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说谎之夜,莫予的说谎之夜。
自从再次踏进帝天盟的一刹那,莫予便开始不断说谎;先是对青荷说谎,此刻又要面对帝九天,简直是“疲于奔命”!
不过帝九天异常老奸巨猾,以其一向的精明,未必会像青荷与古云般容易人信。
可是许多时候,“精”反被“精明”误的例子又是屡见不鲜……
莫予发现白喃珏的过程,帝九天似乎并没有太怀疑,只因白喃珏既已失意,他流落至西湖何足为奇?
反而,莫予矢口否定雷峰塔下藏有神器的传说,便看来颇有问题了。
只是,平素不说谎的人就有这点好处;他一旦说谎了,大家虽然亦可能有点怀疑,但总会为他过去的良好记录而带点得过且过的心态,于是他便大可“瞒天过海”。
故而,最登峰造极的说谎高手,只因为帝九天虽然一面在听他的解释时一面在双眉紧蹙,可是到了最后最后,他竟然微微颔首道:“好!予儿,虽然依你所言,雷峰塔下根本便没有什么神器。不过今次你能寻口你的四师兄喃珏,也总算没有白走一趟……”
他怎会不信?他相信的原因:一,是因为莫予向来都不爱说谎,所以帝九天不认为莫予亦会说说。
二,若莫予真的已得到那件什么旷古烁今的皇器:“神器”
他更不用回来帝天盟,他大可凭借神器的力量独踞不败,称雄于世,何须还要编造故事来将之隐瞒?
三,就是帝九天素来是一个非常谨慎的人,他此刻尽管已经相信他还是会再遗探子前赴雷峰塔查个究竟,以防万一……
然而莫予反而并不顾虑帝九天会再派人前赴雷峰塔查个究竟!
他深信,轻缘与尊母为防神器再度被江湖人发现,早已把雷峰塔下的所有入口彻底封死;神器,将永远永远不会重现人间!
帝九天既已人信,莫予私下不禁重重放下心头大石,为免继续上去会露出马脚,他连忙对帝九天抱拳道:“师父,一切既然已有所交待,若没有什么事情,弟子也不欲阻师父休息,这就先行告退了。”
说着正想转身离去,岂料帝九天蓦地叫住他:“慢着。”慢着?每次听见帝九天说这两个字,莫予的心总是直往下沉;这两个字,代表又有一场好戏在后头——“帝九天的好戏”!
果然!好戏真的来了,但听帝九天已一字一字的道:“予儿,为师还有一些话要和你说……”
堂堂两名男子,一老一青,一霸一纯,性格各走极端,难道还会促膝夜谈。互诉心事?那些帝九天要说的话,当然又是一番什么惊天任务的前奏……
帝九天道:“最近,帝天盟有一些事情。”
莫予没有作声,只是默然静候他这个师父说下去,他深信,即使他不附和或作出回应,他也会继续说下去的。
“据一批我们帝天盟长留在绝世城的探子回报,他们当中,最近有十名探子被杀!”
啊!直至如今,莫予方知原来帝天盟也在绝世城布下探子,难怪绝世城又在帝天盟布下内好,大家各施其技,各自斗法,各自精彩!陈陈相因,罪不至死,未免无辜……
莫予道:“他们可是给绝世城等人发现,所以被杀?”
帝九天道:“当初我也是这样的想,不过据其余探子描述,事情并非如斯简单。”
“哦?”莫予开始感到好奇了,连帝九天也感到不简单的事情,便是真正的不简单。
“他们十人,全都在一个倾盆的雨夜,在绝世城的一座关圣庙门外还凝留着一丝极度震惊的表情,就像是瞥见一些他们无法相信会出现的人或物……”
莫予道:“人死前大都会极度恐慌,有这种表情是情理中事……”
帝九天道:“若是一切合乎情理,那便不会令为师如此介怀了。据其余探子所说,关圣庙外除了那十具令人惨不忍睹的尸体,地上还有四个以血书成的巨大血字……”
莫予问:“那是什么字?”
“那四个血字就是……”帝九天一字一字地答:“绝世之恋!”
“绝世之恋?”莫予微感意外,似乎每一个听见这四个字的人也难免感到意外:“常理以言,杀人留名者大有人在,有些人总喜欢在杀人后干此丧心病狂的勾当;但,何以这个行凶者不留姓不留名,却留下这四个令人费解的字?”
帝九天道:“谁知道?我只知道一点……”
“就是行凶者是想向帝天盟作出严重警告;若帝天盟真有觊觎绝世之心,他一定有足够实力对帝天盟作出最强大的攻击!”
莫予道;“哦?从何见得?”
