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生看来也开始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他突然叹了口气,便替她说下去:“跟着,她便乔装为一寻亲不遇的孤女,混进家人中,好寻出谁是白喃珏?对又不对?”
小缘怔怔地看着他,又看了看大明,惭愧道:“对不起,大生,你猜错了。”
大生当场一怔,小缘测然道:“真相。远比你所想的还要险恶,因为我并没有寻心中所爱而牺牲那样伟大……”
“只因为……”
“我并不是那个白衣少女!”
大生与宋姨怔怔的瞪着她,甚至大明也不由得要看她了。
这又是为何?
她不是那个白衣少女?那她到底是谁?
小缘别过脸不敢直视他们,说下去:“不幸地,白衣少女背叛之事,居然给与她同道的两个人愉听了。而白衣少女不知因何缘由,居然没有及时往寻白喃珏。与他同道的那两人本是一男一女,男长女幼,为着邀功,逐由那个年轻的女子扮作孤女,混进那家人中……”
“这女的甚懂演戏,一直扮作一个乖巧的女孩,甚得那寡妇及其中一个白喃珏欢心,而她亦估计真正白喃珏,可能是较冷静另一个,只因真正的白喃珏,本来便冷若寒霜。于是她时常注意他,想不到却给他的大哥误会了,以为她喜欢他……”
大生脸上一红,却原来,他一直都猜错了。
真正一厢情愿的原来只有他。
可是……
“这个一心为了弟弟想的大哥,为要弟弟对孤女改观,便买下这双玉镯子……”
小缘说着指了指桌上的玉镯:“他把它交给女孩,千叮万嘱她把玉镯送给正值生辰的娘亲,好使老人家感动开心,以令其弟对这女孩改观……”
小缘说到这里,一直久久不语的大明蓦地木然地问:“只是,他的大哥穷得很,怎有余钱买这双玉镯子?”
小缘凝视大明,道:“你真的想知道?”
大明点头,小缘逐轻轻叹道:“很好,你总算不如外表般冷,你总算是个人,也不在你大哥共你一场兄弟的情谊了……”
小缘说着斜视大生,看他的反应。
“你,还没有告诉我。”大明提醒她。
“昨夜,假如你到村里的坑里,你一定会发觉他在挑。”她轻描淡写,但此语一出,向来难以动容的大明上陡地色变,浑身一震,转脸回望大生。
大生低首无语,不敢看他,活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终于给父母揭发。
“大哥……”大明首次如此脸如死灰,他平素已不大说话如今更不知该说什么。
然而,一说话,一切感激已尽在不言之中,顷刻,周遭一片沉默。
“故事,还没有说完,请耐心鼓舞我说下去……”小缘蓦然在满屋沉默中发出寂寞的声音。
“这个女子,为要毫不张扬地找出白喃珏,好把他静静带回去向最高级的邀功,于是不断留意那个冰冷的弟弟外,且还用了一个方法……”
“什么……方法?”宋姨愈来愈震惊,她一生也未想过会有这样的故事。
“一个很阴毒的方法……”小缘道:“就是以一种慢性的奇毒来破那张‘双生魔子’便会因药中毒性而腐烂,那个假的白喃珏亦会因脸烂而死……”
“很毒的一个方法。”
“那个女子开始时是一意孤行,她抢着为那寡妇弄饭,为的便是在每碟菜中下奇毒,米饭则没有,故此,她一直都不吃菜,只吃饭……”小缘说着一瞄宋姨与大生,道:“可笑的是,却给这家人误会,还以为她不忍心分薄他们所吃,对她更爱护了。”
宋姨铁两面相觑,看来真相已经水落石出,虽然惨不忍睹,唯大生坚持道:“可是,至少,那女孩并不如她自己所想般阴险。在最后的一天,最后的一刻,她并没有把最后那碟菜给我们吃,也说出所有真相。她,已经找回了她真正的心……”
“这才是她!”
小缘乍闻大生此语,不禁回首向他深深一望。
她知道他这句话是为了答谢她,她的眼睛,定定的,定定的,蓦然流下两行眼泪。
“大生,你……真是……一个……好心……的男……人……”说着,喉头一阵哽咽,终也泣不成声。
大生无限怜惜的瞧着她,轻拍的肩,道:“小缘,对不起,相信你今日这样做,也必须……付出不菲代价……”
就在此时,赫听一个冷冷的声音道:“说得对!她本来身为追随我的二皇官,却反过来背叛我,我不会给她好过的!”
大生,宋姨,小缘齐齐回头一望,赫见一个满脸油彩的长袍男人已掠了进来。
小缘甫见此人进来,登时奋不顾身护在大生等人跟前,道:“大皇官,不要乱来!”
大皇官?原来此人是大皇官?他就是一直与小缘说话的神秘声音?但见他冷笑道:“嘿,二皇官,你此时还执迷不悟,护着他们,是活得不耐烦哪!快滚开!你已破坏了我的一盘计划,幸好我如今不用你也能找出谁是白喃珏!”
