白喃珏道:“我更要多谢你!多谢你曾那样尊重我的二弟!也许,总有一日,他会明白你的苦衷,与你再续师徒之缘;其实,你剑根天生,百年难见,他当年不收你为徒,真的是他错了……”
白喃珏定定的看着英名,饶有深意地答:“也许,我俩全都有错。”
一旁的莫予一直已将神秘人与英名的耳语听在耳内,心知英名如今要去那个地方,此时他亦饶有深意的道:“君前辈,我知你要赶去那个地方,祝你……”
“再次在那里掌握你自己的命运!”
哦?为何莫予会祝英名再次掌握自己命运?英名将要赶去那里干啥?英名与那神秘人闻言微微一愣,但随即会意;英名温然一笑:“好!江山代有人才出!想不到在我与勿上那代之后,江湖上又出了两个足可天塌不惊的听见一切的年轻人,你们看来也和我俩当年相当年纪,相信,你俩日后必能在武林再次掀起一番风珏!”
“年轻人,我君英名要去了——”英名话声未完,他的人遽地已化作一道白色匹练似的剑影,刹那间已穿寮而出,在其劲风所卷动的气流中,只隐隐还传来他留给那神秘人及茶寮掌柜的一句话……
“谢谢你为告诉我真相而苦寻我十多年……”
“也要谢谢掌柜从来未有对我这金狗白眼……”
“再见!”
再见二字乍出,英名的人已完全消失得无影无踪,可知多年来他的功力早已全复,若以其功力重出江湖,肯定可掀起轩然大波,只是,他已不再希罕这些……
其实由始至终,他都不曾希罕这些。
也许他如今最想干的事,便是再到“那个地方”,再次掌握自己的命运!
那泰山五君一直在暗暗以内力自行解穴,此时亦终于解穴成功,眼见英名已如剑消失,不由又急又怒的一面追出,一面破口大骂:“君英名你这金狗不要走!你以为单凭你与你那个二弟的故事便可感动我们?我呸!听了你们的事,我们如今更肯定那个武林神话通金卖国!否则他怎会力拼五万中原精兵护你?嘿!凡与金狗交往的,就是卖国走狗!狗!狗!狗——”
最后的一个“狗”字甫出,四人忽地发觉自己已再说不出话来了!他们的嘴巴,遽地被人在一刹那间重掴数十记耳光,掴得嘴巴也肿得无法说话,而他们本已冲开的穴道,又已再度被制!
茶寮内所有宾客尽皆哗然!因为出手重掴、制住四君子的人,赫然是那个一直如万载石像不动的——白喃珏!
但见白喃珏在重掴四人之后又再如石像纹风不动,只是冷冷吐出一句话:“冥顽不灵,才是真正的狗。”
不单茶寮宾客哗然,就连莫予也相当惊异,向来不为任何所动的白师兄,今日却动了,他动,是否因为,狂傲一生、只求无愧于心而横眉冷对千夫指的英名,与他,也有相同的地方?相同的苦衷?
而就在白喃珏制住四君子之间,那个神秘的不速之客,亦遽地不见了!
莫予本来仍有两个疑问;他还想一问这神秘的不速之客,究竟……
当年英名既然没逼皇帝签下割地条约,那他到底逼皇帝签下了些什么?会令皇帝不惜御驾亲征,出动五万甚至更多的精兵,亦誓要密夺回?
还有,当年佛陀叮嘱可求要在勿上及英名的一生中悟,可求到后来究竟悟出甚么?
不过,莫予忽然记起,在他所看过近廿年的中原历史上,上一代的中原皇帝,初期本是对草民苛征杂税,荒淫无道,但突然有一天,皇帝性情大变,再不重税苦民,也再不荒淫无道,从此勤政;与其说是皇帝回头是岸,倒不如说,他可能有要害痛处被握在某人手上,致使他一直唯恐当日被胁的丑态证据会公告天下,而才会一反常态,勤政利民。
而这要害痛处,极有可能,是一卷并非载着割地的条约……
而是一卷由一个金人逼他所签,以后要他勤政爱自己国民的条约……
一个金人居然会逼中原皇帝爱他的子民?这听来异常荒谬!但莫予深信,神话之兄君英名,就是如此一个令人感到荒谬却又可敬的人……
然而,究竟可求最终在勿上和英名的命运中悟出甚么?莫予便无法猜知了!
也许,这世上只有一个人,方才知道可求悟了一些什么,这个人就是——可求自己!
如果,有一个人能进入灵修寺,能够进入寺内放置佛陀圆寂后金身的“金佛堂”,便会发现,佛陀金身手上握着一张短笺。
便会发现笺上写着可求最后想对其师所说的话:“师父,弟子终于明白,你要我在他俩的命运之中悟些什么了……”
“原来,你要弟子所悟的是:人不应输给命运,人应将命运握在自己手中。”
“生命并不在于命运好坏,只在乎战胜命运的过程!”
是的!这就是可求最后所悟!
生命的成败,并不在于所定的命好不好;无论命好与否,人都应努力活下去,战胜自己的命;而无论到最后能否战胜自己的命,在与命运对抗的过程中,所遇的一切人、一切情、一切义,才是最最最重要、最值得珍惜的东西!
所以,可求真的悟了!因为在他一生的命运之中,他也曾有两个他引以为荣的英侠朋友!也有一段他毕生难忘的生命历程!
无论最后他这和尚的下场如何,他活过,也开心过,也因两人的情义感动过……
一生已经无憾。
这里,也有一缕曾活过、开心过、已经无憾的芳魂。
小暇。
但见在一已破旧不堪的石屋厅堂之内,放着一块残旧却又整洁的灵牌,上刻着依稀的四个字——小暇之灵。
这石屋,为何会安放勿上亡妻小暇之灵?且灵前还有香迹?明显时有人诚心供奉?到底是谁人如此有心?会为一缕痴痴芳魂,每日诚心上香?
这小屋似曾相识,瞧真一点!却竟然是当年小暇安置那七、八个公公婆婆的地方!可见这小屋已相当“老”了,而那些公公婆婆,想必已尽皆物故!那,到底是谁将小暇之灵安放于此?还每日上香?
时近黄昏,一个粗衣麻布的女人遽地回到小屋,她看来是刚干完生计赶回来,她赶回来,只因她要准时早晚为小暇的芳魂上香。
可见她真的很有心。
只是这女人的一双上香的手,却是粗糙得很!粗糙得如同她薄命的一生!她显然每日都是干尽粗活,不过很难得的是,她仍可一个人长居这里!独自过活!
但见这女人一面上香,一面还在黯然沉吟道:“小暇姐姐,谢谢你生前对孤单的我百般照顾我,可惜……天妒红颜,未老红颜身先断,唉……”
哦?这女人居然称小暇作“小暇姐姐”?她到底是谁?
女人上香完毕之后,终于缓缓回过头来,瞧真一点,啊?这女人的脸……?
天!怎么可能?这个诚心为小暇之灵上香的女人,怎么可能会是……
小?瑕?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