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志勋琢磨着柳菲话,虽然她的假设没有什么实际根据,更像是凭空想象,但是逻辑上却又能说通。这倒是有点儿像丁潜的风格。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柳菲调查的手段就是尸检。
只要能碰到尸体,柳菲就能让线索价值最大化。
她是能让尸体说话的人。
由于任务紧,另外两名法医也一起帮忙,柳菲给他们各自都分配了任务。
给尸体解冻之后,柳菲这边也着手进行进一步检查。
她看过X光照片后,对杜志勋说:“从被害人的臼齿根钙化和颅骨缝愈合程度来看,被害人死亡时的年龄在25岁左右,不过……她胃里看上去好像是空的……”
她拿起手术刀给切开死者的胃,观察了一下,“被害人的胃完全是空的,看样子在临死前被饿了至少一两天,之后才被冻死的。不过被害人的脏器看上去没有任何病变的迹象,身体还算健康。”
“那死亡时间呢?”杜志勋问。
“冷冻尸体的死亡时间靠目测很难判断,得需要专业仪器,张法医正在用高光谱成像仪扫描尸体样本……”
柳菲正说着,法医张东雷脚步匆匆的从隔壁化验室走过来,对柳菲说:“柳法医,你过来看一下,出了点情况……”
柳菲和杜志勋不禁疑,一起跟着张东雷来到化验室。
试验台放着被害人一截小腿,就是张法医扫描的样本,在高光谱成像仪的显示屏里呈现出了截面图和数据分析值波形图。
柳菲看了一眼波形图,目光仿佛一下被吸在了上面,久久不语。
“什么情况?”杜志勋问。
“数值显示出,被害人被冷冻了至少三年。”柳菲说。
“你是说,她三年之前就被凶手冻死,一直冷冻到现在?”杜志勋十分震惊。
“应该是这样,但凶手却保存了她的尸体……”说到这里,柳菲忽然停下不说了,脸色也变得异样。
“怎么了?”杜志勋问。
柳菲顾不上回答,转身跑出化验室,来到解剖台前。
她凝视着解剖台上那颗已经被锯断的人头,缓缓伸出手把头颅捧起。
那张脸双目敛阖,嘴唇也失去了颜色,由于过久的冰冻五官都有些模糊。
柳菲捧着这颗人头,一眨不眨的凝视着,连杜志勋他们什么时候来到身后的都浑然不觉,许久,她闭上双眼,泪水从睫毛中涌出,悄然滑落。
“这个死者她……”杜志勋似乎也预感到了什么。
“她就是温兰。”柳菲声音哽咽,无限哀伤。
“你能确定吗?”
“我认识温欣,她们长得一样。”
事关重大,这种时候杜志勋比柳菲更冷静,他让其他两个法医马上对死者进行DNA和血型化验,几小时后,化验结果出来了。
不幸被柳菲言中,这具被肢解的女尸正是失踪数年的温兰。
这样的结果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顾宗泽几乎动用了全部警力苦苦寻找的人质温兰居然早在三年前就被杀害了。
这样的结果也彻底动摇了专案组之前的侦破结论。
随之而来的就是连锁式的地震反应。
……
……
蓝京市公安局会议室。
这次会议来的人不多,却是汇集了蓝京市政法委的全部领导。
公安局局长王长春脑门上都冒汗了。
代表专案组来的却只有刑警队长兼专案组组长顾宗泽,连他自己都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面对这么多政府大员,他暗暗叫苦不迭。
王长春沉着脸对顾宗泽说:“你把前天那起拉杆箱连环碎尸案的调查结果向各位领导好好解释解释吧。”
其实调查结果上面的领导早在第一时间就已经得知了,顾宗泽没敢多问,还是仔仔细细把案件的侦查经过详述一遍,当他说到已经确定被害人身份就是‘温兰’时,主管政法的陈副市长打断他,着重又问了一遍,“你能肯定被害人就是温兰吗,顾队长?”
“我能肯定。这是法医的检测结果。死者确实就是我们一直在找的温兰。”
“法医调查报告上说,温兰的遇害时间是在3年前,这个结论你们也能肯定吗?”
顾宗泽犹豫了一下,“这也是法医的检测结果。”
陈市长没再往下说,脸色已经相当难看了。
公安局长王长春接过话,替他质问顾宗泽,“你之前不是一直肯定温兰是被黄玉囚禁了吗。你说黄玉利用温兰要挟丁潜,逼迫丁潜去杀人,之后还嫁祸丁潜,这些都是你当着几位在座领导的面说过的吧?”
“这些结论都是根据现场收集到的物证做出的推断。”顾宗泽小声辩解。“我们在黄玉的别墅里确实发现了他的犯罪证据,甚至连囚禁温兰的地下仓库都找到了……”
陈市长愤而打断:“那你给我解释解释,黄玉是如何利用一个三年前就已经被杀害的女人来威胁丁潜杀人的?”
顾宗泽没法解释,他吃力的回答,“可是丁潜的电话录音里确实传来了温兰的声音,他们还对话了。如果那个温兰是假的,丁潜肯定能发现啊,温兰可是他未婚妻,他不可能连她都不认识……”
王长春接过话,反问顾宗泽:“你就那么相信丁潜说的话,别忘了,他可是一个精神病人!!还是一个连环碎尸案凶手,这样人的口供你都丝毫不怀疑?”
“……”
“说到那些通话录音,我们也都听过。里面自称幽灵的那个家伙说起话阴阳怪气的,根本就不能断定是黄玉的声音,另外一个女人的声音只有丁潜一口咬定是温兰的声音,但我们谁也没听过温兰说话到底是什么声音。说白了,这些录音本身作为证据就很牵强,更别说证明黄玉绑架温兰了。还有你们在黄玉别墅里发现的那些证据,现在看来,不能排除是有人故意陷害黄玉……”
“有人故意陷害黄玉?王局你这话怎么讲?”顾宗泽火气暗生,咬牙道。
“不说别的,就拿囚禁温兰的地下仓库来说,温兰早在三年前就被杀害了。如果黄玉真是凶手,他难道不清理犯罪现场,就一直扔在那儿不管不问了吗,这怎么可能?”
“那本来就是他的私人居所,地下仓库又没有人去。他没有仔细清理也再说难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