帝九天答:“就因为那四个在地上的血字!予儿,你可知道,那四个血字并不是以笔或其他物件写上去的,而是以一股强横无匹的内力凝聚而成,且那场倾盆大雨连绵数日,那些血字竟然在数日内仍没被雨水冲去,依旧历历在目……”
“以为师目前功力,要在地上以血凝字本亦不成问题,惟若要所凝聚字历历数日豪血仍冲洗不褪,根本便无法办到,极其量,为师所凝聚的字,也仅仅是能在豪雨中保存一时三刻而已。”
啊!连当今强者帝九天也无法达至的境界,世上还有谁可达至?
有的!莫予知道,长生不老的“皇”便是其中的表表者,相信他的“大天自在”便能达至这个境界,可是,即使是:“皇”,亦已经灰飞烟灭……
所谓天外有天,人上有人,难道……人间,还有无数深不可测的绝世高手在蛰伏不动,静俟时机重见天日?
莫予道:“故此,你认为行凶者在杀人后留字,如此明目张胆,就是故意要你知道,他有足够的实力及本钱保护绝世?”
“嗯。”
“但,他为何偏偏要留下绝世之恋这四个字?这四个听来井没有什么杀伤力,而且一点也不可怕,甚至有点感人……”
“不。”帝九天摇首:“你错了。这四个字,甚至比行凶者在雨中凝血成字的功力更可怕千倍万倍……”
“我不明白。”
“不明白是理所当然的,因为这已经不是你这辈江湖新秀所见闻的事了;就在为师与你如今年纪相若的时候,才曾从一些很老的江湖前辈口里听过些微关于绝世之恋的事……”
“哦?原来绝世之恋这四个字早在以前曾经流传?”
“不错!虽然现今的江湖已绝少有人记得它,然而我还是记忆犹新,绝世之恋,据说是一式足可力拔山河、倾国倾城、惊天地位鬼皇的——无敌奇招!”
这下子连莫予也不由得容起来,吃惊地问:“什么?绝世之恋是一式无敌奇招?它凭什么可以无敌?凭赚人热泪?”
帝九天正色,答:“不知道。即使连告诉我的前辈也不知道!这招只在历史上出现过一次,仅是昙花一现,便再也没有出现……”
莫予双眉一皱,问:“它曾在那个时候出现?”
“三国时代。”帝九天答:“而且,据说使出这招‘绝世之恋’的人,正是其时有‘武圣’之称的——关羽,武圣关公!”
莫予闻言只感一阵失笑,想不到在历史上“忠义智仁勇”,俱全的“武圣”关羽,居然会有一招可以倾国倾城的绝世之恋,究竟这一招又为何如此命名?这四字的背后,是否也有一段可歌可泣的爱情?
关羽的爱情?
帝九天续道:“故此依为师推想,三国时代的关羽既已号称‘武圣’,且懂得使用这招所向披靡的‘绝世之恋’,他当年一定已是一个绝世无敌的武林高手!”
莫予并不感到奇怪,他在西湖的经历已令他逐渐见怪不怪:即使是皇话“白蛇传”里的蛇妖白素贞、小青,甚至法海和尚。
尽是绝世高手,试问世上还有什么不可能发生的事?
然而莫予仍有一些疑问,他道:“既然关羽懂得‘绝世之恋’,那为何在三国的历史及野史中,他居然被吴国孙权的部将围攻生擒,最后更身首异处?他为何不使出绝世之恋解围?”
是的!这是历史遗留下来的疑问……
关于距今千多年,远在三国时代的武圣关公,其个人最显著的事迹莫过于与刘备。张飞“桃园结义”,后来更矢志与张飞助刘备这个义兄成其大业,出生入死义不容辞,为的只是刘备的江山,关羽却从没为自己前程打算,也从没怨言,其忠其义相当可嘉!
还有,有一次关羽中了曹操部属曹仁下令五百箭手所时的毒箭,一代名医“华陀”更替其“刮骨疗毒”;其时华陀为了替其刮出毒箭的毒,便把他的肉切开,更把他已中毒发黑的骨质刮去;刮骨的时候,那种“咯吱咯吱”的怪声,听得关羽的随从尽皆毛骨悚然,俺而不敢看下去;但关羽在毫无麻药之下,依旧皇色自若,还一面喝酒吃肉,一面下棋,一点疼痛的表情也没有是因为关羽的忍耐力非常超凡?凡人难及?
还是因为他身负绝世神功?
这都是关羽生平最显著的事迹,然而关于他与刘备、张飞“桃园结义”之前的出身与经历,在历史及野中皆没有文字可寻,到底,关羽的武功学自何门河派?何宗何师?甚至于他的感情生活,为何从来没有人知道?他为何把自己深深收藏?
还有,关羽一生虽战无不胜,但他最后还是中了吴国孙权与吕蒙的毒计,不幸遭他们生擒,后来更被孙权下令斩首,时为公元二一九年十二月的一个严寒冬天,关羽卒年约五十八岁,并不算老。
虽说当日孙权等众是以连绵不绝的伏兵将其围攻,只是正如莫予所言,他为何不使出无敌绝招“绝世之恋”自保?一代武圣,何以甘败于好徒之千,他……可有半点不足为外人道的隐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