“什么?你怎会知道谁是白喃珏?”小缘震地问。
“真正的白喃珏,是有名的杀神无常,是没有任何感情的,不会哭,抑不会笑,更绝对不会流下半滴眼泪,可是你看清楚他俩听罢适才你的故事后,谁,已在流泪?”
小缘赶紧回首一瞥大生兄弟。第一眼,她就瞧见仍默默在桌旁的大明,本来平静无波的双目下,赫然下两行眼泪。
那是为大生所干而流眼泪。
她很吃惊,最冷的大明居然流泪,那……那大生……
大生便是真正的——
白喃珏?
隆!晴天霹雳!大生也不敢相信自己没有眼泪,他不敢相信自己是白喃珏!
他瞪着眼,摇着头,一步一步的向后退:“怎会?我……怎会是白喃珏?”他无法相信,无法相信一切祸端竟因他而起。
只因他是那个人!
想不到最后竟以这方法才能区分谁是白喃珏!
大皇官狞笑着对小缘道:“二皇官,为了遵守皇要我们尽量不能骚扰人间的规矩,我本想利用你的毒静静把白喃珏找出,再带他回去当活生生的人证来邀功,可惜,今次不能不用武力了。”
语音方歇,大皇官已刻不容缓,霍地中前一疾攫大生,谁料小缘纵身一格,顿将格开。大皇官怒道:“呸!你还想阻我?以你道行仅配当我的随从,别妄想阻我!”
小缘面无畏色的道:“只在我尚余一分力,我也不许你拆散他们大好家庭!”
大皇官冷酷一笑:“是吗?那就受死吧!”说罢挥掌便向其攻去,掌快而狠,小缘逼得亦挺硬挡。然而她功力明显较大皇官低出大多,“嘭嘭嘭”的接了三掌,已感不支。
就在她内气不机之际,大皇官霍的一掌横挥,猛拍向好脸门,她自知自己的掌绝没有这样的速度,这样强的力量可挡得了!
她死定了!
千钧一发间,大皇不知何故掌势一偏,转在她脸旁的墙上,“隆”然一声巨响,整堵墙顿给他一掌,好骇人的功力!若是在人身上,肯定死无全尸!
大皇官所以出手失误,只因他竟然给人从后腰抱住,谁?谁敢不顾生死这样?
是宋姨!
只见宋姨拼命抱着大皇官的腰,放声大叫:“小缘!快带大生他们走!”爱子心切之情表露无遗。
“婆婆!不要这样!”小缘尖叫,因她知道宋姨根本阻不了大皇官,她早知后果!
可是,她还未及前抢救宋姨,大皇官已冷冷吐出二字:“废物!”接着泅掌狠狠朝宋姨天灵一拍,宋姨脑脑袋赫然传出一阵“喀勒”的碎骨响声,她的一双老目更登时睁得老大,绝望地看着两个儿子,定睛不转:“大……生,大……明,别……理……娘……亲,快……走……”
话犹未毕,宋姨已颓然气绝,半盲的双目终于闭上:因她已尽后的一分力救了回头是岸的小缘,尽了最后一口气对两个儿子说出慈母孤苦一生的最后一声叮咛——
走!
可怜的宋姨,没有享得多少福,陡地飞来横祸,已当场给活活打死了!
“滚!”大皇官又猛地吆喝一声,身上气立把宋姨的尸首震飞。劲力澎劲无匹,宋姨尸首辰得穿墙而出,跌到湖中。
“娘亲!”大明与大生惊见养育自己多年的娘亲惨死,方才如梦初醒,惊呼呐喊!
只是呐喊根本无补于事,宋姨已永不能再蹲着伶仃的身子在门外等他俩回家!
两兄弟一时间怒不可遏,忿然搂向大皇官!
是的!他们要为娘亲报仇,特别是她并非他俩亲生的娘亲!他们更要!
小缘急忙大叫:“大生!大明!别冲动!”
不错!大明的身手太过寻常微未,大生犹不懂使用当年白喃珏的力量,他俩绝对不宜冲动!
可是,可以劝得了吗?
二人已经怨愤填膺,奋不顾身的地搂至大皇官跟前五尺。
大皇官狞笑一声,道:“好!惹得老子狠了,我索性就带白喃珏的死尸回去吧!”
说罢双掌齐出,掌心赤红如火,足见已催运十成功力,猛向迎上来的大生二人心坎重重去。
“大生!大明!”小缘拼命高呼。
宋姨适才曾舍身救她,她绝对不能让她两个儿子如此死掉!
她要报宋姨视她如亲女儿的情,她更要谢大生对怜惜,知遇之恩!
眼看二人即将被心肺击碎,遽地,小缘银牙狠咬,咬至她鲜红的朱唇亦迸裂出血!
她不顾一切地豁了出去,为义为情为恩为已,不假思索挺身一纵!
“彭”一声,大皇官两道力贯千斤的掌,排山倒海地全在一个人身上!
只因生死一发之间,也像宋姨一样舍弃了自己宝贵的生命,挡在二人身前,她要为他两兄弟捱此两掌!
巨响过后,血,顷刻自她给破的背门激射而出,俨如两道血箭在大生与大明脸上!
那是小缘和血!殷红的悲绝女儿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