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壶滴漏,夜静更长。
曙光依然未露,在此长夜将尽未尽的一刻,大部份世人都仍旧在混饨难分的心境当中寻心。
可是,于嵩山一带偏僻小村之内,今夜,却发生了一件足以令所有村民从心中惊醒过来的事……
然后,再逼他们去面对另一场的一噩心!
“隆”!
一声撼天巨响,俨如天崩地裂,地动山摇;这条小村内的一个小山丘上,竟霍地暴绽一道万丈红光!
红光赤热如火,光芒夺目,照得方原百里内所有景物一片通红,顷刻间,周遭亮如白昼,村民尽管早已睡得‘难醒难分’,也纷纷被这道红光弄醒,探首窗外看个究竟。
“啊!山丘上的……到底是什么光?”
“为何……这光会……”
“赤热如火?”
村民们尽皆在心中泛起同一疑问,惟未及细想,他们已远远看见山丘上的红光之内,赫然有一条比那团红光更火红的——
魁梧男人身影!
人影?红光之中居然有人影?村民们见状为之大骇,这条人影为何会全身一片赤红?难道,那道红光是从他身上绽放的?难道,红光中的人并不是人,而是——妖魔?
将要灭绝众生的妖魔?
对!他们全部猜对了!
正当这条小村的村民全都目瞪口呆之时,那团红光中的人影遂地仰天狂笑……
“哈哈!终于大功告成了!老子终于把‘灭经杀道’第十三层,以及‘吸元血手’两大旷世神功,彻底融为一道!”
灭经杀道?吸元血手?
灭经杀道本属佛极,吸元血手本属“正中七侠”的紫衣老大,这条红衣人影,观其装束,一看便知是佛极,但何以佛极又会懂吸元血手?
紫衣老大又那去了?
狂笑声此起彼落,气势极度张狂,仿佛天地人万物生灵的生杀大权,已经尽在其手上,只要他稍不快,一个眼神,便可灭绝一切于——一念之间!
仿佛只有他,才是最强最绝最恐怖的——人间恶魔!
而这头人间恶魔在狂笑中仍不忘朝那些探首窗外看他的村民一看,看着他们惊至失魂落魄的表情,他的双目,遂地闪过一丝只有魔鬼才会有的凶光,他的眼睛,原来呀是血红色的!
“愚蠢的低下贱民!就凭你们,也配这样抬首望我?”
“你们不配!你们连望我一眼也不配!”
“你们全部有罪!你们的罪行便是一”“与我这个超级强者——一起生存!”
“你们全部不配与我一起生存!你们这样没有生存价值、没有向上求进成为强者、只求安稳度日的猪,统统给我——”
“死吧!”
张狂无比的叫声,侧蕴极度澎湃的逼力!他根本便没动手,他只是一直暴喝,身形亦一直向山下的那条小村驰骋。只见他在村内每进一步,他方圆十里内的一切楼房建筑,顿给其叫声震至四分五裂,纷纷倒场;屋内的村民,更是无一幸免,悉敷披其恐怖无侍的叫声逼至脑爆而亡,惨号厮天!
不独如此!就在他连进百步之后,整条小村,竟给其叫声夷为平地,所有村民,包括男男女女,不下百人,尽皆脑浆涂地,尸横谝野!不需出手,仅以叫声,顷刻便夷平整条小村,杀绝所有无辜村民,这股单以喝声使能毁十丈内一切事物的威力,岂不和白喃珏在木人巷尽头爆发的力量一样?
更何况,连与其一起生存也有死罪,连不求成为强者、只求平凡安稳也是罪,普天之下那有这样的道理?
皇一般的超级武功!魔一般的狠辣霸道!人一般的奸狡兽性若给他纵横于世,恐怕,生灵必将涂炭!
而这个红衣的人,对于满目的颓垣败瓦,似乎是满意极了,他又再度仰天狂笑:
“阿呵!痛快!痛快”“自从给曾是我主人的‘他’严令我不准胡乱杀人后,这么多年以来,我很久没杀得如此痛快了!”
“不过今夜,我已经不用再怕‘他’了!汇聚了灭经杀道不可思议的第十三层,以及吸元血手五十多年的邪门功力,我,已经成为一个拥有超逾百年功力的超级强者,将要绝对盖世无效的强者!”
他笑至这里,忽地又面色一沉,咬牙切齿、自言自语的道:“魔王!无论你资质如何上乘,你回也死定了!就连‘他’,也即将为曾对我的诸多限制而付出代价!”
“不过,你们两个虽然有趣,似乎还不及一个人有趣……”
他说着朝山上少林寺的方向一扫:
“我已经隐隐感觉到了!在山上少林的某个黑暗角落,正有一股也是万世无敌的力量在滋长、重生,那股力量,足与我及‘他’争夺谁是人中之魔谁是——”
“天?下?无?敌?”
天下无敌?莫非他口中的那股正在滋长、重生的力量,会是——白?喃?珏?
“魔王!你等我!”
“曾经是我主人的‘你’,也要等我!”
“还有,那个拥有可与我及他,争一日长短力量的人,更要等我!”
“老子如今便来为你们一众强者的生涯……”
“以血书上最后一个句号!”
