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右手拿着梳子,呆滞的眼神盯着我,嘴里哆哆嗦嗦的,似乎是想说出最后那一句话。
就是这样一双看起来平静的眸子里,此时盛满了泪珠,我情不自禁的摸了摸刚刚湿润的手。
“再梳什么呢,老了,老了,记不得了。”
老太太呢喃了一会,像是放弃一般,准备把梳子放下。我按住她向下的手,她疑惑的看向我。
“再梳,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她愣了下,恍然大悟,眼里带上笑意,道:“是了,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
“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有头有尾,富富贵贵。”
“有头有尾,富富贵贵。”
梳完了头,老太太又开始为我上妆,我看着她颤颤巍巍的手,不由开口道:“老太太您一定很爱你的女儿吧。”
老太太拿笔的手微微摇晃了一下,她深吸一口气,道:“是啊!很爱。”
接下来的步骤太过繁杂,我也挤不太清楚她到底做了什么,等到完工的时候,大概一小时已经过去。
为我戴上凤冠,老太太站远了些,看着我,道:“果然女人最美的时候就是嫁人的时候。”
我尴尬的朝她笑笑,照她那样说,那我肯定还不够美,因为我连自己嫁的是谁都不知道,怎么美得起来。
最后红盖头盖上来的时候,我的世界只剩下一片红彤彤的颜色,以及脚上的鞋,扶着我坐在床上,过了一会,我听见门打开的声音,大概是老太太出去了。
接下来是漫长的等待,我听着外面的人一波一波的进来,吵闹的声音更大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脚步声朝这边过来,然后门被打开了。
“卧槽,吓我一跳,丫头你这打扮大晚上的肯定能吓死几个人。”
我:“……”
你以为我愿意?懒得和他吐槽,我现在只想快点解放。
“沈毅有消息了吗?”
“没有,我在外面忙了好久,可累死我了,你还真别说,能看的你该去看看,真像个要结婚的样子。”
不用去看我就已经知道了,看看自己不就能猜到老太太的态度有多么认真了吗。
“你说这老太太到底在想什么?搞得这么声势浩大就为了让你结婚?”
“……”
对于胖子这个问题,我没办法回答,心理隐约能猜到点什么,但是目前还不能确认。
“你进来做什么的?”
胖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进来是有事的,连忙道:“差点忘了,老太太让我进来告诉你,吉时快到了,要准备行礼了。”
我:“……”
通知完我,胖子就出去了,似乎很忙的样子。
老太太果然是个说什么就是什么的人,让胖子来通知我做好准备,没过几分钟,我便听到一群脚步声朝这边走来,随着而来的还有女子嘻嘻哈哈的声音。
“新娘子在这里。”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我现在算是半个盲人,除了脚下,什么都看不到。
那大概是个年轻的女子,声音响起后,便是一群朝着我这边走来的脚步。
脚步声离我越来越近,然后眼前出现好多双鞋。我有些慌,忍不住向后挪了点,就听见一个女的声音响起。
“哈哈,新娘子害羞了。”
我:“……”
害羞个屁啊,我那是怕你们不是人伤害我好吗!
可惜这话我不敢吼出来,只能咽进肚子里,我感觉到有人拉着我的手,将我扶起来,然后一群人围着我,叽叽喳喳的说着,一边说,一边把我往门口带。
别问我怎么知道是门口的,因为没过多久我跨门槛了。
走出房间我才发现,刚才我嫌她们吵,真的是错怪她们了,因为外面更吵,喧闹的声音犹如巨浪,猛地袭来,打得我措手不及,耳膜都要破了。
没有视野的我,不知道被她们带着走到了哪个地方,然后就站着不动了。
随着我的出现,外面的叫喊声更大了,透过下面的缝隙,我看见很多人从我面前路过,也分不清谁是谁。
“吉时到!”
一声高亢的喊声,屋内瞬间安静下来。
因为之前的吵闹,现在突然安静得什么声音都没有,反倒让我不习惯。
“迎新娘!”
又是一声叫喊,身边的人拉着我慢慢朝某处走,我完全没有方向感的跟着人走。走到某处,那人停了下来,递给了我一条红绸。
我抓住红绸,那红绸看起来很长,但是另一端并没有掉下去,看来旁边就是新郎了。
突然红绸动了动,我有些奇怪,它往前使劲,似乎要拉着我走,我连忙跟上,作为瞎子的我,只能听别人指挥了。
向前走了几步,那红绸的拉力停下来,身边扶着我的人也放开了我。
“一拜天地!”
这个我知道是什么,以前看电视的时候见过,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啊!所以这次我很聪明的转过身,缓缓弯腰。
弯腰的时候,头上的盖头,往前倾,让我的视野大开。
我的对面正站在一个人,只能看见穿着红色衣服的下摆,以及那人握着红绸的手,修长,纤细。
直起腰的时候我又看了一眼那手,很漂亮。
“二拜高堂!”
转身又是一拜。
“送入洞房!”
想来古人的婚礼,女人大概就是做个过场,就亮相这么一会,便要进屋里待着去,整个结婚的过程,就是坐在屋子里等,先是等拜堂,然后等丈夫。
一双有力的手抚上我,然后带着我往不知名的方向走去,身后爆发剧烈的叫嚣声,我偶尔听见几句,都是祝福的语言。
走了一段路,只剩下我们两个,我有些紧张,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个扶着我的人,应该是那个和我拜堂的人,希望老太太不要找些什么奇怪的东西,不然我性命不保啊!
眼看脚下的路越来越熟悉,我的步子也迈得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是身旁的人走一步,我才挪半步。