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牺牲品

　　赵北满面春风的赶回了总司令部，老远望见总参谋长蓝天蔚正从总司令部里出来，对方也瞧见了总司令的座车和扈从，于是急忙走出门，站了台阶边，等候总司令过来。

　　“立正！敬礼！”

　　秦四虎的大嗓门嚷嚷起来，现田劲夫已不担任卫队长，这卫队长就暂时由他充任，军衔也提了一级，这几天里，这个四川兵格外的兴奋。

　　蓝天蔚走到车边，也是立正敬礼。

　　赵北走下车，笑着问道：“秀豪，你到总司令部有什么事？”

　　蓝天蔚说道：“也没什么事情，就是把杨王鹏他们那几位领过来，过来之后才知道总司令去了火车站，不知道总司令什么时候才回来，我正打算走呢，却赶上你回来。”

　　“哦？他们这么快就到郑州了？坐火车还是骑马？”

　　赵北略感惊讶，杨王鹏前段日子奉命赶去武胜关开会，但等他们从陕西兼程赶到武胜关的时候，赵北已经去了郑州，昨天赵北拍电报，打算将联合阵线的那个全体党员代表大会筹备会议转到郑州继续举行，却不曾想，杨王鹏今天就赶到了郑州。

　　“先坐火车去了许州，然后从许州骑马过来的，这一路也是疲惫得很，见了我的面，就嚷嚷着无论如何要跟你说话，我只好把他们带到司令部了。我瞧着啊，他们来郑州不是来开会的，是来兴师问罪来的，个个都是怪话连篇。”

　　听蓝天蔚这么一说，赵北立刻明白了杨王鹏等人为什么这么急着赶到郑州。

　　也就是昨天，赵北以联合阵线委员长的身份电令陕西军政府，命令他们立即着手改组陕西军政府，务必一个月的时间里完成改组工作，而根据这个命令，许多陕西籍的留日士官生和留学生将进入陕西军政府中工作，而这些人以前都是共和军“收容”的。

　　这个命令当然引起了陕西军政府当权派奋进会的强烈不满，杨王鹏昨天就已拍了封电报给赵北，希望他收回成命，不要破坏陕西军政府现的“团结局面”和“一堂和气”，对于下属的这个“无理要求”，赵北当时就以联合阵线委员长的身份予以了无情批驳，理由也是非常充分的，那就是“陕人治陕”，这个理由冠冕堂皇，非常符合陕西立宪派的胃口，所以赵北改组陕西军政府的打算已取得了陕西籍国会议员们的全力支持。

　　明白了这一点，也就明白杨王鹏等人为什么急着赶到郑州了。

　　这是“羊入虎口”啊。

　　赵北心里冷笑，支走了蓝天蔚，领着卫队就走进了总司令部，赶去东厢会客。

　　到了东厢，杨王鹏等人已是等的不耐烦了，正跟伺候他们的那几名副官闹别扭，借口副官们不尊重“革命同志”而怒气腾腾。

　　杨王鹏倒是坐那里没怎么说话，闹得凶的是邓刚，而且他一听说赵北过来了，干脆就抢出门去，大大咧咧的向赵北冲了过去，但被秦四虎一把拽住，拖到一边。

　　“赵总司令，你把话说清楚了！咱们陕西军政府到底是不是革命的军政府？”邓刚质问道。

　　“邓刚，你这是干什么？不就是改组一下军政府么，怎么？你对陕西民众的呼声不屑一顾？还是对我这个委员长有意见？所谓‘军政府’只是一个过渡机构，将来全国局势平静了之后，各省的军政府都是要撤消的，趁着现局势相对平静下来的时候提前准备一下，以后改组起来才迅速，时间宝贵，咱们哪里有那么多时间争论？军队里讲究下级服从上级，政府里也同样如此，咱们联合阵线既然联合起来，那么，也要遵守下级服从上级的铁律！”

　　对于邓刚的犯上举动，赵北毫不客气的进行了严厉批评，直到杨王鹏赶了出来，他才停止了对邓刚的无情批判。

　　“子仑，你的来意我已知道，你也不必白费口舌了，陕西军政府必须改组！这固然是我的决定，但是陕西民众的呼声，咱们革命军人，就是要服从民意，争取民心的。”

　　赵北对杨王鹏也是老生常谈的那一套，他也不打算跟对方理论。

　　“其实我来郑州，陕西军政府改组的事情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也是来向委员长递交辞呈的，我正式辞去‘联合阵线庶务委员’一职，请委员长批准。”杨王鹏面无表情的拿出一个信封，呈了上去。

　　赵北没接那信封，只是看了一眼，然后淡淡说道：“子仑不计名利，实是我革命军人楷模。不过现南北之战尚未正式结束，这个时候你撂挑子，未免有些不合适吧。”

　　“若要我收回辞呈，还请委员长收回改组陕西军政府的成命。”

　　“我的决定不可改。既然你坚持辞职，我也不勉强了，你的辞呈我批准了。”

　　赵北的决定让杨王鹏很是吃惊，他又说道：“既然委员长一意孤行，我也没有办法，从现起，我就不是联合阵线的成员了，而且，我代表全体奋进会成员宣布，从现起，奋进会正式退出联合阵线。”

　　“不行！”赵北摇了摇头，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那口气也是坚决的很。

　　“为何不行？”杨王鹏问道。

　　“你已不是联合阵线的干部，而奋进会自从加入联合阵线的那一天起，就已自行解散，没有联合阵线庶务委员会的批准，奋进会绝不可能重组建！”