“哈哈哈哈……”
狞笑声中,他双足一点,一掠,便朝山上少林的方向疾驰而去,身形之快——甚至已比声音!
比予!
比雷!
比电!
更快!
他,何以可融合吸元血手五十多年的功力?
那个紫衣老大,到底在哪?
眼睛,是灵魂之窗,亦是用着视物的工具。
既然的主要功用只为视物,那未,恶魔的眸子,是否也是为了助恶魔看清楚一些东西而生?
黑暗之瞳。
在苍生渡的计划里。
究竟用以看清楚什么东西?
真相一重一重的解开,到了此时此地,已接近真相大白的时候,惟此际的白喃珏,却宁愿自己并不那样接近真相。
缘于他纵然是外表冰冷无憎的杀神无常,纵然对一切无所畏惧,他亦“心”不由自己地,为此际从圣门内步出来的青荷,感到惨不忍睹!
实在是太惨了!
如果说,处于“瞑眩关头”的白喃珏,身上一百四十四个要穴冒血,已经异常惨厉的话,那青荷如今的状况,便更是惨绝人寰!
赫见从圣门内步出来的青荷,双目早已翻白,茫然无皇,似己失去灵魂;再者,她的双目更在不停淌下殷红的血泪,甚至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也在渗血!
她整个人的每寸肌肤,竟然已被浓浓血污覆盖,直如一个血魔!
更令人骇异的是,当她那些数不清的血和泪滴到地上的时候。
居然全都凝为血红色的水晶,“叮叮叮”的掉到地上。
如斯吓人的情景呈现眼前,出奇地,白喃珏并没注视青荷太久,相反,他的目光,却逐渐被青荷手中的一件物事吸引。
那是一颗晶莹通透的——泪形水晶!
青荷的手中为何会多了一颗泪形水晶?瞧这颗水晶在幽暗中闪耀生光,显见绝非凡品!白喃珏于此瞬间随即想到,难道,青荷适才在圣门之内所找到的,便是这颗水晶?
这便是魔王主人,希望青荷在木人巷圣门内能够找到的东西?
是否亦由于这颗水晶,令青荷变成一个如此惨厉的血人?
而此刻已鲜血淋漓的青荷,便是魔王主人渴望她恢复而成的——
黑暗之瞳?
但,假如这个形态的青荷便是黑暗之瞳的话,那为何如今竟两眼翻白,仿佛完全失去灵魂?为何适才她步出圣门的时候,口里却在无意识地低叫着“娘亲,你为何要杀我”的话?
种种的疑惑,在白喃珏心头飞快闪过,可是他还是茫无头绪,而就在他茫无头绪之际,恍如已没有灵魂的青荷,蓦地再次张口,迷迷惘惘地吐出一连串心呓般的含糊说话:
“娘……亲!娘……亲!娘亲……”
“你为何要……杀青儿?”
“你为何要说……青儿是……恶魔?”
“不!娘……亲!青儿不是……什么黑暗之瞳!青儿更不是……恶魔!”
“娘亲!求求……你,青儿不想……与你分开!求求你……别杀青儿!青儿知道……你是不想的,你……也在……流泪……”
“娘亲!求求……你,求求你,不……不……”
“不!”
“爹?是……爹?”
“你杀了娘亲?”
“啊……”
“啊”的一声!便是青荷这次心哎的终结!然而终结,却刚是白喃珏逐渐明白一切端倪的开始!
天!
青荷的爹,居然杀了她的娘亲?
青荷刚步出圣门时所吐出的第一翻心话,白喃珏骤听之下。
本亦不明所以,唯听罢她第二段的心话后,他立时便已想一切来龙去脉。
青荷在迷们间所吐出的虽仅是寥寥的两番话,却已清清楚楚表达了——一场伦常悲剧!
青荷的娘亲,不知如何,明白了自己女儿是黑暗之瞳的悲惨命运,为了不欲她贻误人间苍生,更为了不想让爱女日后内疚,所以才甘原自己忍受七骨痛苦,大义灭亲,却在紧张关头之际……
青荷的爹却赶来了,两夫妻可能因为女儿的生死而发生纠缠,混乱之间,男人错手杀了他心爱的女人,造成了这场无法弥补的悲剧!
故此,白喃珏亦总算明白,何以一直记不起八岁前一切回忆的青荷,小时候问她的爹,她的娘亲到底是谁、到底是什么样子时,她的爹总是支吾以对,那只因为,既然青荷已经无法记起往昔一切,就彻底让她忘掉好了!反正,知道自己的爹杀了自己娘亲,对一个女孩来说,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然而,白喃珏还是有数点不明白的是,何以青荷会忘记八岁前的一切记忆?甚至连自己的娘亲是谁也不知道,是什么令她记不起前尘往事?
还有,为何到了少林木人巷那列水晶圣门之内,把这颗泪形水晶拿出来后,居然会两眼翻白,全身冒血,更在迷迷糊糊间记起从前的事?
莫非,令她记起从前的事,使是魔王主人要她回复黑暗之瞳的最终目的?
眼前血淋淋的青荷,便是真正黑暗之瞳的——
最后形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