　　赵北的话没留丝毫商量余地，这让杨王鹏和邓刚都是一愣，他们确实没有想到赵北这件事上竟是如此的决绝，他们原本以为通过辞职可以改变赵北的想法，但是现看来，赵北对于陕西军政府改组一事的态度非常坚决，甚至是顽固。

　　本来，随着联合阵线的节节胜利，杨王鹏、邓刚已不怎么计较他们与赵北先前的那些龃龉了，但是这个改组军政府的命令一下，他们这才意识到，奋进会已落入了一个圈套，赵北确实铁了心要“吞并”奋进会，他们看来，这种行为不是一个革命者的行为，他们决定与这个投机分子进行斗争。

　　这时，东厢里的另外几个奋进会干部也急忙走了出来，试图劝解一下，但是还没讲上几句就被赵北毫不客气的打断了话头。

　　“你们之中，还有谁想辞职的？如果想辞职，现就说，我一定批准他的辞呈，但是，一旦辞职，那就不是联合阵线的成员了！不是联合阵线的成员就没有资格对联合阵线的政策指手画脚！如果硬要蛮干，那就是破坏联合阵线的团结，是破坏革命！对于这种破坏革命的行为，我绝不答应，联合阵线庶务委员会也绝不答应！这个问题你们要想清楚！”

　　赵北不容置疑的口吻和那冷冰冰的表情让场所有人都是脸色一变，卫兵们甚至已将手摁到了枪上，卫队长秦四虎也几步赶到赵北身边，贴身护卫。

　　“我辞职！老子不干了！”

　　邓刚冲了过来，瞪着赵北喊了几句，将戴头上的那顶共和军的军帽取下扔脚下，然后狠狠踩了几脚。

　　“邓刚，你这是干什么？那顶帽子是革命的征象，那帽徽上的红色代表的可不仅仅是革命，还代表着烈士的鲜血！你把帽子捡起来！”

　　赵北呵斥邓刚，不过对方显然有恃无恐。

　　“赵北！我告诉你！别以为你是联合阵线委员长就可以为所欲为！陕西军政府是咱们奋进会的军政府，那还轮不到你这个革命投机分子指挥！只要我们不同意，陕西军政府就不可能改组！”邓刚嚷嚷几声。

　　“子仑，邓刚这是什么意思？你们难道想对抗联合阵线不成？”赵北脸色一沉。

　　杨王鹏淡淡说道：“邓刚的意思很清楚，似乎用不着我再解释了，如果振华你一意孤行的话，我们陕西军政府将退出联合阵线，并撤回派到山西的部队，我们奋进会将陕西境内保境安民。”

　　“我已经跟你们说过了，已经没有什么‘奋进会’了！如果有人胆敢分裂革命阵营，分裂联合阵线，我绝不会答应，联合阵线庶务委员会的全体委员也绝不会答应！”

　　赵北板着脸将手一挥，呵令秦四虎。

　　“四虎，请杨王先生和邓先生下去休息，他们这一路之上确实累了，累得头脑都不清楚了，还是让他们总司令部后院里休息几天，清醒清醒。”

　　“你想软禁我们？”杨王鹏冷冷问道。

　　“软禁我们又怎么样？难道陕西军政府会听你们的？别以为我们是傻子，来之前我们已做了防备，做了安排，我们不怕你下黑手！”邓刚也是冷笑。

　　“你们想哪里去了？我只是希望你们总司令部里好好检讨一下自己错哪里。下黑手？我赵北从来不向革命同志下什么黑手，除非他背叛了革命事业，背叛了国家的利益！”

　　赵北手一挥，卫兵们立即将杨王鹏和邓刚架了起来，不由分说将两人拖了下去。

　　剩下那几个奋进会的干部人人面如死灰，他们确实没有想到赵北这脸说变就变，竟然就这么将杨王鹏和邓刚给软禁起来了。

　　“你们几位怎么想？现还有谁想辞职？”赵北问那几人。

　　几人面面相觑，然后都摇了摇头。他们以前都是奋进会的高级干部，加入联合阵线之后又成了联合阵线的中层干部，现官位、名禄都不缺，为什么要跟着杨王鹏、邓刚与委员长作对呢？刚才委员长说得不错，“奋进会”早就是过去时了，现大家都是联合阵线的成员，还分什么彼此？无论是干革命也好，混饭吃也罢，这联合阵线就是大家以后的靠山，为什么要舍近求远，去恢复什么“奋进会”呢？而且重要的是，现联合阵线已有掌握中枢的苗头，众人很快就能成为执政集团的一分子，何必跟着杨王鹏、邓刚去冒险呢？

　　既然众人都不愿意辞职，赵北也非常满意，说道：“你们都是联合阵线的忠诚分子，我很欣慰。现杨王鹏已辞去联合阵线庶务委员的职务，这就空出来一个位子，你们也可以总司令部里小住几日，看看原来的奋进会里哪位高级干部适合接任这个庶务委员，商议好了就来告诉我，我派你们去接那位任庶务委员。”

　　委员长金口玉言，没人敢顶撞，于是这几人也去了总司令部后院，当然，他们几人跟杨王鹏、邓刚的待遇还是有区别的，至少不必住柴房，不用士兵持枪“保护”。

　　解决了这帮自投罗网的奋进会干部，赵北一个电话将总参谋部的几名高级参谋叫到了总司令部，商议应对陕西局势。

　　无论如何，现确实已到了一个关键时候，是有必要进一步整合联合阵线的权力结构了，奋进会只是赵委员长卸磨杀驴的第一个牺牲品，以后，将有多的牺牲品倒这条权力之路上。

　　谁敢阻挡总司令攫取高权力，谁就是总司令的敌人，哪怕他曾经是总司令的革命同志、亲密战友。

　　残酷而无情，这就是政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